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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痴呆丈夫後她沒過一天好日子,別人勸她逃跑她卻毅然拒絕

由 深夜有情 發表于 美食2021-07-01

簡介玉華搖搖頭說:“沒有,老劉一次也沒去找過鳳姐,就是在家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

糖溜餎兒怎麼讀

嫁痴呆丈夫後她沒過一天好日子,別人勸她逃跑她卻毅然拒絕

1

玉華原本不叫玉華,是成了這裡的女人後才叫了這個名字。

那年我來塬上採風,一路的顛簸在黃土揚起的飛塵中告一段落。

遠遠地,金黃翻滾的麥浪盡頭,有一抹紅分外惹眼,我不禁被吸引,急於探知那抹柔軟後面的臉孔。

近了,更近了。

黃土地上斜長的影子令人嚮往。

怎麼會有那麼長的睫毛?即使是影子,也清晰可辨一排濃密和捲翹。

怎麼會有那麼尖的下巴?猜著會是一個怎樣嬌俏的可人兒。

怎麼會有那麼窈窕的身段?曲線畢現得恰到好處。

她背對著我。

烏黑的髮絲隨風飄揚,夾帶了風的情緒。

遠遠發現的那抹紅,原來是系在髮絲上的一條紗巾。

輕輕挽好的結鬆了,它不規則地隨著風的方向長長逸出。

“請問?”我儘量放低聲音,怕唐突了眼前的人。

她察覺,轉了過來。

玉般瓷白的臉龐,像洇了三月桃花,泛著淡淡的粉。

眼睛的睫毛果然又長又密。

她的唇不厚,看上去防備著什麼似的抿成一線。

我有幾句讚賞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卻發現,她,哭過了……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明顯寬大敷衍的紅底黑條紋粗呢外套。

我意識到,這麼好看的人,來這裡並不是看風景的。

她在這空曠裡埋藏了某種哀傷。

“你是外面來的吧?”她開口竟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我訝然,在陝北米脂的塬上,有人說得出這樣標準的普通話。

“啊,對。”我頓了頓,看她並不反感才接著說:“我想問西溝村怎麼走。”

她的眼瞼垂了下去,看不出表情地答:“跟我走吧。”

“噢。”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訥訥地跟在她的後面,踩著她的影子走。

這是我與玉華的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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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西溝村是名副其實的窮,卻是有著歷史,有著文化的窮。

北宋年間,西溝村出過兩位進士、三位舉人、二十多位秀才,還有過御賜的匾額。

歷史的輝煌終歸掩埋在黃土裡。

現在,村裡不足20戶,40歲以上的光棍就佔了好幾個。

懶,是村子拔不掉的窮根。

玉華的名字,是我後來從村委會得知的,我還得知她的男人叫虎子。

我有點惋惜。

看上去二十上下年紀的玉華,竟早早被嫁掉了。

可是,我的惋惜很快變成了憤懣。

——玉華是被販賣到村裡來的。

虎子是個痴兒。

村裡的人告訴我,

像虎子家這樣買上媳婦的人家,在這個窮山溝裡是別人羨慕不來的。

三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

由著這一件事,虎子媽就能在村裡鼻孔朝天橫著走。

然而,虎子媽也沒能等到橫著走的日子。

這個操勞了一輩子的女人如今只能在五寸的相框裡看著生前的“壯舉”。

我拿著鄉里的介紹信和報社的工作證明,在西溝村小住下來。

村支書為安排我吃飯的事發愁。

我建議吃派飯,按頓交伙食費。

真去吃時發現,村裡正常做飯的人家沒幾戶。

光棍們一天就吃一頓飯——玉米麵糊糊。滋溜滋溜吸了完事。

來來回回的,適合我去吃飯的地方,只剩下玉華家。

於是,我就腆著臉天天去。

玉華總是很少說話,多半是手裡忙著活計。

一會兒把一捆秸稈抱到院裡的土灶前,一會兒又擇了青菜在大鍋裡翻炒。

虎子的時間大概這一輩子也就定格在四歲的光景。

他喊玉華姐姐。

這一聲“姐姐”總讓玉華的眉頭微微皺起。

每天午飯前,我都在院裡支起一個畫架,在素描紙上隨意畫些肖像,也畫靜物。

虎子就搬個凳子坐在我旁邊,看著我畫,有時也衝著我笑。

我們一起等玉華忙裡忙外,把白麵饅頭從灶上端起來,不等菜上桌就消滅乾淨。

村子裡的時間流逝得很慢很慢。

玉華要到村裡的山泉泉眼處取水。

一隻不足10公斤洋皮鐵桶,取一桶水需要整整一個上午。

在這裡,時間是不值錢的。

3

從知道玉華的遭遇起,我就存了要救她出去的心思。

書生意氣滋生的膽量有時大得嚇人。

我有意無意地刺探玉華對逃離的態度。

沮喪的是,她好像無動於衷。

一個雷雨天,玉華屋簷下的燕子窩新住了兩隻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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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白天在村子裡瞎轉悠,回來後倒頭就睡了。

雷聲閃電讓我這個本來睡眠質量極差的人直接失眠了。

玉華屋裡的燈還亮著,我從供客人居住的南房跑到上房,敲了玉華的房門。

雷雨打溼了我的衣服,白球鞋上濺滿泥點。

等了好一會兒,玉華從裡面開了門。

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又死皮賴臉地擠進了屋。

玉華看了眼外面的雷雨,低低嘆了一聲關了門。

土炕的餘溫還在。

我學村裡人的樣子,盤腿坐在土炕的草蓆子上,裝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玉華仍是話少,給我倒了一杯釅釅的紅糖水,坐在我的對面繡著一幅十字繡。

“你的繡工真好。”我抱著冒著熱氣的水杯由衷地讚美。

玉華笑了,那笑模糊得像隔了一層紗。

看著她密密匝匝地繡著十字繡上的小女孩,我的心又塌了一角。

終於,我說出了憋在心裡的話:“玉華,你是哪裡人?”

杯子裡的水蒸汽在玉華的鼻尖眉心氤氳。

玉華拿著針的手抖了抖,嘴唇的弧線抿得更緊。

她的眼眶微不可察地泛紅。

我抱著水杯的手緊張地在杯子外壁摩挲。

“雲南。”她用沉重的語氣輕飄飄說出兩個字。

“玉華……”我欲言又止。

她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抬頭看著我。

我咬了咬唇,確認虎子沒醒,壯著膽子問:“你沒想過逃走?”

玉華的眼睛裡映出暖暖的燈光,身子卻沒動。

片刻,她竟“噗嗤”一聲笑了。

“你的糖水要涼了。”她指了指我的杯子,又低下頭去繡她的小女孩。

我不死心地借屋簷下的燕子窩繼續試探。

“你看,每年春天燕子都要從南方飛回來,和春天一起開始新生活呢。”我偷眼瞧她。

她果然看向燕子窩,那個窩有燕子新修復的痕跡,看上去堅固不少。

“它們的生活只是遷徙,我怎麼比得上呢?”她淡淡收回視線,重新換了粉色的繡線繼續繡著,不肯再多說一句。

我醞釀的苦苦相勸還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就被這盆冷水澆得徹徹底底,於是也不敢再隨便開口,喝了紅糖水乖乖道別。

4

雨過天晴。

虎子纏著我給他畫肖像。

我支了畫架,請他坐在我對面,用炭鉛勾勒他的樣子。

玉華去泉眼取水,大概又是一上午才能回來。

嫁痴呆丈夫後她沒過一天好日子,別人勸她逃跑她卻毅然拒絕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我和虎子的和諧相處。

虎子害怕地躲在我的身後。

我大步開了門。

幾個村民凶神惡煞地衝了進來,徑直在院子裡翻東找西。

我護著虎子,臉紅脖子粗地大喊:“你們幹嘛?”

領頭的村民叉著腰說:“玉華呢?跑哪去了?”

我沒接他的茬,掩飾著不受控制的害怕,故意拔高了嗓門說:“大白天的,你們抄家啊?都快走,不走我報警啦!”

領頭的村民鄙視地“哼”了聲,見翻東找西的幾個村民向他搖頭才訕訕地說:“行了,沒事了,我們也是找人。玉華回來,讓她去村東頭劉家一趟。”

我沒有表態,等他們一鬨而散才腿軟地坐在地上。

虎子憨憨地蹲下來看著我,壯碩的身體和天真的表情讓人無奈。

早上的侵擾過去不久,玉華打水回來了。

沒等我說明白,虎子就手腳並用地一頓比劃。

玉華默默地聽著、看著,臉色逐漸白成了紙。

“你跟我去!”她忽然一把抓著我的手腕,握得我有些生疼。

“行。”我從她焦灼的目光裡,讀出了事態的嚴重,決定陪她去一趟。

虎子被鎖在了家裡,防止有人再破門而入。

一路上,玉華走得很快。我從來沒見過她像今天這麼著急。

5

村東頭的劉家,院子的大門是幾塊陳舊的木板拼成的,參差不齊,年久失修,說是有門,其實和沒有門差不多。

劉家的院牆本是青磚壘成的,可能是主人太懶,半面院牆坍塌在當院,院裡的雞舍、狗窩、豬圈無一例外撂了荒。

要是沒看見正面上房的窗玻璃,進院的人八成以為這個院子是廢棄的。

我們到達的時候,劉家院子裡已經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裡面有男人的咒罵和女人的哀嚎。

玉華焦急地扒開人群,往屋裡衝。

我不明所以地跟著往裡衝,眼角正巧瞥見村支書縮在角落裡,趕忙倒退回來拽了他一起走。

屋裡一片狼籍。

裱糊在牆上的年畫被撕得絲絲片片,白牆和青磚上濺了血跡,灶頭有半碗涼掉的玉米麵糊糊。

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狠狠地往伏在地上失去抵抗的女人身上補踢了幾腳。

窗玻璃上圍攏著的臉,興奮地看著屋裡的情形,像一群困獸看一場角鬥。

玉華焦急地看著地上的女人,用力推開施暴的男人,把那個女人攬起輕輕摟在懷裡,嘴裡小聲喊著:“鳳姐,鳳姐?”

被叫做鳳姐的女人緩緩睜開眼,搖了搖頭,眼角無聲地流著淚。

興許是男人打得累了,他乾脆蹲在當地摸出一支劣質的香菸,點著吸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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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村支書瞪著眼,操著一口鄉音喝退外面看熱鬧的人:“回克吃飯!”

外面的人鬨笑著慢慢散了。

早上闖進玉華家的那幾個男人此時留了下來,對蹲在地上的男人說:“叔,她再跑就打斷她的腿。”

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低哼了一聲,又狠狠地吸了幾口煙。

幾個男人看了老男人的反應像得到了某種默許,也一一散去。

6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玉華抱著鳳姐淚止不住地流。

我也不禁蹲了下去,輕輕拍著她的背。

從沒見玉華這麼激動過。

她的哭聲由低不可聞,變得起伏有情緒,終於抑制不住地全面爆發。

這一刻,憤怒佔據了我的整個理智。

我拿出手機,毫不猶豫按了“110”。

村支書奪過我的手機直跺腳:“你這是做甚。”

“我要報警!”我極力搶回手機。

“哎呀,你這個妮子,兩口子打架,有甚大不了!”村支書也急了。

“不行。”我分毫不讓。

“你懂得甚。”村支書推了把蹲在地上老男人,呵斥道,“你說。”

蹲著的老男人不情願地坐到炕上,指著地上的女人說:“讓她說。”

鳳姐涰泣著,委委屈屈,說出的話也讓人洩氣:“我們打著玩呢,沒事。”

沒事?我覺得這裡的女人腦子都不靈光。

我看向玉華,開始明白為什麼她不願意想離開的事情。

如果真的想走,可能會丟了性命。

法理再大,在這裡恐怕也難以發揮效力。

這裡的土法子,能把人活活逼死。

“玉華,我們走。”我感到既生氣又無力。

玉華扶鳳姐在炕上躺好,小聲安慰了幾句,衝我點了點頭。

我狠狠地剜了村支書一眼,拉了玉華的手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想起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踢鳳姐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又折了回去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再敢打女人,我一定讓你坐牢!”

那個男人沒說話,悶悶地抽著煙。

7

回到玉華家,虎子餓得自己找了個涼饅頭正啃著。

玉華奪了他手裡的饅頭,進屋衝了半碗玉米麵糊糊給他喝。

我的氣還沒消。

現在這個世道下,還有這麼落後的人和事,讓我覺得以前的常識都是假的。

我一腿踢翻了畫架,給虎子畫的幾幅肖像掉到了地上,虎子放下碗跑過來就撿。

我看著他痴痴傻傻的樣子,又替玉華多了幾分不值。

玉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繼續默默幹著活兒。

直到夜深人靜,虎子早早睡了,她才叫我上去和她說會兒話。

有了上次聊天的經歷,以及老劉家發生的一幕,我對她的聊天內容失去了興趣。

我一條腿耷拉在炕沿上,有些不耐煩地說:“明天還有事兒呢,長話短說吧。”

玉華也不惱,仍是衝了杯熱熱的紅糖水遞給我,語氣輕輕柔柔:“我知道你見過大世面,可是這兒的情況和你們想的可能不一樣。”

我摸著暖暖的水杯外壁,心裡琢磨著:“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不就是逃不出去嘛。”

玉華看我暗暗挑眉,繼續說道:“鳳姐,是自己樂意回來的。”

我詫異,居然有人願意往火坑裡跳!

“鳳姐是二十年前就被賣到老劉家的。那時,劉家勢大,兄弟多,她跑過幾次,都被抓回來打到起不了炕。後來,她消停了幾年,生了三個孩子,等三個孩子都長大一些的時候,和村裡一個外出打工的男人跑了。”玉華邊做著手裡的十字繡邊說。

嫁痴呆丈夫後她沒過一天好日子,別人勸她逃跑她卻毅然拒絕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聽說鳳姐在外面過得挺好的。她的幾個孩子長大後去找她,也是找得到的。”玉華說。

“這就奇了,那,老劉頭去找過沒?”我又問。

玉華搖搖頭說:“沒有,老劉一次也沒去找過鳳姐,就是在家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去年,他最小的孩子也結婚了,老劉住進了國家給貧困戶蓋的新房子,享受好幾樣補貼,現在又去給村裡的果園看門,日子過得挺紅火的。”

“那鳳姐為什麼要回到這個地方呢,畢竟當年被賣到這兒的。”我不解。

“鳳姐被賣到這兒,除了怕她逃跑,劉家對她還是不錯的,老劉頭今天補的那幾腳是做給他那幾個本家兄弟看的。人吶,走正路、走彎路,最後都是走過去的,哪能分得清哪一腳是全對,哪一腳是不對呢?”

玉華用小剪刀剪了線頭,一個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已經繡好了。

這天夜裡,外面沒有下雨,卻颳了很大的風。

我反覆想著玉華的話,一件事情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嗎?一個女人的命運,波折了、迂迴了、重置了,還能用世俗的道德標準去評判、去界定嗎?

8

按照既定的日程,我在西溝村能待的時間只剩一週,報社催我回去參與新的採訪任務,同時要把在西溝的調研成果彙集成文。

這天,我和虎子繼續一個充當畫手,一個充當模特,畫著素描。

玉華依舊是用一上午的時間去打了一小桶水。

回來後,她邊做飯邊對我說:“鳳姐讓我帶你過去做客呢。”

我手中的畫筆一頓,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離鳳姐被抓那檔子事兒過去快半個月了,我也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飯後,我們帶著虎子一起去鳳姐家。

這次,還沒到老劉家門口,就看見一個穿戴齊整,紅光滿面的婦人在向我們招手。

院子還是那個破院子,門卻早早掛了鎖。

我好奇發問:“鳳姐,不請我們進屋裡坐坐?”

鳳姐擺擺手,笑得明媚:“這破院子有啥好坐的,走,到新家去!”

玉華扯了扯我的袖子,我也隨她們掉轉了方向。

不一會兒,到了一排整齊的梯型分佈的“窯洞”前,這些房子明顯是設計師設計的,美觀大方,保留了陝北窯洞的風貌,裡面卻是現代實用的佈局。

我羨慕的說:“這要是在北上廣有這麼一套房子和這麼一個院子,得是多土豪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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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被我的話逗得“咯咯”直笑。主動在前面帶路說:“走,上屋裡去。”

進了院子,迎面灰色磚牆上掛著一串串紅得滴火的辣椒,網狀的圓柱形糧囤裡放著滿滿的玉米。

院子裡一條土狗在悠閒地搖著尾巴,看見我這個生人,毫不客氣地狂吠了幾聲,嚇得我連問了三遍狗子有沒有拴牢靠。

鳳姐和玉華都笑我膽子小。我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

屋裡,土炕上鋪了厚厚的棉花墊子,床單是絨面的富貴圖。緊貼著牆壁打了兩組壁櫃,鍋碗瓢盆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老劉頭圍著圍裙,做了蕎麥餎餄,配上一碗羊湯,暖胃又暖心。

我吃了來西溝村以來最豐盛的一餐,飯桌上老劉頭不住地給鳳姐夾菜,那一幕就像一對相儒以沫了一輩子的夫妻。

虎子吃得最多,一盆羊肉大半都被他裹入腹中。

飯後,老劉頭去收拾碗筷,我悄悄問鳳姐:“這輩子都待在西溝嗎?”

鳳姐無限感慨地嘆了一聲說:“從四川被賣來這時,天天恨死這個地方了。也是命吧,離開以後,有吃有喝過,可是就是沒有家,現在回來,也算有個家吧。”

“那你喜歡現在的西溝嗎?”我又問。

鳳姐捂嘴笑著說:“喜歡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這把歲數了,心裡舒坦也就是了。”

我不覺一怔。

這何嘗不是生活的禪理。

9

我終是放不下玉華的事。

畢竟她年輕。

畢竟她還那麼美。

畢竟她還擔不起那麼長的憂傷。

離別前,我問玉華,

如果給虎子一個安全的去處,她會不會選擇離開。

玉華沒有應我。

我也沒有硬要一個答案。

我不確定,把一個人強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移來移去,她還會毫髮無傷,心如止水。

離別那日,玉華來送我。

那過於美好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點點變淡,最後留在我心上的,只剩她青絲上的那一抹紅。

希望的種子,能夠長在荒漠裡。

能夠長在荒蕪了的心上嗎?

很快,我便在新的奔波里放下了對玉華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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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地,一個忙碌的深夜,在我埋頭文字堆砌的圍城裡時,

玉華髮來一條微信:

“我被賣到這裡時什麼念想都毀了,這裡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她們有的也逃了出去,可是這個印記伴隨了她們的一生,沒人看得起她們,只有這裡才能最終接納她們。如果我聽你的話,我會不會和她們不一樣?”

我愣住了,這麼沉重的拷問我有資格去回答嗎?

一夜無眠。

黎明時分,我燃了一支檀香,看微弱的光點,在黑暗的屋子裡忽明忽滅。

天色稍霽時,香燃盡了。

我發現,從西溝帶回來的一小棵向日葵竟然開花了。

於是,我划動螢幕給玉華回了一條微信:

“你想不同,便會不同。”

留言的同時,附了我桌上開得正好的小小向日葵的照片。

尾聲

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裡面是一條紅色的紗巾。

包裹裡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

“虎子過得很好,我也很好。”

我給西溝村的村支書打過電話詢問。

老支書已經退休了,現在說話再沒有勸這個、勸那個的和事佬樣兒,要多硬氣有多硬氣。

“你這妮子,打甚電話?你們就不是些省油的燈。虎子在那個醫院治著呢,他家那個玉華公安局來人接走了,我還下著棋呢!”

我趕緊道歉掛了電話。

玉華,原名叫郭詩瑤。

她的父母都是教師。

玉華當年是在去奶奶家的路上被劫走的。

那日,我在回覆了玉華的微信後,為她做了一件事——寫一篇深度調研。

這些被拐賣的女人的命運起伏得到了重視。

一批像玉華這樣的女人被解救,被傳授一技之長,被給予心理輔導,就像給移植的向日葵足夠的陽光和養分。

我從包裹裡取出那條紗巾,對著陽光欣賞它鮮豔而熾熱的紅色。

恍然,如見玉華在塬上嫣然一笑的倩影。作品名《浮世:蝕》,作者: 白夜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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