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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說水

由 千江雪0116 發表于 運動2023-01-01

簡介老哈河水2016年端午節,初四晚上我趕回家,吃過晚飯,和媽媽嘮嗑

浴場的拼音怎麼寫

端午節了,特別想念小時候過端午的氣氛,那記憶就是一份鄉愁。於是忍不住提起筆從家鄉的河寫起,告訴你我心中的端午,永遠的端午——

我的家鄉有一條河叫“老哈河”,這是一條哺育了北方多個民族的歷史之河。沿著這條河,能尋找到契丹白馬青牛的神話傳說,能聽到金人彎刀躍馬馳騁的馬蹄聲,能感受到蒙古只識彎弓射大雕的胸懷……

沿老哈河上溯90華里有座光頭山,是契丹人的神山。山下一股清泉汩汩流淌,便是遼河源,泉水一路向北,千百年來滋養著兩岸人民,在內蒙古自治區匯入遼河。

人類是逐水而居的,水是生命之源。四大文明古國都是發祥於容易生存的河川臺地附近。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個普世的道理。我的家鄉話雖有普通話的抑揚頓挫,但缺少了溫潤流暢。一二聲讀音多數顛倒,讓離開家鄉的我們常常鬧出笑話,同學去商店買鹽,說“給我拿袋鹽(讀一聲)”,結果人家拿的是煙。這種我們那嘎達獨有的口音,近幾年被調侃為“契丹語”,還常常演變出只有在那片土地上生長過的人能聽得懂看明白的段子。

小的時候,村邊的老哈河大多時靜美嫻雅,潤澤兩岸,岸邊樹木蔥鬱,綠草葳蕤,野花爛漫,鳥雀啾啾……課餘,孩子們就三五成群去河邊割草割菜。水嫩嫩的野菜或水草放在柳條筐裡,沉甸甸綠油油的,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孩子們唱著“大海航行靠舵手”“我愛北京天安門”……這些當時流行的歌曲,把童年的快樂撒落了一地。

但它在汛期發起怒來,也很猙獰,掠走財物吞噬生命,我記憶最深的是同學22歲的姐姐,被洪水淹死時她的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號,讓我第一次知道生命的脆弱和“水火無情”的含義。

一條潺潺流動的河之於端午節,可以揮灑浪漫,可以承載意義。

公元前278年,楚國都城郢(今湖北荊州市)被秦軍攻破,三閭大夫屈原感到救國無望,投汨羅江而死。人們擔心江中的魚蝦啃噬屈原,在划船前往營救的同時,紛紛把自己船上的粽子投向江中餵魚蝦,由此形成了端午節賽龍舟、吃粽子的習俗。

汨羅江擁抱了這個不得志的文人,屈子也讓這一泓清水聲名大噪。

端午節說水

汨羅江

記憶中的端午節是一種儀式,更是一種期待。

五月初一,母親就把金黃的黍米淘洗乾淨,用大盆泡上,葦葉和馬蓮也洗淨泡在一起,米和葦葉的淡淡香氣若有若無地飄散,溫馨了農家小院。

待到五月初四,媽媽拿了小板凳坐在堂屋裡包粽子,我蹲在黍米盆邊遞這遞那,開心得不得了。日子很窮但媽媽總能掏弄些紅棗,墨綠的葦葉被媽折成漏斗,抓兩把黍米放入漏斗,再放上一粒紅紅的棗子,按實,封口,用馬蓮捆紮,一隻粽子成形。家裡人多,每年端午都要包上10斤到20斤米的粽子。當一盆錐柱體的粽子擺好,我們就開始期待著初五的到來了。

初四晚上,大鐵鍋里加上半鍋水,一個個粽子下鍋,架上木柴,火噼噼剝剝響起來。我們那裡平地多山地少,所以木柴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能用。這時,媽媽從糧倉下拉出一個瓷罈子,裡面醃著雞蛋和鴨蛋,邊上早放了空盆,媽媽從罈子裡撈出一樣數量的雞蛋和鴨蛋,那時一年也難得吃上幾次蛋,蛋是換零花錢的,端午節大家要分得相同數量的蛋。媽媽摸摸罈子裡的蛋已剩不多,就停了手,得留幾個家裡來客吃。蛋洗淨放在鍋臺上待用。

這時睏乏隨之也來了,我們就睡下,看著兒女們漸漸進入夢鄉,媽媽也躺在炕上……

睡夢中,粽香嫋嫋飄起,每個人嘴角都泛起甜甜的笑。

這個夜很短,大概凌晨三四點鐘或者更早,就有人在河邊呼喊起來,哥哥們手腳麻利,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睡意朦朧中我聽到響動也趕緊爬起,約了小夥伴奔老哈河而去。夜空中星星忽閃著眼睛看著這個快樂的世界,半路就見哥哥們和一些男孩子肩扛了柳條手拿艾蒿往家走了。

到了河邊的樹林,悅耳動聽的水流聲穿林而過,幾個女孩雀躍著來到河邊,從兜裡掏出梳子和毛巾,捧起清清的河水開始洗漱。尤其要清洗眼睛,傳說端午節這天用河水洗眼睛不害紅眼病。這時,河邊和林中已人聲鼎沸,折柳枝拔艾蒿,男人們還不忘吼幾嗓子。

一些半大小子早已涉水過河奔東山而去。關於那座山有個傳說,說山頂有口井,井裡鎖著龍王三太子,若搖轆轤,井裡會發出刺耳的聲音,井邊有塊平平整整的石頭和幾畦韭菜,男孩們想探個究竟,爬到山頂去看那井那石頭那韭菜。我沒爬過那山,不知真偽,若去爬來回得用六七個小時,媽不放心我,而且村裡女孩也沒有去爬的,不過內心裡我是一直想去的。

我四哥去爬過那山,說沒看到傳說中的東西。

我大哥說有,在山的那邊內蒙地界兒,但所說的幾畦韭菜僅是狀似菜畦的一小塊地兒。

端午節說水

關於老哈河,蒙語解釋是“銀色的河”,乾淨清爽。端午過後,進入盛夏,熱浪來襲,這條河就成了天然大浴場。

那時澡堂子只在城裡有,如今天般的洗浴中心桑拿汗蒸之類夢都沒夢過。洗澡的需求農人也是有的,於是,這條河就解決了大問題。伏天的午後,驕陽肆虐,村民們相約去河裡洗澡,河水清清澈澈,水深處深可及腰,淺處沒過膝蓋,魚兒在水中游來蕩去。河邊楊柳依依,河道千迴百轉,溼溼的氣息沁人心脾。在水的歇腳處水流變緩,又有大樹遮擋,村民們除掉衣褲下河洗掉一年的汙垢和疲乏。腳底的細沙被水流沖走又堆積,坐在水中,細沙綿綿軟軟地盪來盪去,大家說笑著好不愜意。如約定般,女子在村子東頭的河邊洗,男子則到上游去洗,在波光瀲灩寬闊的水面,小男孩們的野性釋放,光著身子在水中跑來跑去打著水仗,他們像光一樣飛奔在水中。下游的女子則要矜持些,在水渦處靜靜地搓洗,眼睛還注視著周邊,怕被人撞見。

遠行的人蹲在河邊掬一捧水入口甘冽清爽,旅途的勞頓瞬間消失,再洗洗臉更覺精力充沛。

雄踞北方的契丹族群給這片土地留下了諸多印記和無數的神話傳說,也使這方土地聲名遠播。

由於水的滋養,也大概有遊牧民族勇武頑強的血脈,哈河流域孕育的子民勤勞忠厚執著。

2014年12月,我帶著“中國夢。故鄉情”採訪任務前往華北電力大學保定校區,採訪自動化博士生導師韓璞教授,他不畏艱辛與命運抗爭追逐夢想“解好人生每一題”的事蹟深深刻入我的記憶裡。他的名字中有“璞”字,“璞”從字義上講是“蘊藏有玉之後或未琢之玉”,但他不是等待雕琢之玉,而是自我磨礪,自我完成,是飛向太陽的浴火鳳凰。

他,憑藉自己的勤奮和智慧站到了國際講壇上,他是哈河之子的傑出代表。

如韓璞般從哈河兩岸走出的農村孩子很多,已璀璨於祖國的大江南北,勤勞忠厚的品格如星星般閃爍著不同的光芒。

陳夫的《汨羅江之死》,寫了汨羅江這段安放詩人靈魂的水,因為人們急功近利,沙床幾近被掏空,生態環境嚴重破壞。於是這條文化之江溫婉之江咆哮了,時不時會掀翻幾條盜沙的破船,以示反抗。

“而避世於此的詩人或許早已後悔江海寄餘生的莽撞,後悔為何不與一個後生叫柳宗元的路過時同往柳州,那樣至少不會讓自己在二千多年後再次親歷殘暴的一幕,但一切既然還在身旁活生生的發生,他只能隨著濁波上下悲泣、繼續悲泣,再沒有逃開的機會。”作者的惋惜和悲憫溢於言表。

回來再看看讓我記住鄉愁的家鄉的河,今天是否還能安放鄉愁?

端午節說水

老哈河水

2016年端午節,初四晚上我趕回家,吃過晚飯,和媽媽嘮嗑。睡時已很晚,恍恍惚惚剛睡了一會兒。村裡響起了鞭炮聲,近幾年村民們在端午和中秋也要放鞭炮慶賀。看看錶凌晨3點多鐘,強迫自己眯會兒。4點30分,我叫醒老公,去我記憶中的老哈河,找尋一些童年的印記,到河邊時5點多鐘,只有零星幾個人了。我的父老鄉親仍然沿襲著端午節在晨曦中完成一切儀式的老習慣,這時家家門窗上掛了柳枝和艾蒿。但見哈河河流很小且暗黃渾濁,這時村裡劉姓大哥走過來說話,大哥說,現在村子上下十幾裡地就有9個採沙場,環境破壞得厲害。我們走過小石橋,到了對岸,就見不遠處堆著山一樣的石頭,我從石堆上揀了幾塊有些形狀的石頭,老公說,這些石頭應該是經過上千上萬年的沖刷而成現在的形態。放在手中把玩,涼涼的,光滑瑩潤,就想,大自然的千百年雕琢,由於人類的涉足而改變了生存軌跡。

前幾年回老家過端午,都去那條承載了無數記憶的河邊轉悠,曾見得河邊的小路兩側垃圾遍地,奇臭無比。2016年路兩側的垃圾清走了,但河邊還有垃圾,那天在河床處,就有農用車正在卸碎磚爛瓦。我的鄉民們是否還記得那是一泓碧水,我和媽說,這回誰也不會到河裡洗臉刷牙去了。

2016年在老家看到有人打井,過去打井打到五六米就出水了,現在得打二三十米。尤其是水草豐美的哈河兩岸,土地乾涸得嚴重,這些年大範圍的採沙,嚴重地破壞了環境。據說,沙坑的填埋令人費解,沙場撤出時,用篩出的石頭鋪就,上面覆蓋上些許土,這樣的結果是,整個河床形成漏斗,沒有了涵養水源的功能,乾旱可想而知。

這樣的環境,我無法安放鄉愁。鄉愁是什麼,是親人,是家的味道,是那山那水,尤其是流淌在生命中的水。

今年的端午,我沒能回老家,看到外甥女發的朋友圈,見外甥女在清清的河水裡洗臉、洗眼,看來那山那水又恢復了往日的容顏,甚慰!

無憂無慮那泓水,澄明清澈那片天,魂牽夢繞那座山,牽牽絆絆那方土,寫作此文是因為那山那水盛放著我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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