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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盡的母親崔志強

由 ZAKER生活 發表于 藝術2021-06-13

簡介但隨著生活的改善和同行的加入,家裡的豆腐生意日見稀落,直到有一天姐姐拉出去的豆腐只賣了三塊,母親和父親終意識到水做生意是難以為繼了,得改行了

崔志強是什麼人

說不盡的母親崔志強

寫到母親,我實在不知道寫什麼,因為她太多的往事在我腦中湧現,讓我一時無法著墨。還是從年輕時的母親寫起吧。

年輕母親的事當然是聽說,但就是這些“道聽途說”,也枝繁葉茂。

母親是從縣城來到鄉下的。以前眼裡是街道,是擁擠的商鋪,是來往的車輛,而眼下是鐵鍬、牛欄、灰黑的土地和卷著褲腿赤足的人們,母親肯定迷茫過、無措過,甚而退縮過。但骨感的現實容許退縮嗎,只能迎頭而上。好歹是闖過那段艱難的揪心日子,最終和當地的農婦一樣平靜地走在鄉間的路上,扛著鋤肩著鍬擔著牛糞、挽著褲腿。但其間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怎樣的磨鍊挫折,只有母親心裡自知。母親,一個在城街長大的女人,自此和炊煙和雞鳴狗咬和日出而作綁在一起,和髒苦累摸爬滾打綁在一起,融入農村漫長的炊煙中。

母親剛到鄉下時沒有住房,就和父親借宿在大隊的倉庫裡。空曠的四壁漏風的簡陋屋宇,是很難藏住秘密和遮住目光的。對於剛做新娘子的母親來說是怎樣的一場挑戰,該經歷多少尷尬和不堪。母親肯定有過猝然驚慌的畫面,有過侷促不安的時刻,但母親都忍受了下來,堅持了下來,平靜地安排著日子。

母親日思夜想有個窩,自己的窩。終於憑藉自己的勞動遂願。雖然那是灰撲撲的土牆房,但卻是自己真正的家,可以安身棲夢的家。那時我已出世,我記得我蹲在土牆根下曬太陽的情節。土牆房當然是自己夯築的,因為那時沒錢僱人,農村卻有的是土,可構屋結廬。怦嗵、怦嗵,我好像聽見父母齊舉木夯砸實牆土的聲音,汗水跟著號子聲一起飛出。這時的母親已不是弱女子,而是一個漢子,一個能舉起粗重木夯的漢子。在苫上最後一把茅草時,我想母親一定歡顏如花,因為自己的房子終於落成,可以無憂、隨心所欲地在自己的房子裡書寫生活、鋪排心事。其後她和父親又相繼壘起磚瓦房和二層小洋樓,直至在縣城還置了鋪面。

當遮風避雨也收納秘密的屋子安頓好後,母親考慮的就是家庭的收入。在農村一夥兒出工,只能就是掙些油鹽之資,想存錢根本不行。而我們兄妹仨的相繼出世,無疑開支增大,生活過得很緊巴。母親為了改善生活,白日除了出工,晚上就和父親一道,就著昏黃的煤油燈搓草繩,編草鞋;雨雪歇工,就讓父親出外洗磨子、販雞鴨,自己則在家裡做針黹縫補,換些零用錢。好歹是將生活敷衍開來,將日子過得不緊巴。

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農村,母親和父親那個高興勁真是如中了彩。記得父親從隊裡開會回來,將訊息告知母親時,母親不停地念叨:這下好了,這下好了。當晚他們在臥室裡嘀咕了好半天。第二日就張羅,僱請木匠打製豆腐箱,因為父親有祖傳的水作手藝。接著,他們到山地種植黃豆,漫山遍野地種;到樹林砍柴火,沒日沒夜地砍。黃豆是滿倉滿廩,柴火是滿場滿垛。終於一切停當,豆腐坊開張了。

其實豆腐營生是個苦髒累活。大量地擔水,一天十幾擔,都需從河裡挑。那時可沒有一擰就嘩嘩流淌的自來水。然後磨豆漿,石磨吱吱呀呀,不停地轉動,人推得枯燥、勞累,特別是早起剛睡醒那陣兒推磨更是讓人疲憊。還有燒鍋,因為都是些毛柴細棍,不經燒,要不斷新增。冬天還好,趁便可以取暖,夏天就是煎熬,人蹲在灶口,大汗淋漓。母親夫唱婦隨,推磨、燒鍋、擔水、洗滌物什,幾乎什麼活都幹。雞叫頭一遍即起床,因為天明村民即來購買。母親常披散著頭髮在忙活,顧不得梳洗了。暑期為了增加收入,還增加了一項蒸發糕,又是另一番忙碌。

開初豆腐坊生意是紅火的,沿河兩岸只此一家,並且那時村民的菜譜也很簡單,豆腐和豆乾還是主打菜餚,豆渣都是菜。但隨著生活的改善和同行的加入,家裡的豆腐生意日見稀落,直到有一天姐姐拉出去的豆腐只賣了三塊,母親和父親終意識到水做生意是難以為繼了,得改行了。改行是猶如人生的轉身,是煎熬和痛苦的。母親拿出家裡所有的積蓄外加各個親友的借款,好歹在街上購了一間門面,開了爿旅館。為了節省開支,家裡搬去所有能用的桌椅板凳等物什,另請人打製了幾張,都沒上油漆,以致每次用後,都要擦洗半天。

姐姐在前臺招呼,母親則在廚房支應。由於廚房臨山而建,通風很不暢,故而油煙在廚房裡盤旋,母親整日在油煙中呼吸,以致落下喉嚨乾燥的毛病。廚房的活計很繁雜,從擇菜、配菜到蒸煮烹調,然後又是拾掇、清掃。每次忙活停當,母親累得身體如散了架。晚上還要趕回去,走七八華里的路。店裡的幾張鋪位都給了客人,自己捨不得住。我記得姐姐常拼接餐桌睡眠。由於母親不是專業廚師,燒的菜都是家常菜,有些客人就挑剔:這是飯店的菜麼?應該請廚師來,您這麼大年紀也不適合在店裡待……說得母親很委屈,但還得賠笑。過後母親也發牢騷:俺不能在這裡待了,得回家。可回家誰掌勺呢,那飯店不是要關張嗎。但母親說歸說,第二天還是來了。我們也知道母親心裡的苦。在母親任勞任怨的操持下,小旅館總算一直開著門,家庭的開支也得以維持,直至我們成家立業。

我們成家立業後不久,旅館終於功成身退,關張了,母親也回到鄉下的老家。由於我們的成家耗盡了父母的積蓄,他們又不得不勞作。雖然我們答應贍養他們,但他們婉拒了,說我們工資少,開支大著,用錢的地方多著,他們能勞動。母親和父親重新蒔秧種田,並且將山上拋荒的洋湖田都種植起來。平時我們吃的大米蔬菜都不需要買,一個電話,父親就騎著腳踏車送來。雞蛋也是這樣的,母親看養了許多雞。

我們以為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下去,生活就這麼平穩無波地流淌,可誰知2008年父親突然撒手人寰,離我們而去,離母親而去。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老宅。我們擔憂母親會就此垮掉,一蹶不振,但堅強的母親很快調整心態,從悲痛中走出來,依然種著菜養著雞,雖然稻穀不再種植,但活計依然不少。忙碌的母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我們又看到了從前的母親。現在回到家,我們看到菜園的蔬菜如春天的一角,院子裡的雞禽如一群撒歡的鳥,我深為母親的堅強、偉大、勤勞折服。

我真希望她就這麼安安康康生活,這麼快快樂樂享受滿天的晚霞和現世的美好!

說不盡的母親崔志強

作 者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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