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食

西坡:上海人吃條頭糕

由 新民晚報 發表于 美食2023-01-18

簡介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糕團世界裡,你被要求說出“頂頂喜歡吃哪個”,並且只有唯一的選項,許多人也許要撓頭皮,一時難以定奪,我則可以毫不猶豫地宣佈:條頭糕

吃條頭糕代表什麼意思

條頭糕,糕中有團、團中有糕,它的氣質非常接近於海納百川、五方雜處的本土文化。

西坡:上海人吃條頭糕

江南一帶的吃貨,看到“條頭糕”三個字時,我猜想,他(她)的內心是柔軟的。表現之一:就像被絲草逗引過的賺績(蟋蟀),鬥志昂揚起來,恨不得家門口就是沈大成、喬家柵、虹口糕團廠門市部,立馬衝出去入手;表現之二:感嘆好久未曾與此君握手,被撩撥得一邊在腦子裡還原曾經與條頭糕纏鬥的現場,一邊饞吐水溚溚滴。

是不是這樣?

條頭糕,是用糯米粉糅合細沙做成長條狀的傳統點心。

它既不像糕,又不像團。這種不糕不團,糕中有團、團中有糕,處在中間地帶的休閒食品,其氣質非常接近於海納百川、五方雜處的本土文化。

條頭糕在糕團店裡不屬於高檔品種,略當於手機陣營裡的小米——品相不俗、功能齊全、價格實惠,可惜令使用者感覺腔調不夠。

西坡:上海人吃條頭糕

不要以為條頭糕的腔調不到位,如果喜歡吃,你所在的“條頭糕群”裡有個“群主”,倒也可提升提升你的層次,他就是魯迅。

夏丏尊《魯迅翁雜憶》裡說,魯迅在浙江兩級師範任教時,“晚上總睡得很遲,強盜牌香菸、條頭糕,這兩件是他每夜必須的糧。服侍他的齋夫叫陳福。陳福對於他的任務,有一件就是每晚搖寢鈴以前替他買好強盜牌香菸和條頭糕。我每夜到他那裡去閒談,到搖寢鈴的時候,總見陳福拿進強盜牌和條頭糕來,星期六的夜裡備得更富足。”

呵呵!魯迅先生絕對是個“條頭糕控”哦。後來魯迅到北京當差,大概再也“粉”不到條頭糕,看到的淨是驢打滾,只好在薩其瑪的名下點點讚了。

魯迅時代的條頭糕,距今至少有110年了。那麼再早些時候呢?也有。清代道鹹年間的蘇州人顧祿在《清嘉錄》卷十二中提到了條頭糕。至於實心還是有餡,我還沒考證出來。

顯然,蘇浙兩省是糕團重鎮,上海與之毗鄰,不可能不受影響,照例會呈現出一闕闕“步步高(糕)”中的一片片花“團”錦簇。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糕團世界裡,你被要求說出“頂頂喜歡吃哪個”,並且只有唯一的選項,許多人也許要撓頭皮,一時難以定奪,我則可以毫不猶豫地宣佈:條頭糕!

條頭糕的表皮,就像兒童那一彈就破、果凍般的肌膚,隱約可以看到面板下一絲絲正在顫抖的毛細血管和遊動的青筋。它有一點油——那是滋潤;又有一點膩——那是粘纏。倘若刻意把“油”和“膩”兩字合成一個詞(油膩)來形容它,那就太缺少涵養,太不厚道了。它永遠是涼涼的,一條在手,儼然老男人捏著《詩經》裡描摹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的“碩人”(美女)之手,實在有點捨不得放下了。

瞅著中間夾著的一道咖啡色的細沙猶如就要流淌出來以及表皮上面撒的幾朵猶如金箔的桂花將被風吹跑,這種彷彿帶著生命脈動的糕點,總能給人以美感從而讓食慾漲停板。

西坡:上海人吃條頭糕

當柔軟卻富有彈性的糯米和近於半流汁的細沙,在口腔裡纏繞互動時,吃貨的心,其實比條頭糕更早地被融化。

有的人希望條頭糕皮薄、餡多。我倒是以為皮不必太薄而應當有一定的厚度,否則我們無法體會糯米特有的香氣;再說,我們又不是專門衝著豆沙而來的。當然,倘若吝嗇豆沙,好比肉粽子裡只含一片指甲大的肉,吃到嘴裡全是飯粒,那就太欺侮人了。

沒有人願意看到自己手指上戴著的白玉搬指,像頂針箍那麼單薄;或像一條鰻鱺纏在筷子上那麼誇張。一根看上去舒服又可口的條頭糕,肯定是合乎比例的。

上海人對條頭糕太熟悉了,常常把它用來指代某種事物,那就很容易令人秒懂,比如“條頭糕房型”,指一室一廳直套間;比如“寫條頭糕”,指作文偏愛羅列一、二、三、四,而“一”裡又分A。B。C。D;比如“發條頭”,一般指上級釋出的指令,基本源自從前宮廷像條頭糕般的詔書格式。但也有例外,有一回我恭維一位熟悉的女士身材“像條頭糕”。不料對方頓時抹下臉來怒懟:“啥意思,儂?不肯明講我沒有曲線是伐!”我連忙辯解:“瞎講有啥講頭啦!我是講儂身材高挑、苗條、挺拔,儂哪能聽不懂啊?”於是,對方一隻面孔馬上從“陰”跳過“多雲”直接轉“晴”了。(西坡)

Tags:條頭魯迅細沙海納百川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