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總是斜眼

斜眼，是種眼疾，也是一個人的外號，他是我的小學同學，也是我的鄰居，也是我小時候的玩伴，說起他並沒有什麼好感，因為我們從小沒少打架。

斜眼在小的時候看人就總是斜眼，比方說有人就站在他正前方，而他卻總是斜視四十五度去看，別人還以為他不尊重人，其實他沒有，他已經很努力地去尋找說話人了。

那時候大家總是捉弄他，像豬八戒摸媳婦一樣圍著他轉，一邊喊著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斜眼的眼睛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左斜四十五度，一會兒右斜四十五度，大家笑得彎下腰，直到眼淚都笑出來。

斜眼知道我們捉弄他，斜著眼睛、咬著牙、罵罵咧咧追著打我們，大家四散奔逃，斜眼追著追著就偏離航道，有的時候在衚衕裡撞上牆壁上，撞得鼻青眼腫；有的時候撞在樹上，撞得頭破血流。我們想過去幫他，又不敢，他長得比我們都高大，發起火來像頭熊一樣。

斜眼他媽像頭母熊，黑黑胖胖，高高壯壯，他們母子就像複製貼上一樣的，只不過是男女版。說話大嗓門，罵人像唱戲，尤其是罵這些小孩子們，一口氣罵個一上午都不用看稿子的，臺詞也不重複，各種修辭手法都有，比喻誇張擬人排比疊詞有的時候還引用詩句俗語。現在想想，斜眼他媽真是語文高手，秒殺學校的好多語文老師。

斜眼他媽經常拿個殺豬刀，繫個圍裙聞聲趕來，他家是殺豬的，祖傳的買賣，好幾輩人都殺豬，他爺爺年紀大了，他媽嫁過來之後很快學會了，現在基本上用不到他爸，都是他媽操刀，乾淨利落，有把子力氣。我們怕她手裡的刀，更怕她那張罵人的嘴，不光我們怕，全村沒有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