王曉松春之聲丨石俊青：尋春

瓶裡的乾枝紅梅在經了半個多月的浸潤後，終於露出了生機。

上面一粒粒的小花苞像被強行從美夢中喚起的嬰孩兒，睡眼惺忪，小心翼翼地綻開來。

那一片片半張半合不甚舒展的花瓣彷彿都在迷茫四顧：今夕何夕？

看著它們，忽然想起宋代詩人趙蕃的詩句“立春數日間，梅花未多睹。書窗有折枝，每浸則微吐。”

開窗，清寒料峭；路上行人，依然是棉衣厚裹，行色匆匆。我竟也恍惚，真的是春天了嗎？我決定出門，去尋尋春天的印跡。

新湖景區相離不遠，如今站在它身邊卻似穿越了好長一段時光。猶記它拒人千里冷冰冰的模樣，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柔情似水的美嬌娘，溫聲細語，眉眼含笑。

清晨的新湖寧靜悠然。感覺不到風，水面卻隱隱蕩著細紋。想來是春天的腳步愈來愈近了，那急促的呼吸惹得一池碧水都耳熱心跳。

還有這一條那一條突然跳起的小魚兒，在水面上攪出圈圈漣漪，又捉迷藏般忽而沒了影蹤。它們是來探聽春天的訊息，是想邀約輕風細雨、蟲鳥草木來開一場盛大的歡迎會吧？

其實水邊的垂柳早已春心萌動。它們正頜首低眉，對鏡梳妝呢。

乾枯了一個冬天的長髮，被暖暖的陽光洗去舊塵，染上新顏；又被微風悄悄裁剪，細細梳理。那般飄逸舒展令它們對鏡中的自己痴戀不已。

我也忍不住扯一條到眼前來，那柳條上凸起了許多米粒大的褐色小疙瘩，摸上去清涼柔軟，韌性十足，已然新生模樣。

沿岸邊走過去，有陣陣鳥鳴從不遠的樹叢中傳來。啾啾輕語，不驚不乍，似是幾隻不同種類的鳥兒在互相打著招呼。

它們大概都是循著季節的氣息，跟我一樣，來尋找春天的吧？

可鳥兒們知不知道，其實它們自己，就是春天啊！

喊早的老人，一聲高過一聲，他用一嗓嗓嘹亮的京腔喚醒新湖的春天。

回聲嫋嫋，穿過鬆柏，飛過草地，拂動柳梢，盪漾在湖面上。那是春天的訊息：我來了，我來了，就在眼前。

你看，三葉草已經棄了舊裝，穿上新綠，呼朋引伴揚起了歡呼的手臂。再扒開腳下的黃葉地仔細瞧瞧，那枯敗散亂之間，柔嫩的草芽已紛紛拱出地面，憋著勁努力拔高呢。

“柳絲嫋嫋風剿出，草縷葺葺雨剪齊”，等一場雨後，便是“春來無處不茸茸”了。

有時候覺得春天就是個傲嬌的公主，聚萬千注目於己身，卻又遮遮掩掩不肯扯下面紗，讓人等得著急。

不過，若是尋它，就去外面走走吧。

它就在乍暖還寒的楊柳風裡，在草色遙看近卻無的平川陌上，在潤物細無聲的微雨黃昏，在晨練老人歡快的嗩吶聲中……

“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便覺眼前生意滿，東風吹水綠參差。”

出去走走吧，不經意間，春天就會跟你撞個滿懷。

■作者：石俊青

■編輯：王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