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採花大盜”時，該怎麼辦？

今年桂花開得早。

連續一個多月的連晴高溫後，突然下降的氣溫，以及時不時飄落的小雨，猛不丁就將秋天推向了前臺。

在重慶，我已經不習慣以日曆來區分季節，而是靠對溫度的體感來判斷；或者，不經意間走過大街小巷時，嗅覺裡突然添了絲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我便知曉秋季已到。

路邊花

我很喜歡桂花。這種喜歡如果非得追根溯源，大概是源於文化的自覺。

從小沒學過，但常唸的“三秋桂子”，“欲買桂花同載酒”之類的詩詞，讓桂花在我心頭擁有了一份觸不可及的迷人優雅，帶著些辨不清的神秘色彩。

當然，這種認知的形成，皆是因為兒時桂花並不常見。那感覺，就像一場風花雪月的網戀。

而今天，重慶的大街小巷，甚至田間地頭，不種上幾棵桂花樹，簡直不成體統。

桂花樹到處都是，司空見慣的情形下，我卻還是喜歡。它的香，幽而遠，仔細去嗅，卻又消散無蹤；失去芳蹤，悵然欲走，那縷香味卻又如化入水中的墨跡，淡淡地暈開在感覺的天空。

墨暈

這種若即若離，就像人生的經歷。讓人愛恨交加，欲罷不能。

所以，我心中的桂花是感性的。

在桂花飄香的季候裡，我樂意把自己扔進清寒的秋風，哪怕頂著牛毛小雨，也要去沾染些秋桂香氣。寂寞地念“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懷著“不復再來”的遺憾，我在一個週末的傍晚走進了一片小小的公共綠地。

丹桂

綠地的一隅，栽種著一排丹桂。

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正坐在桂花樹旁的健身器械上，等待太陽落山。

一切都很美好。一簇簇紅中帶黃的桂花悄悄地綻放。空氣中，瀰漫著無處不在的桂花香。

這香氣含情脈脈，像遇見某人一見鍾情時，她的嫣然一笑——好像瞬間消失，卻清晰地一遍又一遍重播於心底。

那成為了一種幸福，讓我們在偶爾面對世間痛苦時，自然而然地引用它作為針鋒相對的武器。顯然，我們對它戰無不勝的力量充滿自信。

桂花，有時候也是大自然傳送的梵音。若有若無的香氣，讓人想起“本有今無，本無今有。三世有法，無有是處”的偈語。

小花

我走近，在桂花樹下靜止，閉上眼睛，仔細玩味流淌在空氣中的氣息。

但這樣的著迷很快被打破了。一群大嗓門的老年婦女，興高采烈地來到樹下，開始你爭我搶地薅枝頭的花。

有的說摘花回去給老頭泡酒，有的講喝了桂花茶神清氣爽，有的要蒸桂花糕，有的打算熬一鍋桂花糖…

我有些不知所措，眼見著幾棵花枝招展的桂花樹，被大媽們以極快的速度，七手八腳薅成了“殘花敗柳”。

無數“紅淚”灑在樹底草叢，無聲抗議摧花大娘們大方的粗魯。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去，來時如疾風，去時就像龍捲風。想說幾句阻擋的話，還沒醞釀成熟，她們早已提著大包小包的桂花，消失在夜色中。

滿地傷

桂花落，滿地傷。鼻通殘香，目送淒涼。

那份靜謐且美好的心情完全被破壞殆盡。我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力。即便我能有效組織起勸告的語言，果斷地出手制止，我不確定，不破壞公共綠地的道理，能夠產生禁止攀摘桂花的結局。更大的可能是，我將陷入大媽們胡攪蠻纏的人身攻擊下，比這幾樹桂花還要被收拾得徹底。

因此，我可恥地躲進了夜色裡，沉默地告別了自己葉公好龍的興趣——我其實不是真愛桂花，在它們遭受傷害時，我連說幾句話的勇氣也沒有。

同時，我真誠地想問問大家，如果你在公共綠地上，遇見我所遇見的“採花大盜”時，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