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伯格：我與母親有個約定

《約定》

約翰·伯格 John Berger

英國藝術史家，小說家，公共知識分子，畫家，

被譽為西方左翼浪漫精神的真正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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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六歲起，我就開始擔心父母的死亡。死亡之不可避免是我憑著自己發現的關於世界的最早認識之一。”

約翰·伯在很小的時候就感知到了生命的悲劇。這種悲從心來的憂傷來自於他一直在擔心父母中的一人或兩人會在夜間突然離開世間，從此斷絕了相遇的可能。於是，被遺棄的恐懼，常常縈繞在這個幼小的孩子心間，造就了他敏感的藝術家性格。

約翰·伯格的母親是一位節儉、謹慎、勤勞、剛毅的女人。她從不希求任何人的善心，對外界任何事物都波瀾不驚、從容淡定。她小心謹慎地經營著艱辛的生活，從未吐露半點怨言，埋頭苦幹來維持生計和不至於仰人鼻息成為她的生活邏輯。

在約翰三十多歲的時候，他的母親第一次告訴他：

約翰，從你出生起，我就希望你成為一個作家。

母親一生大量閱讀蕭伯納、詹姆斯·巴里等她欣賞的作家著作，而她的兒子的閱讀邊界卻遠在她之外。在約翰的母親眼裡，文學和作家職業基本上沒有關係。文學只是一個副產品，而作家必須是一個熟悉秘密的人。她喜愛閱讀，但是她卻是一個保守本分的人，沒有窺探他人秘密的勇氣。

約翰遵照母親對他的厚望，逼迫自己去發現生活中那些未曾言明的秘密：死亡、貧窮、痛苦、性愛。

這些作家們一直伺機窺探的秘密，一直就在那裡，等待著他去發現，而他的母親卻選擇與它們和平共處，永遠不去提及。在約翰看來，這是母親的智慧所在：表面上看，這是一個風度的問題，可是內裡卻是對於神秘事物的敬重和秘密效忠。

在這些層層包裹的秘密當中，最後那個、最大那個，同時也是最個人化的那個，就是她自己的死亡。

母親永遠沒有機會看到兒子成為一個作家了，因為約翰的書她都沒有讀過，她一直詢問兒子在寫些什麼。

“我們作家就是死亡的秘書。”約翰記錄了母親的死亡，那是他第一次寫關於自己母親的故事。

“她的眼睛仍然閉著，她的手指劃過我給她戴上的阿拉伯項鍊。項鍊上有著辟邪的符咒。這條項鍊是我幾個小時前送給她的。也許這是我第一次為她提供了一個秘密，這會兒她的手不時地摸索著項鍊。”

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秒，她的手仍然停留在約翰送給她的項鍊上。

“母親常說，

愛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重要的東西。

真正的愛，她會補充一句，排除一切虛情假意的真正的愛。但是除了這個簡單的形容詞，她什麼也不肯多說了。”

Happy Mother‘s Day

Written by K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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