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經》到底是一部怎樣的書

文｜王子銘（華東師大）

眾所周知，《古蘭經》是伊斯蘭教的宗教經典，穆斯林們認為它是真主安拉的語言，是一字不差的天啟；它是穆聖穆罕默德行使神聖使命的23年間，真主透過天使吉卜利勒（基督教稱之為加百列）用阿拉伯語傳遞給他的。

理解伊斯蘭教不得不瞭解《古蘭經》，我們今天不談它的宗教內涵，僅從歷史的角度看看《古蘭經》是如何形成，穆罕默德又是如何創立伊斯蘭教的。

伯明翰大學所藏世界上最古老的《古蘭經》手稿

“古蘭”一詞譯自阿拉伯語？？？？？？？？？？（Qur？ān），在整部《古蘭經》中出現70次，但有著不同的意義：它的本意是“讀本”，有時也有著“啟示”、“教誨”等等含義。《古蘭經》全書共分為兩大部分，共114章，麥加部分有86章，麥地那部分有28章。其中篇章被稱為蘇拉，節句稱作阿亞。

最初的啟示

麥加以北大約10公里處有座名山叫做希拉山，山的半山坡上有一個狹窄的山洞。根據傳說，先知穆罕默德在40歲之前常常到希拉山的山洞中隱休，冥想沉思，尋求世界的真理。

希拉山洞穆罕默德首次受啟地點

610年的一天夜晚，穆罕默德正在山洞中沉睡，天使吉卜利勒出現在他面前，宣讀安拉的啟示：“你應當宣讀，你的主是最尊嚴的，他曾教人用筆寫字，他曾教人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這是穆罕穆德首次得到啟示，這個夜晚後來被稱為“高貴之夜”或“受權之夜”。在此後的23年間，直至先知去世的632年，穆罕默德持續得到啟示，這些啟示就構成了後來的《古蘭經》。

備受排擠的先知

先知穆罕默德最初3年以秘密的方式傳播他的宗教，皈依伊斯蘭教者著實寥寥。612年他又得到安拉的啟示：“你應當公開宣佈你所奉的命令，而且避開以物配主者。”於是，他改變了傳播方式，公開勸說人們放棄原有信仰，皈依伊斯蘭教。幾經努力，漸漸有了一些人接受新的宗教。

最初麥加的古萊西人並沒有指責先知的奇怪言論，但後來穆罕默德指出崇拜偶像、不敬拜安拉是可恥的行為，同時宣傳靈魂復活和末日審判，這讓信奉原始宗教的古萊西人非常厭惡。

穆罕默德受到天使吉卜利勒的啟示

麥加社會上層的富商和權貴人士開始抵制穆罕默德，說他是“惡魔附體的瘋子”、“冒充聖賢的騙子”。他們先是收買穆罕默德，讓他取消攻擊偶像崇拜和獨奉安拉的信條，又用暴力手段逼他就範。

當時血親復仇在阿拉伯社會非常流行，能夠有效限制氏族之間的暴力行徑，由於先知所在的雜湊姆氏族的保護，穆罕默德得以免除性命之憂。

但穆罕默德與他追隨者的日子卻日益難過。從616年開始，古萊西人組成聯盟共同抵制雜湊姆氏族，使得他們陷入極度窘困的地步。620年大概是先知最難過的一年，一年之內他失去了妻子赫蒂徹和一直保護他的族長、他的伯父阿布·塔里布。

新族長是其叔父阿布·拉哈布，但是他與敵視伊斯蘭教的其他氏族交往密切，處處排擠穆罕默德。先知不得不一度出走塔伊夫尋求其他氏族的保護。初興的伊斯蘭教眼看就要在麥加呆不下去了。

徙志：從麥加到葉斯里卜

麥加北方400公里處，有一座叫做葉斯里卜的綠洲。它本是猶太人的居所，公元4世紀葉門的一支阿拉伯人北遷至此，開始依附於猶太人，後來他們戰勝了猶太人，成為當地的主要社群。

當時葉斯里布有5個阿拉伯人部落，他們之間為爭奪耕地與空間，矛盾衝突不斷。終於在617年部落之間發生血拼，史稱“布阿斯之戰”，戰爭之中，交戰雙方都損失慘重、兩敗具傷，葉斯里卜一片混亂，迫切尋求能制止各方的公共權力。

620年禁月期間，穆罕默德與來自葉斯里卜的6名阿拉伯人相遇，他們來自哈茲拉只部落。先知說服他們初步接受伊斯蘭教，一年後他們又帶著9名哈茲拉只部落和3名奧斯部落的成員來麥加尋找穆罕默德。

他們與穆罕默德之間立下誓約：“不以他物匹配安拉，不偷盜，不淫亂，不溺嬰，不作偽證，不違背先知穆罕默德指引的善功；遵守者進天園，違揹著聽從安拉的處置。”因為在阿喀巴山谷立下的約定，這被稱為第一次阿喀巴誓約。隨後穆罕默德派穆薩布·歐麥爾前往葉斯里卜傳教。

麥地那聖寺夜景

622年75名來自葉斯里卜的皈依者來到阿喀巴山谷與穆罕默德見面，並立下第二次阿喀巴誓約。皈依者返回後，先知也著手離開麥加。622年9月的一天夜晚，穆罕默德與門徒偷偷逃離麥加，古萊西人得知後開始大力搜捕但未能抓獲，9月24日先知穆罕默德正式進入葉斯里卜。

至此，該城改名為“麥地那·納比”，即“先知的城市”，簡稱麥地那。麥地那於是成為伊斯蘭國家第一個首都。

很快穆罕默德就成為當地的領袖，與當地居民簽訂一系列協議，調整來自麥加的“遷士”與麥地那當地的“輔士”之間、穆斯林之間和穆斯林與猶太土著之間的關係，這些協議被稱為“麥地那憲章”。這次“戰略轉移”即是“徙志”，17年後確立伊斯蘭曆紀年，即從這一年開始算起。

至此以後麥地那的穆斯林南征北戰，經過拜德爾之戰、伍候德之戰等“聖戰”，穆斯林的實力範圍漸漸擴大，伊斯蘭教也隨之廣泛傳播。630年穆斯林攻克麥加，穆罕默德盛名傳遍整個阿拉伯半島，各個部落紛紛歸順。

632年穆罕默德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故鄉麥加朝覲，在麥加逗留10天后返回麥地那，不久高燒不退於6月8日歸真。古蘭經的兩部分麥加和麥地那就是穆罕默德在前後兩個時期得到啟示的記錄。

“徙志”路線與早期穆斯林遷徙路線

從口傳到定本

穆罕默德在世之時，《古蘭經》僅僅是由他的弟子們口耳相傳，並沒有匯聚成書。先知去世後，葉麻默（Yamama）一場戰役，讓能夠背誦和口傳《古蘭經》的聖門弟子損失殆盡。在日後第二代哈里發歐麥爾極力的建議下，首位哈里發阿布·伯克爾命令栽德·薩位元主持整理《古蘭經》。薩位元請了多位能背誦《古蘭經》的聖門弟子，組織起一個整理委員會，最終將經文整理成書，開始時稱之為“穆斯哈夫”（即彙集本）。

先知穆罕默德（書法體）

隨著穆斯林群體的迅速擴大，《古蘭經》也隨之廣泛傳播，但是由於各地方言和流傳時的失誤，《古蘭經》的內容和讀法漸漸產生差別。653年甚至出現敘利亞和伊拉克的穆斯林聯合進攻亞美尼亞時，由於誦讀《古蘭經》時的讀法存在差異，兩支聯軍間發生內訌劍拔弩張。

第三代哈里發奧斯曼在位期間，為了保持經文的純潔，又命栽德·薩位元重新整理《古蘭經》。他使用穆罕默德遺孀哈福賽儲存的“穆斯哈夫”本，依據古萊西人的語言統一書籍的用詞和讀音。

他將經書謄抄了7份，一部儲存在麥地那，另外分發至麥加、大馬士革、葉門、巴林、庫法和巴士拉，幾乎覆蓋了當時帝國的各個中心。這次整理的《古蘭經》被稱為“奧斯曼定本”，奧斯曼下令燒掉其他版本的《古蘭經》，他修訂的《古蘭經》沿用至今。

先知竟是文盲

值得一提的是，《古蘭經》上記載穆罕默德是“烏米”，也就是文盲。這裡文盲有兩個含義，其一是無法閱讀和寫作，其二是不瞭解先前的經書。伊斯蘭學者們認為，穆罕默德的文盲身份能夠證明他的先知身份，因為如果他能通曉經文則會被質疑借鑑過以往的經書，從而臨摹出《古蘭經》。

不過，事實上《古蘭經》裡的許多記載與《聖經》等其他經典有不謀而合之處，這究竟是先知的臨摹，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拉的啟示，恐怕無人知曉了。

參考文獻

哈全安、周術情，哈里發國家的浮沉，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哈全安，阿拉伯伊斯蘭國家的起源，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