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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稱評定亂象頻出 15年職稱之路“不堪回首”

由 過好當下 發表于 人文2021-12-08

簡介”張丁說,從副教授到教授時,對課題和論文的要求更嚴格

不堪回首是什麼意思

對很多從事科研、教學等職業的人來說,評職稱是件大事,它與工資、福利待遇等密切掛鉤。但長期以來,我國的職稱評定有“唯學歷、唯資歷、唯論文”的傾向,導致大家對職稱評定頗有微詞,有人形容“職稱就如同雞肋”,但又不敢輕言放棄,甚至要挖空心思去騙、打破頭去爭。

這種現象將得到遏制。11月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九次會議上,多項改革方案新鮮出爐,其中一項就是深化職稱制度改革,突出品德、能力、業績導向,克服“唯學歷、唯資歷、唯論文”傾向,科學客觀公正評價專業技術人才。江蘇也將完善職稱評價辦法,向具備條件的地區和用人單位下放職稱評審權。

張丁

56歲 南京某高校教授

一心撲在教學上,就是“照亮別人,毀滅自己”

職稱對於大學老師來說,不僅意味著晉升的通道,而且與收入待遇直接掛鉤。張丁(化名)在南京某高校已經從教32年。“從進校時的助教,到副教授,再到現在的教授,一路走下來,真不容易。”他說。

老師評職稱也要論資排輩。“資格老的老師評副教授、正教授,我們這些新人,就從助教開始一級一級往上爬。”張丁回憶說。

教學滿一年後,考核合格,他評上了助教。1989年評講師,要求是“教學5年內,首先教學考核合格,總工作量達到學校要求,同等情況下,如果在專業期刊上發表論文的,優先考慮”。“當時還沒有具體要求發幾篇論文。”

“升副教授需要在國家核心期刊上發表論文5篇,其中在重點期刊上發表2篇。”但有一點很關鍵,就是指標限制。他說,每個學校每年的副教授名額都有比例要求。“這是按照學校或者學院統籌的,因為一個學院的正教授、副教授、講師是有一定比例要求的。如果名額有限,就算符合了前面的要求,也未必在當年能評上,還是要等待。”

要判斷一個人的學問高低絕非易事,這種遊戲規則是什麼呢?就是“傻子法”:數數。數論文、課題和成果數量。又說要比較質量差異。那麼好吧,分等級。於是,就有了權威期刊、核心期刊以及SCI等等和國家級、省部級課題和成果的區分。這樣,教師的學問高低就被這些東西代表了。

“比如課題,我們當時評副教授時,需要有省級以上一到兩項課題,這就是硬槓槓。現在年輕老師評副教授,可能壓力更大。”張丁說,從副教授到教授時,對課題和論文的要求更嚴格。“課題要求是國家級的,論文除了國內重點期刊,還要在國外發表一些SCI論文。”張丁於1999年評上了教授。

職稱直接跟工資掛鉤。“每個級別至少相差一兩千。退休時,從講師崗位退休和從正教授崗位退休,待遇差別很大。”

對於青年教師來說,更關乎你能否留下來。評職稱跟接課題是正相關的。如果職稱低,接課題的機率就低。“學校現在都是三年一聘用,如果在聘用期內,沒有做出一定的成果,考核不合格,就會被降級或者解聘。”

張丁感慨道,“職稱這個指揮棒讓很多好老師只能選擇把大部分精力讓給科研、論文,而對學生的關注度不夠。因為評職稱時,教學這塊只是作為參考,權重相對其他幾個要素來說較低。”

張丁也關注國外一些名校的職稱評定情況。“他們首先看承擔的教學任務,比如從副教授到教授,要求5年或者8年,為本科生研究生上過多少課,在這個基礎上,才會考慮。國外高校的正教授可能就一兩個,而且老師的工資不跟職稱直接掛鉤,有可能一個高階實驗師的工資比副教授拿得多,因為他帶學生做實驗,學校會根據他的教學情況來定工資。這讓老師在教學上更有積極性。”

至於國內高校,張丁感嘆,至少他現在所在的大學,“很多老師都形成一個共識,教學好不算什麼,做課題、寫論文、評職稱才是硬道理。因為這關乎個人的切身利益。”

李偉

39歲,南京某高校行政人員

從5篇到8篇,不斷長高的“職稱牆”

李偉(化名)是南京一所高校的行政管理人員,快40歲的他在2011年評上了副高職稱,也就是副研究員。“大學裡分教師崗、行政崗等。行政人員的晉升序列是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研究員。”李偉說,在高校,大家都非常看重職稱,教授和講師,同樣是上一堂課,拿到的錢完全不同,“估計起碼要高50%吧”。

除了基本工資和講課費,在科研專案的申請上,也會有“不同待遇”,“雖然申請時並沒有職稱級別的要求,但相對來說,如果你是教授,那肯定比講師更容易申請到省級課題,這是可以理解的。”

教師職稱也直接關乎學校的排名。“學校的整體水平,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學校有多少院士、教授、講師,每個人都對應著一定的分值,學校當然希望更多的老師評上高階職稱。”李偉說,對於高校老師們來說,評職稱要考的英語、計算機那都“不叫事”,受大家詬病最多的還是論文。

李偉評副高職稱的時候,要求發表5篇省級刊物論文,其中2篇要發表在核心刊物上,但現在要求更加嚴格,要求8篇論文發表在省級刊物上,其中3篇要在核心刊物上發表。李偉不禁感慨,幸虧自己是管理崗位,比較順當地發表了幾篇教育管理方面的論文。“我們學校有不少老師,教學水平很高,但評職稱時就被論文卡住了。”

程宇

49歲,南京某醫院主任醫師

醫生評職稱,照樣論文至上

不僅大學老師們要為論文忙碌,醫院的醫生護士們也為論文所“苦”。南京某三甲醫院兒科主任醫師程宇(化名)說,從業26年,每天都要不斷學習。

畢業後第一年,只是見習醫生。這一年裡,要考醫生執照,考完後才叫“住院醫生”。拿到醫生執照後,對於本科畢業的她來說,必須做住院醫生滿5年,才有資格考主治醫生,屬於中級職稱。“我記得當時需要考職稱英語,還要在市級醫學方面期刊上發表至少1篇論文。”

主治醫生再升一級,就是副主任醫師,即副高職稱。“需要再幹5年,也同樣要考計算機和英語,還要在國核心心醫學雜誌上發表至少3篇論文。”再往上就是正高。“難度當然更高,論文當然也是必須的。”

程宇說,作為兒科醫生,白天工作已經很忙了,晚上下班回家還要忙孩子。論文都是利用休息時間寫的。“臨床醫生的論文需要做臨床總結,發表有關疾病的診治經驗或疑難雜症的分析。至於搞基礎科研的醫生,還要抽時間到實驗室做實驗。”

在程宇看來,大部分臨床醫生很難有精力寫出高質量的論文,更別提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要說在SCI上發表,困難就更大了。程宇回顧自己的正高之路,用了四個字總結——“不堪回首”。

“在職稱制度的單位上班,甘心在低職稱的位置上一直幹下去,得要有多強大的心理承受力?”所以,即使再難,醫生們也要拼命搞論文,因為誰也不想落在人後。

程宇說,現在很多臨床醫生一直停在中級職稱上,就因為卡在論文這關,沒法再進一步,很可惜。“臨床醫生承擔著看病救人的任務,特別是一些大醫院的臨床醫生,已經是超負荷運轉,就更別提要搞科研、寫論文了。”

“其實衡量的標準有很多。制度能不能改改?”她認為,考評臨床醫生,最關鍵的是看醫生的臨床診斷和手術水平。

張力

53歲,南京某事業單位工作人員

四五十歲的人,還要背英語單詞

張力(化名)還有兩年就要退休了,回想自己30多年的工作歷程,似乎一直在和職稱“死磕”。

張力在事業單位體制內工作,“其實就兩條路,有技術的人走技術評職稱這條道,另外的人就走晉升科長、處長這條路。”張力算是有技術的這類人,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她就走上了評職稱這條路。因為要考英語,而張力又沒有英語底子,只好在圖書館借了書,埋頭苦讀,“那時剛生了孩子,為了躲清淨,專心看書,還特意找了朋友家一個空房子,孩子也丟給老人帶,就全力拼外語。”可就是這樣,第一次考英語還是沒有過,看著別人都評上了職稱,張力暗下決心,一定要拿下英語這一關。第二年,張力終於考過了英語,獲得了工程師中級職稱。

如果說年輕還能安下心來看書,那麼到了評高階職稱的時候,張力再次崩潰了,這次她考了一次便放棄了,幸運的是,2003年左右,高階職稱的評定做了一些改變,取消了英語考試,於是張力和單位的老同事,搭上了這班順風車,拿到了高階工程師的稱號。

“早些年對學歷有要求,必須本科,這兩年也放寬了,大專也可以了,單位裡那些專科的老同志也混上去了。”張力說,對於她們這些女同志,沒什麼其他野心,就想把職稱弄弄,收入可以高一些,“就現在,中級和高階一個月也差了一兩千的收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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