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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陵墓真的有機關嗎——定陵考古發掘紀實
由 大眾史學 發表于 遊戲2021-06-24
簡介定陵的祾恩殿、祾恩門在明末和民國被毀，除此之外，就是縮小版的長陵（圖源：網路）二、一波三折：從隧道門到金剛牆1956年5月，試掘工作正式開始，考古隊在定陵寶城的內側，也就是發現牆磚脫落的相應位置，挖開第一條探溝
古代墓穴真的有機關嗎
北京的紫禁城——世界上最大的皇宮古建築群，始建於中國的明朝。在明朝二百多年的歷史中，先後有13位皇帝在這裡延續帝國的統治，而他們死後都葬在了北京北部的軍都山。
明十三陵，世界上佔地面積最大的皇家陵寢，也是明帝國的另一個紫禁城。陵園內的建築全部仿照皇宮建造，每個一陵墓都建築著高大的城牆和金碧輝煌的宮殿。
在明朝滅亡後的三百多年的時間裡，一直有人窺伺著十三陵地宮裡的寶藏，但從未發現有哪位盜墓者敢於鋌而走險。直到新中國成立初期，透過考古發掘，這片陵墓才真正開始向世人展現。
明十三陵分佈圖（圖源：網路）
一、發掘長陵計劃
對十三陵的考古發掘，開始於20世紀50年代中期的北京，最早提出這個計劃的，是當時中國著名的歷史學家、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吳晗。
吳晗（1909—1969），胡適的門生。1960年，寫成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圖源：網路）
吳晗是明史專家，他聯合其他幾位歷史學家，共同擬定了一個請求政府同意發掘十三陵的計劃。這也是中國有史以來第一份由歷史學家正式提出的挖掘古代皇陵的考古計劃。儘管有人提出質疑，但吳晗的計劃最終得到了批准。
1956年春天，考古隊進入十三陵開始調查，這在當時還是一次秘密的考古行動。在吳晗的發掘計劃中，首選的目標就是十三陵中最早由朱棣建造的長陵。因為長陵不僅在整個十三陵中規模最大，而且儲存也最為完整，考古學家猜測長陵的地宮中一定隨葬著價值難以估量的珍貴文物。
長陵（圖源：網路）
然而，對長陵的調查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考古隊花費了數個星期的時間，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發掘線索。考古隊決定，先另找一個陵墓進行試掘，如果試掘成功後，再正式開始對長陵的發掘。
經過多方調查，十三陵中另一個皇帝的陵墓開始進入考古隊的視野。這就是明朝第十三代皇帝朱翊鈞的陵墓——定陵。朱翊鈞生活公元16世紀後半期到17世紀初的明朝末期，年號萬曆。
考古隊之所以最終確定試掘定陵，是因為一個偶然的發現。在定陵寶城一段城牆的上方，幾塊牆磚塌陷了下去，露出了明顯的裂縫。考古人員猜測，這裡很可能連通著進入地宮隧道的入口，於是決定根據這一線索開始試探性地挖掘。
定陵地面建築示意圖。定陵的祾恩殿、祾恩門在明末和民國被毀，除此之外，就是縮小版的長陵（圖源：網路）
二、一波三折：從隧道門到金剛牆
1956年5月，試掘工作正式開始，考古隊在定陵寶城的內側，也就是發現牆磚脫落的相應位置，挖開第一條探溝。探溝剛剛挖到一米多深，在寶城內側的牆壁上，工人們發現了一塊砌在牆壁上的石條，石條上似乎有模糊的字跡。擦去石條上的泥土，三個刻在石條上的字跡霍然清晰地顯露出來——“
隧道門
”。考古人員思索著：難道這裡真的就是地宮的入口？
挖掘工作繼續進行，十幾天後考古人員果然在城牆下方發現一個券門，同時也在探溝的兩側發現了兩道磚牆。兩牆之間形成一個隧道，伸向寶城的深處。考古隊判斷，這一定就是通向地宮的隧道。
為了減輕挖掘的工作量，考古隊沒有繼續第一條探溝的挖掘，而是在第一條探溝的延長線上，開挖了第二條探溝。考古隊沒有料到，這個決定險些使他們迷失方向。一個多月過去了，第二條探溝挖掘越來越深，但一直都沒有新的發現。在第一條探溝曾經出現的隧道磚牆，奇怪的消失了。
此時已是1956年8月，天氣異常悶熱，十三陵進入了多雨的季節，挖掘工作不得不時斷時續。因為一直找不到明確的線索，考古隊員的情緒都很低落。直到進入9月才出現新的轉機。
一天，在第二條探溝的深處，一個參與挖掘的民工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帶有刻字的小石碑。這是一塊長約1尺、寬約半尺的小石碑，上面刻著一行字：“
此石至金剛牆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
”。明朝人把地宮的墓牆稱為金剛牆。這塊石碑等於是明確告知了地宮的具體位置，無疑為考古隊提供了開啟地宮的鑰匙。
帶刻字小石碑（圖源：網路）
根據小石碑提供的線索，考古隊修改了發掘計劃，在通向寶頂中心的方向，開挖了第三條探溝，並搭建大型腳手架，使用機械的方法取土，從而大大加快了挖掘進度。但即使這樣，直到第二年即1957年5月，考古隊才終於穿透厚厚的土層，找到了墳墓的外牆——金剛牆。最讓人興奮的是，考古隊在金剛牆上隱約發現了神秘的梯形開口，他們初步判斷這就是四百年前萬曆皇帝入葬時的入口。
定陵發掘示意圖（圖源：網路）
三、屏息凝神：如何透過“機關”？
但是，就在這值得慶賀的時候，一些疑慮和擔心卻開始瀰漫於考古隊。十三陵的所有地宮都深埋在最隱秘的位置，地宮的詳情一直是帝國的最高機密。古代史書記載，許多皇帝為了避免自己的陵墓被盜掘，都在其中設有複雜的暗器機關。一旦有人進入，這些極具殺傷力的機關就會立即啟動，瞬間奪走闖入者的生命。
在巨大的金剛牆後面，會不會也隱藏著這樣的機關？
考古隊在金剛牆前（圖源：網路）
白萬玉，考古隊中最富有經驗的一位專家，他是整個定陵發掘過程中的實際指揮者。在開啟金剛牆時，白萬玉也很擔心會有意外發生。當時有人提議，將金剛牆整個取下，然後再按照正規的考古方法進入。白萬玉對此持否定態度，他認為古書上的傳說如果是真實的，那麼整個考古隊都將被置於危險的境地。
為了保障安全，考古隊最後決定先把梯形開口最上面的幾層磚拆下，這樣，金剛牆頂部很快就被打開了一個缺口。經過謹慎的觀察，考古隊決定先派一個人進入。率先進入的考古人員腰間拴著麻繩、彆著手電筒，從金剛牆缺口縋下，進入地宮，拿著手電筒向深處走去。過了一段時間，看到沒有什麼異樣，又有幾個人跳了進去，大家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地宮的大門。透過手電筒，發現地宮大門的裡側有一個長石頂著。
頂在地宮大門內側的長石（圖源：網路）
由於沒有發現傳說中的暗器機關，大家頓時都鬆了一口氣。考古隊第二天就決定徹底開啟金剛牆。
一塊一塊的牆磚很快就被拆下，地宮大門最後完全暴露在考古隊面前，大門是由整塊漢白玉雕刻而成，緊緊地關閉著。在大門後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考古隊員用木頭從門縫中插入，一點一點支開門裡的長石，然後大家一齊用力推開了地宮大門，到達了陵墓的地宮。地宮是由條石砌成的地下宮殿，沿著縱向中軸線依次分佈著前殿、中殿和後殿。
定陵地宮平面圖（圖源：《明定陵考古發掘報告》）
四、別有洞天：空曠的地宮和奢華的陪葬品
考古隊員首先進入前殿，看到地面上鋪著條狀木板，木板大多已朽爛。考古隊員後來才知道，這是當時入葬時為避免沉重的棺槨壓壞地面，而使用的墊板。
發掘時前殿地上的木板（圖源：《明定陵考古發掘報告》）
考古隊員穿過長長的前殿，進入中殿。擺在中殿的座椅在黑暗中浮現出來，座椅全部用白石做成，上面雕有龍的圖案，仍然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雖然他們的主人已經是死去的靈魂。座椅的前面是祭祀用的器皿，其中有一個盛滿黃蠟的大瓷缸，就是民間傳說提到的萬年燈。皇帝希望自己的陵寢也像生前的宮殿一樣，永遠燈火通明。而這個三百多年前點燃的燭火，不知何時就已早早地熄滅了。
中殿擺放的祭祀用品（圖源：《明定陵考古發掘報告》）
在定陵地宮的左右還建有配殿，這是仿照紫禁城中供妃子居住的東西六宮。兩個配殿透過狹窄的甬道與中殿相連。按照明朝的陵寢制度，這兩個配殿本應是留給妃子們陪葬的墓室，但空蕩蕩的棺床顯示，這裡顯然沒有被真正使用過。
通往配殿的甬道（圖源：網路）
考古人員在黑暗中繼續摸索著前進，最終找到了隱藏在地宮最深處的後殿，與紫禁城中的皇宮相對照，後殿相當於皇帝生前居住的寢宮。在挖掘之前，人們就已經知道，定陵是萬曆皇帝和兩位皇后的合葬墓。後殿中三口棺槨的發現，印證了文獻的記載。
後殿的三具棺槨（圖源：《明定陵考古發掘報告》）
萬曆的棺槨被發現後，沒有被立即開啟，因為在棺槨周圍，還有各種放置隨葬品的木箱亟需清理。這些木箱幾乎已經全部腐爛，露出了裡面的隨葬品。歷經了三百多年的時間，許多隨葬器皿仍然閃耀著奪目的光彩。它們的生命力顯然比自己的主人更持久。
考古工作者在清理隨葬品（圖源：《明定陵考古發掘報告》）
萬曆皇帝和兩位皇后的棺槨已出現不同程度的毀壞。但在開棺前，考古人員還是忍不住猜測：萬曆皇帝的屍身是否還有保留下來的可能？
在經過精心的準備後，考古人員移開沉重的棺木，打開了萬曆的棺槨。這是中國第一個也是迄今唯一一個被考古學家開啟的皇帝棺槨。
據當時參與發掘的專家回憶，棺木裡面凹凸不平，萬曆的屍體上蓋著一層金被，金被已經開始朽壞，而絲織品和金銀器都在屍體下面，需要一層一層清理取出。
棺槨內隨葬品的豐富程度令人震驚，考古人員一直清理到第十一層才看到屍體。屍體已經全部腐爛，只留下一具乾枯的骨架。看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不朽，哪怕是帝國的主宰。
鄭振鐸、夏鼐等學者觀看萬曆棺槨。為慎重起見，此處就不放屍骨照片了（圖源：網路）
經過考古人員的艱苦工作，地宮內的所有文物都被成功地清理出來。當清理工作接近尾聲時，地宮中出土的文物已達到了3000餘件。這些文物除了用於祭祀的禮器外，大部分是萬曆皇帝和他的皇后生前的日用品。這些奇珍異寶被作為隨葬品埋入地宮，是為了讓陵墓主人在死後繼續享受生前奢侈的生活。
冠冕
金冠
定陵共出土鳳冠4件，分別為三龍二鳳冠、九龍九鳳冠、十二龍九鳳冠、六龍三鳳冠，嵌珍珠3000至5000餘顆不等
青花大龍缸。即點萬年燈的器具，景德鎮制，有“大明嘉靖年制”款。萬曆時仍使用，說明燒製不易，極為珍貴。
對定陵的考古發掘一直都是在非常秘密的狀態下進行的。直到1958年9月6日，在地宮開啟一年之後，新華社才向世界公佈了這一訊息。這一爆炸性新聞立即震驚了國際考古學界，許多人都在猜測，在這座建造於16世紀的皇帝陵墓中，中國考古學家究竟發現了什麼。也就是在這個月，定陵博物館成立並隨即向公眾開放。這片原本封閉的山區迎來了絡繹不絕的參觀者，並持續到今天。
由於當時的保護技術較為落後，定陵出土的文物自然損毀嚴重。為吸取慘痛教訓，政府便沒有再組織對長陵進行發掘，後來又逐步確定了不主動發掘大型墓葬特別是帝王陵寢的原則。
參考資料：
《定陵》，文物出版社1990年
《定陵試掘簡報》，《考古》1958年07期；
《定陵出土文物圖典》，北京美術攝影出版社 2006年
陳中華：《定陵發掘現場指揮——白萬玉》，學苑出版社2012年
龐中威：《定陵發掘親歷記》，學苑出版社2015年
《定陵》紀錄片；
《考古中國·王者歸來·定陵傳奇》紀錄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