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起義背後的地理密碼？

文：幽谷（作者原創授權）

東漢政權腐朽的統治、外戚與宦官無休止的內鬥、邊疆戰事不斷、土地兼併嚴重，民不聊生。而頻繁的自然災害，特別是全國性的旱災，許多地方糧食顆粒無收而賦稅不減，終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在鉅鹿人張角的領導下爆發了。

成書於明朝的《三國演義》，站在統治階級立場上，自然對黃巾起義極盡汙衊、咒罵、醜化之能事，一口一個“黃巾賊”地罵個不停。不過從字裡行間，仍能從中找出張角如何發動黃巾起義的蛛絲馬跡。例如，“中平元年正月內，疫氣流行，張角散施符水，為人治病……”這說明，當時的瘟疫非常嚴重，張角很可能用自己的醫術為老百姓治病，那麼“大賢良師”未必就是什麼自稱，受益的老百勝主動稱呼他是很有可能的。《三國演義》還說“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賢良師張角名字”，這說明張角的信徒已達到八州。東漢時全國劃分為十三個州，除了首都洛陽所在的司隸校尉部（習慣稱為司州）、益州、幷州（從地形區上看主要在黃土高原）、涼州、交州外，都已涉及。“次後徒眾日多，角乃立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渠帥，稱為將軍……”那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雖被《三國演義》說成是“訛言”，但這一切無疑是史學家所稱的“有組織、有準備”起義的有力證據。

黃巾起義的經過我們非常熟悉，因為唐周告密，起義被迫提前舉行。雖是“星夜舉兵”，有點倉促，但“四方百姓，裹黃巾從張角反者四五十萬。賊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東漢的腐朽統治，在黃巾起義的衝擊下，是何等的狼狽不堪。後來，張角病死，黃巾起義的主力被鎮壓，但餘部的反抗持續了二十多年。下圖就是黃巾起義的主要活動區。

黃巾起義為什麼會在這些地區活動？我們可以結合下圖分析一下。

對照兩圖不難發現，黃巾起義的主要活動區域，相當於今天的黃淮河海平原。黃淮海平原通常指的就是華北平原，是黃河、淮河、海河等河流攜帶的泥沙沖積而成。

華北平原主要屬於新生代的巨大坳陷，沉積厚度1500～5000米左右，地勢低平，呈現自西向東微微傾斜，大部分海拔50米以下，東部沿海平原海拔已經降到10米以下。華北平原光資源豐富，年日照時數北部為2800小時，南部為2300小時左右。同時，熱量條件也很不錯，10℃以上活動積溫為3800～4900℃，無霜期190～220天，屬於暖溫帶。從降水量上看，華北平原年降水量500～1000毫米。其中，黃河下游平原600～700毫米，京、津一帶500～600毫米。

華北平原自然條件最大的優勢是7～8月光、熱、水同季，有利於農作物生長，增產潛力大。9～10月光照足，有利於秋收作物成熟。但是，華北平原降水量不夠充沛，雖集中於生長旺季，但地區、季節、年際間差異很大。黃河以南地區降水量為700～900毫米，基本上能滿足兩熟作物的需要。而到了河北省中南部，降水量到了500毫米以下，為易旱地區，張角的家鄉鉅鹿正好屬於這個降水量區。此外，各地夏季降水可佔全年50～75%，且多暴雨，暴雨常形成洪澇災害。由於春季蒸發量上升，降水量較少，河流徑流量較少，加之以人為原因，華北平原常會出現春旱的問題。降水年際變化甚大，年相對變率達20～30%甚至更高。

華北平原的自然條件，既影響到了黃巾起義的發生，也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起義的結果。儘管華北平原的地形條件以及光、熱、土等自然條件相對優越，但降水對農業有很大的制約，加上當時人口密度非常大，政治腐敗導致抗災能力弱，遇到嚴重的自然災害，底層農民很難有活路，爆發農民起義實屬必然。如前所述，華北平原春季和初夏常常出現旱災，與這裡的氣候密切相關，我們以石家莊為例簡單分析一下。

如圖所示，春季時（3月到5月）氣溫迅速從不到10℃升到20℃以上，但降水增加很少。此時最容易發生旱災，也容易發生火災。皇甫嵩被黃巾軍圍在長社（今河南長葛市東），5月時皇甫嵩利用傍晚時分起大風的時機，命士兵手持火把暗暗出城，利用黃巾軍營寨周圍的雜草，用火攻大破取勝。當時城外的人大呼進攻，城上舉出火把響應，黃巾軍大亂，招致慘敗。

不過，雖然《三國演義》中把黃巾軍描寫得不堪一擊，似乎就是為了襯托劉關張等“英雄人物”而存在的，以及引出曹操、董卓和孫堅等人物。確實，黃巾軍缺乏軍事指揮才能，常常固守一城一池或攻打堅城，相互之間又缺乏配合，容易被各個擊破。但若放在歷史長河中，這次起義影響非凡。如果說，第一次農民起義陳勝、吳廣起義有一定的偶然性，那麼，黃巾起義則坐實了封建時代底層人民的反抗精神，這在當時具有進步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