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風味，向來豐滿、成熟

攝影 | 李冉@倉巴鹿人

秋天的黃昏，

窗外是寂寥的風。

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無趣的時光，便想著如何將這個下午變的熱鬧些，朋友提議：那就生火煮茶，烤烤栗子和紅薯吃吧！

人不必很多，四五人足矣。

坐在沙發上、板凳上，看木炭白灰之下露出紅光，微微透露出暖氣，心頭的情緒便跟著那藍煙繚繞而上，一樣的輕鬆，一樣的自由。

轉眼間繚煙變成縷縷的細絲，慢慢不見了，而那霎時，心也跟著這煙霧產生、上升、消散，彷彿一場自由的變幻，無關風月，無關世俗。

待再來一杯恰到好處的茉莉花茶，在這寒風刺骨的秋季，也可一睹春日的風采。看茶煙緩緩上升，水汽氤氳，透過木稜窗戶和月影般的窗紗，營造了一個夢幻般的世外桃源，其靜寂如同筆尖觸碰紙張般，一點聲息也沒有。

攝影 | 李冉@倉巴鹿人

橘子、紅棗、栗子、紅薯，放在炭火上，散發出焦糖般迷人的氣味，宛如依偎在外婆溫暖的懷抱之中。在噼裡啪啦的火星炸裂中，迸發出一股溫煦的熱氣，想到室中繚繞暗淡的煙霞，想到秋天的滋味。

於是想起，很多時候人們在古詩中看到的秋，都是蕭殺，是淒涼，是秋扇，是紅葉，是荒林，是萋草。

然而秋確有另一意味，沒有春天的陽氣勃勃，也沒有夏天的炎烈迫人、也不像冬天之全入於枯槁凋零。

我愛的是秋葉火紅如晚霞，林深至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在這個奇妙的季節之中，人們有收穫、有成熟，還有不同於其他世界的甜蜜滋味。只以蒼黃橘紅之姿示人，不單以蔥翠爭榮了，是積澱後的韻味悠長，是秋來涼爽的天高海闊，是萬物可親的溫暖風光。

那時暄氣初消，月正圓，蟹正肥，桂花皎潔，也未陷入懍烈蕭瑟氣態，這是最值得賞樂的。這般溫和，如同炭爐中安靜的火氣，灰紅中安靜而熱烈，只是一股燻熟的溫香罷了。

攝影 | 李冉@倉巴鹿人

或如文人下筆驚人的格調，而漸趨純熟煉達，宏毅堅實，“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其文讀來有深長意味。

這就是莊子所謂“正得秋而萬寶成”結實的意義。

相較於茶，酒的文化與歷史要更長一些，所以在很多時候，人們更喜歡把酒言歡。嗜酒者灑脫坦率，愛茶者溫文爾雅，難論高下，但若是想給自己和來客一個愜意的下午，茶似乎是最佳選擇。

在人生上最享樂的就是這一類的事。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在細微末節都有不為人知的浪漫之處，即使是碳烤橘子是滋滋冒出的熱氣，也覺得有一種詩意。

或許我想，使我感動的不是所謂秋天的風味，而是這些平靜、溫暖又樸實的事物。

人生世上如歲月之有四時，必須要經過這純熟時期，破損的招牌、磨毛的毛毯、黝黑的桌椅板凳、生鏽的銅鎖，都有一種舒心自在、震撼人心的力量。

正是那句：在鮮活之後，歷經寂滅的輪迴，再次感知生命的力量，而後迎來更加熱烈的生。

因此人間此時的秋，向來是豐滿、成熟的。

攝影 | 李冉@倉巴鹿人

主編

／倉巴鹿人

撰文

/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