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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茶客 | 生活就是打戳戳

由 封面新聞 發表于 人文2021-12-08

簡介黃鱔也是生命,也有它的生存權,它在被強力強權宰割之時,不能開言,無法控訴,就只能在剮它的木板上又蹦又跳地表示強烈抗議,噴得這位知青朋友一身、一臉都是血點點

鼻青臉腫圖片怎麼弄

□牙尖幫

徐建成

“打戳戳”不是“打亂戳”。“打亂戳”多指闖蕩江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吃一嘴算一嘴;“打戳戳”則多是指“打臨工”,找一個算一個,“戳”一下算一下。

當年,一位朋友,因“病”暫居姐姐家中。那些年月,要找份相對穩定的工作比李太白驚歎過的古時的蜀道更難。他寄人籬下,日子自然過得艱難,心情更是糟糕,便想出去“打戳戳”掙點散碎銀兩,好看到姐夫的臉色“陰轉晴”,自己也過幾天“陽光燦爛”的好日子。

雖然那時一切小商小販都被明文取締,但他已是成了被逼慌了的兔兒,也就慌不擇路,走上了“黑道”——他借了姐夫一輛破舊腳踏車,到附近鄉場上去買了些黃鱔,再騎回城裡,專走背街背巷去“剮黃鱔”賣。彎腰駝背地剮,雙手沾滿無辜黃鱔的鮮血。黃鱔也是生命,也有它的生存權,它在被強力強權宰割之時,不能開言,無法控訴,就只能在剮它的木板上又蹦又跳地表示強烈抗議,噴得這位知青朋友一身、一臉都是血點點。他也並不在乎,當了泥鰍就不能怕泥糊嘴,當了剮黃鱔的“劊子手”,就得不怕一身沾滿了黃鱔的鮮血。血沾得越多,他越高興,衣服上,臉上的每一個血點點,都說明他又賺了幾分或是幾釐人民幣。

天天早出晚歸,從市區到鄉場,再從鄉場到背街背巷,他亡命地在“發家致富”的道路上騎起腳踏車開跑。一兩個月下來,他收穫不小,果然掙了一大把散碎銀兩。他便給了姐夫60元錢,把姐夫借給他的那架“除了鈴鐺不響,周身都響”的“全響牌”買下了,姐夫姐姐都很歡喜,說他有出息了,他更是高興。從此,有了屬於自己的謀生餬口的勞動工具兼交通工具了。

哪曉得這位朋友剛買斷腳踏車產權個把星期,就痛失街亭,誤走麥城——在鄉場上被當地管事的人沒收了他的“作案”工具:腳踏車和黃鱔筐筐。他不服,就像黃鱔在剮它的木板上一樣,又蹦又跳外加上他有嘴巴又在大聲喊黃,雞蛋碰石頭,被紮紮實實捶了一頓,弄得鼻青臉腫怒火滿腔眼淚汪汪地又是走路,又是趕公共汽車,天都黑了才狼狽而歸。

後來,他又在街道運輸組打零工,拉過木料,拉過石灰;再後來,又挖過爛泥巴,掏過陰溝,賣過涼水;總之是東一下,西一下,八方“打戳戳”。

再再後來,他買了推子、剪子、梳子,天天串院壩走宿舍區,上門剪頭。只剪腦殼不刮鬍子不修面,也不洗腦殼,不吹風搽油,稱為“剪素腦殼”。大人一角錢一個腦殼,娃娃只收八分錢;兩弟兄搭夥剪,兩個腦殼搭夥優惠一分錢,只收一角五。

一天晚上,他來我家耍,經濟基礎可以了,就整起了上層建築,說他在體驗生活,二天要當詩人。說到說到的就很動感情地朗誦了他的一首自由詩——“呵,生活/生活是什麼/生活就是‘打戳戳’/呵,生活,/生活咋個說/生活就是剪素腦殼……”

Tags:黃鱔戳戳腦殼姐夫腳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