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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由 九派新聞 發表于 運動2023-01-05

簡介當千萬只小蟲呼擁而至時,我已回到人世的一個角落,默默無聞做著一件事,沒幾個人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認識幾個人,不知道誰死了誰還活著

螶怎麼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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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我一直堅信

聲音裡有一條秘密通道

可以直抵心靈

——《為文有時》

各位好,我是劉君,歡迎收聽豐收朗讀者,這是由大眾日報客戶端推出的一檔音訊節目,在這裡,我們一起感受文字的力量。

作家劉亮程說:“在我二三十歲最寂寞的時光裡,我糊里糊塗寫出了一部好書。那時我能聽懂風聲,可以對花微笑。我信仰萬物有靈。作家就是那種能跟石頭說話的人。我讓自己單獨地處在一個村莊的地老天荒中,靜悄悄聽萬物的靈說話。後來我說話時,感覺萬物在聽。 ”

這段話說得真好啊!

劉亮程寫的這部好書是《一個人的村莊》, 村莊的名字叫黃沙梁,是戈壁灘邊的一個土窩子,人畜共居的村莊。地圖上找不到,像許多破敗荒蕪的村莊一樣,沒有人理會它的興盛、腐朽與消亡,大概除了劉亮程。所以讀了這本書後,腦海裡揮這不去的想法,到底是怎樣的一種使命敦促著他把黃沙梁的點點滴滴搬到了紙上。一朵微笑的花,一匹逃跑的馬,被人住矮了的房子,風吹朽的院牆。他書寫著被正常人忽視遺忘的一切。像一隻螞蟻不厭其煩地拉著過冬的米粒,似乎離了它就不能活。

今天為您讀這本書中的一篇,《與蟲共眠》。

「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與蟲共眠

劉亮程

我在草中睡著時,我的身體成了眾多小蟲子的溫暖巢穴。那些形態各異的小動物,從我的袖口、領口和褲腿鑽進去,在我身上爬來爬去,不時地咬兩口,把它們的小肚子灌得紅紅鼓鼓的。吃飽玩夠了,便找一個隱秘處酣然而睡。

「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我身體上發生的這些事我一點也不知道。那天我翻了一下午地,又餓又累。本想在地頭躺一會兒再往回走,地離村子還有好幾里路,我幹活時忘了留點回家的力氣。時值夏季,田野上蟲聲、蛙聲、穀物生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支巨大的催眠曲。我的頭一挨地便酣然入睡,天啥時黑的我一點不知道,月亮升起又落下我一點沒有覺察。醒來時已是另一個早晨,我的身邊爬滿各種顏色的蟲子,它們已先我而醒忙它們的事了。這些勤快的小生命,在我身上留下許多又紅又癢的小疙瘩,證明它們來過了。我想它們和我一樣睡了美美的一覺。有幾個小傢伙,竟在我的褲子裡呆舒服了,不願出來。若不是瘙癢得難受我不會脫了褲子捉它們出來。

「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對這些小蟲來說,我的身體是一片多麼遼闊的田野,就像我此刻趴在大地的這個角落,大地卻不會因瘙癢和難受把我捉起來扔掉。大地是沉睡的,它多麼寬容。在大地的懷抱中我比蟲子大不了多少。我們知道世上有如此多的蟲子,給它們一一起名,分科分類。而蟲子知道我們嗎?這些小蟲知道世上有劉亮程這條大蟲嗎?有些蟲朝生暮死,有些僅有幾個月或幾天的短暫生命,幾乎來不及幹什麼便匆匆離去。沒時間蓋房子,創造文化和藝術。沒時間為自己和別人去著想。生命簡潔到只剩下快樂。我們這些聰明的大生命卻在漫長歲月中尋找痛苦和煩惱。一個聽煩市囂的人,躺在田野上聽聽蟲鳴該是多麼幸福。大地的音樂會永無休止。而有誰知道這些永恆之音中的每個音符是多麼倉促和短暫。

「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我因為在田野上睡了一覺,被這麼多蟲子認識。它們好像一下子就喜歡上我,對我的血和肉的味道讚賞不已。有幾個蟲子,顯然趁我熟睡時在我臉上走了幾圈,想必也大概認下我的模樣了。現在,它們在我身上留了幾個看家的,其餘的正在這片草灘上奔走相告,呼朋引類,把發現我的訊息傳播給所有遇到的同類們。我甚至感到成千上萬只蟲子正從四面八方朝我呼擁而來。我的血液沸騰,彷彿幾十年來夢想出名的願望就要實現了。這些可憐的小蟲子,我認識你們中的誰呢,我將怎樣與你們一一握手。你們的脊背窄小得籤不下我的名字,聲音微弱得近乎虛無。我能對你們說些什麼呢?

「音訊」豐收朗讀者|劉亮程《與蟲共眠》

當千萬只小蟲呼擁而至時,我已回到人世的一個角落,默默無聞做著一件事,沒幾個人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認識幾個人,不知道誰死了誰還活著。一年一年地聽著蟲鳴,使我感到了小蟲子的永恆。而我,正在世上苦度最後的幾十個春秋。面朝黃土,沒有叫聲。

感謝您收聽今天的豐收朗讀者,我是劉君,您有喜歡的書或文章請告訴我,在這裡,我們一起分享文字的力量。

策劃:宋弢

朗讀者:劉君

製作:陳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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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海報新聞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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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蟲子劉亮程它們村莊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