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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詞中的“灞橋”意象,你知道多少?一起漲知識

由 詩詞桃花源 發表于 藝術2021-07-03

簡介直接以“灞橋”為意象的傷別

馳來白馬多驕氣什麼意思

在古典詩詞,“灞橋”是散發著濃厚離別氣息的經典意象,尤其是在長安成為漢唐京都的漫長歲月裡,灞橋作為東出長安必經之地,無數文人墨客來來往往,不知承載了多少離愁別恨、黯然銷魂。但這又遠遠不是它的全部。唐詩宋詞的絢爛與風華,“灞橋”是無法抹去的風景。

“灞橋”一詞的出現

作為中國古代十大名橋之一,早在春秋時代,“灞橋”的名字就已經出現在典籍中。

“灞橋”因“灞水”而生。作為長安八水之一,“灞水”原名“滋水”。據《漢書·地理志》記載,春秋時期,秦穆公稱霸西戎,灞河“古曰滋水,秦穆公更名,以章霸功”。自此,長安城東逐漸形成“灞”字文化,不但有了“灞橋”,還有了“灞城”、“灞上”、“灞陵”、“灞頭”,而以“灞橋”為中心的詩歌意象,也開始走進中國古詩詞,

漢末文人王粲《七哀詩》,已經有句:“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身逢亂世,初離長安的詩人,踏上灞橋,頻頻回首之中,已定下恨別千年的基調。

“灞橋”走進古詩詞

1.灞橋之於傷別。

古詩詞中的“灞橋”意象,你知道多少?一起漲知識

灞橋、灞柳與灞河,從來渾然一體,不可分開。沒有灞河,橋、柳無從談起。沒有灞橋,如何駐足送別?而沒有灞柳,灞河、灞橋又何其蕭索寂寞?沒有灞柳,灞橋的別離之韻也不會如此纏綿悱惻。柳者,留也。“灞橋折柳送別”也不是唐代才有。至遲在漢代,已經形成折柳送別的習俗。地理名著《三輔黃圖》雲:“漢人送客至此,折柳贈別。”到了唐代,灞橋折柳送別之際,還有了習慣性的賦詩。

直接以“灞橋”為意象的傷別

。如岑參有句:“初程莫早發,且宿灞橋頭。”拳拳挽留之意。宋人黃庚的《析柳》:“

陽關一曲灞橋春,垂綠陰中別恨新。漫折青絲千萬縷,多應絆不住行人

。”相比之下,北宋宰相寇準的《長安春日》,統寫別意,十分含蓄:“淡淡秦雲薄似羅,灞橋楊柳拂煙波。夕陽樓上山重疊,未抵愁春一倍多。”名為愁春,實寫人間離愁。

大文人柳永的《少年遊》,則是一首標準的灞橋離別之作:“參差煙樹灞陵橋,風物盡前朝。衰楊古柳,幾經攀折,憔悴楚宮腰。夕陽閒淡秋光老,離思滿蘅皋。一曲陽關,斷腸聲盡,獨自憑蘭橈。”詞人以“灞橋”起頭,連同“夕陽、”“陽關”、“古柳”、“蘅皋”諸多意象,深深地抒發了孤漂羈旅的愁懷。當然,也飽含著人生失意的苦悶。帝都長安,誰不念繁華?到底是呆不下去了。別恨之中,自有理想的落差。

古詩詞中的“灞橋”意象,你知道多少?一起漲知識

元人馬致遠編《漢宮秋》雜劇,寫到漢元帝送別王昭君,唱道:“

尚兀自渭城衰柳助淒涼,共那灞橋流水添愁悵。偏您不斷腸,想娘娘那一天愁都撮在琵琶上

。”真是演繹得聲淚俱下。明人徐復祚《紅梨記·再錯》也說:“看他迎風襲襲,籠煙嫋嫋,腸斷灞橋濱。” 便是到了清末的秋瑾,一篇《賦柳》,灞橋別魂猶在啊:

獨向東風舞楚腰,為誰顰恨為誰嬌?灞陵橋畔銷魂處,臨水傍堤萬萬條

。詩以灞橋煙柳,即就成章。

“灞橋”之外,以“灞河”、“灞池”、“灞亭”、“灞柳”、“灞岸”、“灞陵”、“灞上”等等,為意象的詩詞,實則是灞橋意象的延伸或者說拓展,仍然屬於灞橋詩詞一類。這構成了“灞橋”意象更繁盛的表達,更豐富多變的容納。

初唐四傑之一的楊炯,送別一位朋友回洛陽,相飲於霸池,句雲:“霸池一相送,流涕向煙霞”(《送李庶子致仕還洛》)。中唐詩人李益的《途中寄李二》又云:“楊柳含煙灞岸春,年年攀折為行人。好風倘借低枝便,莫遣青絲掃路塵。” 晚唐詩人羅隱《柳》雲:“灞岸晴來送別頻,相偎相依不勝春。自家飛絮猶無定,爭解垂絲絆路人?”

均在送別之間,反覆翻意

古詩詞中的“灞橋”意象,你知道多少?一起漲知識

2.灞橋之於思人

。如宋人潘檉《贈姜邦傑》有句:“應記灞橋人寂寞,依然風雪撚霜髭。” 晁衝之亦有《玉蝴蝶》雲:“目斷江南千里,灞橋一望,煙水微茫。”清人王士禎《灞橋寄內》:“太華終南萬里遙,西來無處不魂銷。

閨中若問金錢卜,秋雨秋風過灞橋

。”兩情相思,寫得婉轉。

3.灞橋之於歷史興亡。

面對唐朝割據亂象,詩人引發離亂之殤。如胡曾《詠史詩·灞岸》:“長安城外白雲秋,蕭索悲風灞水流。 因想漢朝離亂日,仲宣從此向荊州。” 再如李商隱《灞岸》七絕:“山東今歲點行頻,幾處冤魂哭虜塵! 灞水橋邊倚華表,平時二月有東巡。”詩人依靠灞橋,遠觀長思,字裡行間,是沉痛的傷亂。這裡的“灞橋”,更見滄桑之感。再如民國於右任《灞橋》:“

吾戴吾頭竟入關,關門失險一開顏。灞橋兩岸青青柳,曾見亡人幾個還?

當然,灞橋興亡,古今一絕,自然少不了李太白。一首古風式的《霸陵行送別》,開頭就是“送君霸陵亭,灞水流浩浩”,謫仙的氣勢出來了。到了千古絕唱《憶秦娥·簫聲咽》,李白寫出了“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將灞橋的歷史、滄桑與傷別的主調,交匯至此,一時稱冠今古,王國維許為“千古登臨之口”(《人間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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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灞橋之於孤獨與漂泊。這也是“灞橋”意象廣泛寄寓的情思

。如晚唐詩人羅隱的《紅葉》:“

遊子灞陵道,美人長信宮。

”再如唐朝詩人黃滔《壬癸歲書情》雲:“易生唯白髮,難立是浮名。 惆悵灞橋路,秋風誰入行。”宋代詞人張炎,在他的《淒涼犯/北遊道中寄懷》中說得更加明白:“

酸風自咽。擁吟鼻、征衣暗裂。正悽迷、天涯羈旅,不似灞橋雪

。”又在《摸魚兒·又孤吟》中說:“又孤吟、灞橋深雪,千山絕盡飛鳥。梅花也著東風笑,一夜瘦添多少。春悄悄。”同樣是一片蕭索的孤獨。再如李商隱的《淚》:“朝來灞水橋邊問,未抵青袍送玉珂。”一場送別,卻牽出身世之傷,窮達之慨。

5.灞橋之於人生失意。

如盧尚卿七律《東歸詩》:“九重丹詔下塵埃,深鎖文闈罷選才。 桂樹放教遮月長,杏園終待隔年開。 自從玉帳論兵後,不許金門諫獵來。今日灞陵橋上過,路人應笑臘前回。”

將一個學子的落第寫得含蓄、體面,還帶一點調侃和心酸

。再如晚唐詩人劉滄《長安冬夜書情》:“古巷月高山色靜,寒蕪霜落灞原空。今來唯問心期事,獨望青雲路未通。” 同樣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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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另外,“灞橋”意象還有剛健的一面

。如李賀《送秦光祿北征》:“髯鬍頻犯塞,驕氣似橫霓。

灞水樓船渡,營門細柳開。

將軍馳白馬,豪彥騁雄材。”

寫了灞橋出征的大唐銳氣

。岑參《滻水東店送唐子歸嵩陽》:“野店臨官路,重城壓御堤。山開灞水北,雨過杜陵西。歸夢秋能作,鄉書醉懶題。橋回忽不見,征馬尚聞嘶。”

辭別灞上,奔向邊關,充滿了積極昂揚的鬥志

灞橋又名“情盡橋”、“斷腸橋”、“銷魂橋”。表達不一,源出不同,卻都是指向一個意思,那就是依依惜別之情。杜顏《灞橋賦》雲:“莫不際此地而舉徵袂,遙相望兮愴離群,或披襟以延佇,獨掩涕而無已。”唐詩人雍陶的《折柳橋》,可堪註解:“從來只有情難盡,何事名為情盡橋?自此改名為折柳,任它離恨一條條。”

千古灞橋,承載了多少變幻,又豈止離人、遊子和征夫。

“灞橋風雪”與“灞橋風雪騎驢”

這就要說到“灞橋風雪”的掌故了。“灞橋風雪”又稱“灞柳風雪”。清《西安府志》雲:“灞橋兩岸,築堤五里,栽柳萬株,遊人肩摩轂擊,為長安之壯觀。”每當春意盎然、春風撲面之際,漫天柳絮飛舞,煙霧濛濛,為長安灞橋一大景緻。也一度是“長安八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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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這裡的“風雪”顯然是虛指,並非真正的風雪,而是柳絮喻雪。

而說到這個,不能不提到東晉才女謝道韞。她是東晉名士謝安侄女。據劉義慶《世說新語》,一天謝安跟子侄輩談詩論文。不一會兒,天空飄起了又大又急的雪,謝安高興地起句:“大雪紛紛何所似?”侄子謝朗說像天空撒鹽。侄女謝道韞說:“未若柳絮因風起。”謝安大讚,謝道韞由是被稱“詠絮才”,這段故事也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不僅詩文,“灞柳風雪”還是很多畫家繪畫素材。如南宋畫家夏圭,明代畫家沈周、吳偉、吳士英等人,都有名畫《灞橋風雪圖》。

即便唐之後國都西移,長安不再是中心,迎來送往的灞橋也不再忙碌如初,灞橋風雪的奇景卻至清不絕。清朝康熙年間還有朱集義作詩:“古橋石板半傾欹,柳色青青近掃眉,淺水平沙深客恨,輕盈飛絮欲題詩”。

但另一方面,“灞橋風雪”的涵義到了晚唐,確實不一樣了。尤其是經當時的宰相鄭綮演繹後,“灞橋風雪”走出了另一個畫風。

據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卷七:“相國鄭綮善詩。或曰:‘相國近有詩否?’對曰:‘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此處何以得之?”

這一番幽默的對話,一下了將“灞橋風雪”的春日實景,在加入驢子的形象後,變成了一種寫詩尋找靈感的俏皮說法,一種作詩的情調和自我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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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橋、風雪加驢子”的典故,最早源自孟浩然

。據明代文人張岱《夜航船》記載,孟浩然情懷曠達,常冒雪騎驢尋梅,曰:“吾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背上。”後來的李賀、孟郊、賈島等人都有效法,

於是“灞橋風雪”中的“風雪”不但保留了原意“柳絮”之意,同時擁有了新意,即“風雪”就是冬日的“風雪”,被坐實

原先形容繁花似錦的春色,現在也有了在大雪天尋找作詩靈感的表意。這與宋人作詩講究理趣一拍即合。故宋人詩詞裡的“灞橋風雪”多是這一種意思。

如 吳龍翰《久客湖海買舟西還》:“

萬里煙波興渺然,片心如在灞橋邊。歸裝詩少不成擔,自拗梅花湊滿船。

”再如秦觀詞《憶秦娥》:“灞橋雪,茫茫萬徑人蹤滅。人蹤滅,此時方見,乾坤空闊。騎驢老子真奇絕?肩山吟聳清寒冽。”陸游七律《作夢》頷聯:“結茅杜曲桑麻地,覓句灞橋風雪天。” 又《幽居書事》:“

山陰清絕君須記,雪裡騎驢未辦詩

。”范成大:“犯寒書劍出春蘿,風雪橋邊得句多(《李子永赴溧水,過吳訪別,戲書送之》)。”明人王行《如夢令/題雪景》:“滿眼落花飛絮,回首瓊林玉樹。驢背是何人?得了灞橋詩句。”清人孫中嶽:“詞筆已從梁苑禿,詩情又向灞橋生。”

都是以“灞橋風雪”代指作詩的雅興或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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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橋與恢復之志

主要表現在大詩人陸游。此時的南宋已經淪為半壁江山。昔日繁華象徵的長安、灞橋成為金人的佔領區。作為主戰派的堅決代表,陸游渴望收復失地,48歲時從軍南鄭,只有短短的8個月,卻徹底激發了他的愛國激情與戰鬥意志。反映在詩裡,“

他的氣概沉雄、軒昂,每一個字都從紙面上直跳起來

”(朱東潤/《陸游傳》)。

不少寫到灞橋的詩詞,除了表達“灞橋風雪騎驢”的雅興,便是抒發光復河山的壯志。

長調《沁園春·三榮橫溪閣小宴》裡,詩人最後感嘆:“許國雖堅,朝天無路,萬里淒涼誰寄音?

東風裡,有灞橋煙柳,知我歸心

。”這跟他在那首著名的詞,《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興亭望長安南山》裡的煞拍,如出一轍::“多情誰似南山月,特地暮雲開。

灞橋煙柳,曲江池館,應待人來

。”灞橋已經融為江山故國的代稱。

此外,近代女詞人沈祖棻身處動亂,一曲《霜花腴/雪》,有句:“灞橋夢殘,縱憑高、休望長安。”亦有故國之思。

Tags:灞橋風雪意象長安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