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運動

楊丞琳悼念好友黃鴻升,但他的死因真的是因為沒有人陪伴而猝死嗎?

由 南風窗NFC 發表于 運動2021-05-26

簡介單身,主動與被動“孤寡人士=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想不能結婚也不想找人同居,朋友也不是很多的獨居人士

單身的人死了誰收屍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11月28日,歌手楊丞琳零點發文悼念好友黃鴻升,祝他“生日快樂”,此時黃鴻升離開人世已經兩個多月。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歌手楊丞琳悼念好友黃鴻升的微博

9月16日晚,黃鴻升被曝在浴室滑倒,無人發現救治不幸去世。之後,經紀人對外公佈,真實死因是因主動脈剝離造成血管阻塞而猝逝。

不管真實情況哪一種,一個事實是確定的:36歲,獨居,出事的時候身邊無人陪伴,驟然離世。

許多人猛地被戳中。

社會上許多單身青年,似戲謔,似嚴肅,其實已經在考慮病、亡無助的問題。

豆瓣上,有一個“孤寡人士中老年送醫收屍互助”小組,人數達2萬多人。同城“孤寡人士”相互組隊,每天晨起睡前微信打卡溝通,如遇情況互相幫忙求助送醫,這些正是這個小組創立的初衷。黃鴻升去世的訊息,就在這個小組裡掀起了漣漪。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豆瓣“孤寡人士中老年送醫收屍互助”小組

類似的,還有1萬多成員的“不婚不育互助社群”等小組。

他們很大一部分是正當盛年的青年人,卻早早地考慮起養老規劃,幻想幾十年後自己能和一幫好友生活在一起。

不結婚,不生孩子,打算“互助收屍”,這一現象背後,是年輕人的隱痛。

單身,主動與被動

“孤寡人士=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想/不能結婚也不想找人同居,朋友也不是很多的獨居人士……孤寡是一種接受孤獨擁抱孤獨的狀態,而不是想找物件想得不得了但因為種種原因而單身。”孤寡互助小組的組規裡如此介紹。

許多組員都表示自己主動選擇獨居的狀態,對於愛情抱著隨緣的心態。

他們的姿態更像姜太公釣魚,維持現狀很好,但也期待著一段緣分撞上來。有就最好、沒有就成“孤寡”,這其中多少有些無奈的意味。

姜惠就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結不了婚了。

她今年35歲,上一次戀愛還是6年前。分手後姜惠一直是單身狀態,前幾年也曾在父母安排下相過幾次親。相親物件都是親友、同事幫忙介紹的,知根知底。但姜慧從幾次相親中感覺到,大齡女青年常常被動降低擇偶標準,在他人眼中配對成功就是完成了任務。

“相親就像找個夥伴一起組隊,去玩生活裡的闖關遊戲。如果兩個人沒有默契,不能很好地協作,那還會彼此成為負擔,我不願意變成這樣。”幾次沒有結果的見面過後,姜惠開始

推託

並拒絕相親。

一開始,姜惠還會覺得焦慮,父母方面壓力重重,自己也感到迷茫、不靠岸。這樣過了兩三年難熬的時光,她的焦慮削弱了。“寧缺毋濫。”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電影《勝者為王》截圖

在現實中,無所謂的態度仍然是一個藉口。隨著年紀增長,身邊的未婚男青年越來越少,她自己交際圈又很窄,缺乏認識新異性的途徑。

青年人對網際網路最為熟悉,知道什麼東西靠譜,什麼東西不靠譜。有資料顯示,多數青年對婚戀網站、社交APP持不信任態度。

時間最後會讓人養成一些頑固的習慣,包括單身。

大學畢業之後,張麗從湖北來廣州工作。29歲的她目前仍是單身,一直保持獨居狀態。家裡的人多次催著她回老家相親結婚,但張麗堅決拒絕。

“他們管不了我,這是我自己的生活。”目前的生活狀態很自由,偶爾和朋友一起約飯,大部分業餘時間放在自己的愛好上。到了週末,張麗也喜歡宅在家裡,“懶宅”成了年輕人的常態:又懶又宅。

刷到孤寡互助小組的時候,張麗覺得挺有意思。她希望能透過這種方式找到一些同好的人,隨心所欲地暢談、互相鼓勵。張麗所在的互助收屍打卡群裡,有樂隊的演出影片、分享嚐到的美食以及養的萌寵,大家無所不曬、不談。

“一輩子不結婚也是可以的。”但她不是獨身主義者,她希望記者有合適的異性也可以幫忙介紹。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許多互助收屍打卡群的成員跟她一樣,真實的心理狀態遠沒有看上去那樣輕鬆。

紐約大學社會學教授艾裡克·克里南伯格觀察到,很少有單身者傾向於將單身定義為自己未來的選擇,單身往往被視為一個現階段的暫時狀態。

要是能有甜甜的戀愛,又有多少人願意單身呢?

在應該相愛的年紀愛不動

在孤寡互助小組裡,討論孤獨終老、不婚主義的話題是最常見的帖子。

這些人裡,有人遭遇了婚姻挫折後決定單身,有人不願為結婚而結婚,他們相信純粹的愛情但又對愛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感覺悲觀。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日劇《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截圖

太原人林傑今年36歲,至今未婚。對於婚戀,他越來越缺少了追求的激情。在稍早幾年,家裡還不斷地為林傑張羅,介紹物件。林傑長相干淨,性格老實,既不抽菸、也不喝酒,在當時的相親市場上還挺受歡迎。

“可能也是年輕,就想著要求再高點。你要是說為了結婚而結婚,隨便找一個也能解決終身大事。但總想著找個看對眼的。”

林傑說,自己拖了幾年,就到了現在的年齡,連家裡的弟弟也成家了。

林傑有時候考慮,要是想開了,娶一位二婚人士或者去當上門女婿,也能解決問題。但時間一長,跨過了某種無形界限,家裡和自己好像就都不那麼著急了。現在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工作、房貸,偶爾孤獨了才在收屍群裡問:“有處物件的群嗎?”

年輕人把心思放在經濟生活上,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其實也並不成功,在消費貸助推下,許多人賺得少花得多,被負債壓得喘不過氣來——詳見《他們以為沒在花錢,直到負債累累》。

許多社會人都語重心長地勸誡,在大學裡趕緊談一場戀愛。背後的意味是,校園戀愛是純粹美好的,並且大學裡更容易產生愛情。大學裡有更充裕的相處時間和對金錢更少的需求,相比“打工人”的婚戀少了許多顧慮。

步入社會以後,生存是第一步的。

北上廣不相信眼淚,無數的小鎮青年擦乾了眼淚,留在大城市尋找工作。年輕人很難一下子買房定居,既沒有購房資格也拿不出首付。

根據2019年對城市白領生活的調研報告,租房是白領最普遍的居住形式,佔比42。07%。此外,半數白領的收入主要花在房子上,其次則是吃飯。

為了有房住,有飯吃,已然精疲力竭,獨居成為年輕人最典型的狀態。他們不認識合租的室友,現實交際圈只有同事,被996、007的工作以及長時間的通勤佔據大量業餘時間。年輕人陷入一種孤立而疏離的“倦怠社會”。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日劇《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截圖

一位女網友自稱是“母胎solo”,即從小到大從未談戀愛。她並不認為自己長得好看,但也被誇過漂亮,周圍同事都不相信她沒談過戀愛。“我真的異性緣很差,是那種常年只能羨慕別人、自己很想戀愛但是根本沒地方找的這種。”即便是玩遊戲,她也似乎找不到可以奔現見面的人。

沒有了去愛的衝動。

此前網上熱議的新詞“自殺式單身”正是形容這種心態:一直單身又不主動擴充套件社交範圍去認識新朋友,卻每天幻想著能擁有愛情的行為。

“這不正是說我嗎?”被說中的她笑著笑著就哭了,應該享受愛情的年紀卻早早過上了無慾無求的生活。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自殺式單身”成網路熱詞

“愛,真的需要勇氣。”情歌天后梁靜茹早已告訴大家戀愛的秘訣。愛情是奮不顧身是一往無前是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現在的人卻都打算在萬事俱備的情況下迎接愛情,要先有房有車有工作。

要說缺少勇氣,這屆年輕人更缺少的是安全感。

青年人與死亡尊嚴

沒有安全感就會產生焦慮。

“本組不販賣焦慮,也不要在本組販賣焦慮,本組雖然叫送醫收屍組,但是並不是絕望系,一定要分類的話,更接近無緣社會。”孤寡互助小組在簡介裡稱。

“無緣社會”,揭開的正是現代人的孤獨老死現象。

當社緣、血緣、地緣都斷了,一個人只能無聲無息地死去。紀錄片《無人知曉》曾展現特殊清理公司去處理孤獨死者遺體的震撼一幕:死後三週才被人發現,肉身早已腐爛,體液四處橫流,地上密密麻麻蠕動著屍蛆……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紀錄片《無人知曉》截圖

這正是組員們所憂慮的灰暗想象。

2018年我國單身成年人口2。4億人,其中超7700萬成年人為獨居狀態,預計到2021年,這一數字會上升至9200萬人。

艾裡克·克里南伯格在《單身社會》書中指出,獨居人口的急劇增加並不是一個社會問題,但它加劇了原本就存在的社會問題:老齡化、貧富差距和資源過度消耗等問題。“社會的發展無法逃避這一現象,和老齡化問題一樣,它也亟待從各個角度去探索解決思路。”

獨居者的焦慮是切實的。焦慮的背後是孤獨,是擔憂,甚至是恐懼。年紀輕輕,但他們不怕死(至少口頭上這樣說),怕的是無法有尊嚴地或是太過痛苦地走完最後一段生命旅程。

今年32歲的鄧娟是一位單身獨居人士,不久前因心肌受損就醫。心悸,胸悶,氣短,身體亮起了紅燈。疾病,往往讓人意識到生命的無常與脆弱。這次生病後,鄧娟開始忍不住擔心意外的出現。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上海白領的體檢異常率逐年上升。圖源水印

鄧娟自從踏出校園以後就一直單身,對於普遍看臉談條件的戀愛關係提不起興趣,更願意自己一個人獨處。

她想過自己幾十年後的養老生活。或許退休後可以發揮餘熱到山裡支教,要麼找個海島辦民宿,在村裡修四合院種地感覺也不錯。

鄧娟覺得在城市生活久了很累,對別人的信賴和期待會降到最低。“但人生變數多,還是要看以後發展再決定。”

一切似乎都沒有定數。一種脫離了傳統社會所期待的生活軌跡、長達數十年的未知人生,這正導致了他們安全感的缺乏。

“85後,不想湊活將就結婚生子,但也希望有小夥伴能一起互相陪伴互相幫助,類似於日本那幾個老太太那樣。彼此做鄰居或者一起挑一個喜歡的城市買一個別墅,有沒有人報名?”村田幸子的故事是許多組員理想的現實模板。

80歲的日本老奶奶村田幸子組建了一個7人單身養老團。老奶奶們各自買下了同一棟公寓的不同單間,平時互相串門彼此照應。

“互助收屍”,單身青年這個自嘲有內味

7位同居養老的單身姐妹

關於生死,她們也達成了共識:“不提供護理幫助”、按自己的心願處理後事。成立十多年,姐妹團度過一段愉快的老年生活。

但現實是殘酷的,大多數孤寡互助群聊的命運都是逐漸沉寂。

“所有的微信小組最後都會無人講話紛紛退群,這是人類天性,請做好心理準備。”成立已7年的小組在組規裡說道,令人感覺殘酷而冷漠。

但這是現實的對映:相較於聯絡強烈的社緣、血緣和地緣,透過聯絡更淡薄的網際網路尋找數十年後的養老夥伴,的確是更為飄渺的美好幻想。

一位組員長篇設想了找到好友抱團租用護工保姆、組成私人養老院抑或是以房養老等理想規劃。最後,他還是無奈總結:

“人生很難如你寫的劇本那樣演出,何況看起來似乎也許大概還有一大段的路要走,走一步算一步。”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名為化名)

作者 | 南風窗記者 徐觀

編輯 | 黃靖芳

排版 | 李倩鈺

Tags:單身孤寡互助獨居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