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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器口地鐵附近,有一座罕見的廡殿頂寺廟——清化寺

由 北京日報客戶端 發表于 旅遊2023-01-22

簡介宋拯在碑文中諱言孫太后及太皇太后之宮闈故事,並諱言洪武三十二年李氏奉乳是在燕王府,隱諱洪武三十二年乃建文元年的年號,而“王夫人”應指李氏系王寨村前身——“王爺寨”之人,由此出現清化寺大雄寶殿廡殿頂難解之謎

建個寺廟多少錢

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李忠義

作為北京的老字號小吃店,崇文門外磁器口大街西南角的錦芳豆汁店受到不少人的追捧。平時慕名而來喝碗熱乎乎的豆汁,再來塊奶油炸糕,就著一小碟芝麻鹹菜絲,享受老北京味兒的食客大有人在。尤其是每年正月元宵節前,京城的許多老百姓都要去購買錦芳元宵。但是,鮮有人知的是,錦芳豆汁店所在的大樓後邊,有一座十分罕見的廡殿頂寺廟——清化寺。

磁器口地鐵附近,有一座罕見的廡殿頂寺廟——清化寺

2015年修繕後的清化寺大雄寶殿

身居鬧市人不識

清化寺位於東城區清華街7號。清華街東起磁器口大街,西到魯班衚衕,因清化寺而得名。清化寺始建於明宣德七年(1432年),落成於正統九年(1444年)。正德七年(1512年)毀於大火,翌年重建,正德十年(1515年)訖工,距今已有500多年曆史。清化寺現存天王殿、大雄寶殿,以及明代的宋拯碑和清康熙朝起居注官李仙根題記過的“大雄寶殿”匾額一方。李仙根是清代著名的書法家,他曾擔任過的起居注官負責記錄皇帝的日常所作所為。顧炎武在《日知錄》中講:“古之人君,左史記事,右史記言,所以防過失,而示后王。記注之職,其來尚矣。”從漢以後,幾乎歷代帝王都有起居注,清代也不例外。

在清化寺現存的建築中,大雄寶殿是北京外城祭壇之外十分罕見的廡殿頂建築,目前並不對外開放。大雄寶殿面闊三間,進深合九小間,單簷廡殿頂,施單翹單昂五踩斗拱,從樑架結構到斗拱細部做法都儲存著明代前期建築的顯著特徵,內簷樑架上被覆蓋在表層油漆之下的明代早期彩繪還依稀可辨。大雄寶殿的4條垂脊弧度平緩,曲線優美,屋頂推山適當,這些都表現了明初四面坡廡殿頂的特徵,可與天壇的祈年門、先農壇慶成宮大殿、太廟享殿等媲美。但其原有的其他建築卻與這座大雄寶殿格格不入。現存天王殿是硬山頂,面闊三間,南立面用金龍和璽彩繪,北立面用旋子彩繪,為清晚期改動過的痕跡。大雄寶殿東西原是帶吞廊過壟脊的配殿各三間,2000年拆除的大士殿也是硬山頂,而上世紀50年代初原有的山門卻是歇山頂,門額青石質,額撰“敕賜清化寺禪林”。

按明代宋拯撰並書《敕賜清化寺鼎建寺宇碑》碑文“崇高墉於其外”,可知清化寺原有高大的院牆,佔地面積應包括今清華街5號院、9號院。按碑文“鐘鼓昕晡”,清化寺營建之初應有鐘鼓樓。1950年代,大雄寶殿西側原有與大殿殿簷等高的爐灰渣土山一座,佔地面積約100平方米。筆者童年時經常與四鄰稚童攀爬玩耍於此,大雨過後偶見過黃琉璃瓦。大雄寶殿與天王殿之間有古井一口,樹齡在五百年古槐一株,大士殿前也有古槐二株。

清化寺大雄寶殿是廡殿頂,按建築群分析天王殿和大士殿最起碼應是懸山頂,而不應建造為硬山頂,從這一點看清化寺就很奇特,即存在廡殿頂之謎。

宋拯碑有望重置

明末清初,清化寺原有石碑兩通。一通是明奉議大夫宋拯撰並書《敕賜清化寺鼎建寺宇碑》,一通是正德七年右中允李廷相《重修清化寺宇碑》。按清吳長元《宸垣識略》記載,清乾隆末年李廷相碑尚存,但到1930年北平寺廟調查時僅存宋拯碑,其間李廷相碑因何遺失或損毀,未見文獻記載。

磁器口地鐵附近,有一座罕見的廡殿頂寺廟——清化寺

明代宋拯碑拓片

1964年,北京拉鎖廠使用大雄寶殿當作生產車間時,拆毀了清化寺的所有佛像,在殿前加蓋倉儲棚房,將宋拯碑推倒埋入地下。2019年京誠集團在圈砌圍牆時,發現了宋拯碑,清理了周邊的積土後,露出了整個碑身。碑長約2。35米,寬82釐米,厚18釐米,碑榫長24釐米,寬24釐米。石碑為青石質,碑頭尚埋在圍牆下。慶幸的是當年拉鎖廠將碑陽一面推倒衝下,碑陰衝上。

宋拯碑對清化寺的鼎建時間、地點、過程等描述的都很清楚,唯獨對鼎建人記載含混不清。碑文中記有:“王夫人妙秀者,順天東安之淳化里人也。以奉聖之勳,荷賞賚之恩。”據此句,有的專家學者認為是一位名叫“王妙秀”的人鼎建了清化寺,並說王妙秀是順天府東安縣淳化里人氏。且不管專家的解讀對否,就宋拯碑“王夫人妙秀者”而言,也給清化寺的鼎建者究竟是誰,帶來了十分難解的困惑。不過,1975年廊坊市廣陽區王寨村東南出土了兩合墓誌,分別為明宣宗乳母奉聖夫人呂母李氏及其子呂俊的墓誌。為解開清化寺廡殿頂之謎,打開了一扇窗。

廡殿頂並非僭越

河北省文物局主辦的《文物春秋》刊載過《明奉聖夫人李氏及其子呂俊墓誌考》。呂母李氏墓誌銘記有:“宣德十年八月十九日,奉聖夫人以疾終於賜第,享年六十有一。訃聞,朝廷嗟悼不已,太皇太后遣太監蘇進保,皇太后遣少監喜寧,皇上遣監丞黃繼,皆賜賻祭,敕有司殯葬如制。”這裡的太皇太后指仁宗誠孝張皇后,皇太后指宣宗孝恭孫皇后,皇上即明英宗,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初三,明宣宗朱瞻基去世,其長子朱祁鎮繼位,是為明英宗。李氏曾經乳哺過朱瞻基,而且其夫呂斌曾跟隨朱棣參加“靖難之役”,因此李氏備受恩遇。

北平圖書館藏紅格抄本《宣宗實錄》卷二十一記載:“宣德元年九月十三日,封乳母李氏奉聖夫人。保姆張氏佑聖夫人。李氏故夫呂斌,張氏故夫傅勝皆贈都督僉事。”宋拯碑碑文“以奉聖之勳,荷賞賚之恩。其弟榮又有義勇後衛百戶之擢……乃捐所賚之白金若干兩,買寺基之為蔬圃者,凡若干畝……”與呂母李氏墓誌銘記載的“夫人姓李氏,世為順天府武清縣崔黃口社中奕里人。及長,擇配得東安縣王莊裡呂公斌……洪武三十二年二月,夫人以簡拔入奉宣宗皇帝為乳哺……宣宗皇帝正位宸極,念夫人之保翎,官其子俊府軍衛正千戶,遽升指揮僉事。封夫人為奉聖夫人,給授田宅,日有常賚”相吻合。

宋拯碑說:“其寺經始於宣德七年,落成於正統九年”,清化寺的建設時間長達13年之久。細讀宋拯碑“乃捐所賚之白金若干兩,買寺基之為蔬圃者,凡若干畝。”“又捐貲瀉材於川,輦石于山,陶甓於野,庀工傭後。”“買材木、磚石、丹堊,傭工匠、夫徒,食米麥鹽菜,共費以白金計者若干兩。”碑文中三處提及捐資,看來李氏鼎建清化寺僅靠“所賚之白金”是遠遠不夠的。李氏雖享受“念德推恩,光被三族”之榮耀,但其家族以務農為本,缺乏鼎建寺宇資金支撐,又奉公守法,導致工期拖延。

宣德十年李氏籌措資金擬續建之時,恰逢宣德皇帝駕崩,傷心之致,李氏亦疾病加身,於同年去世。其子呂俊忙於扶柩歸葬故里,並在丁母憂期間,忙於泣請在朝縉紳大夫徵哀輓之章,整合一帙,名曰《善慶錄》,再度使清化寺的工期延誤了下來。

英宗即位時年僅八歲,孫太后掌管後宮,太皇太后張氏健在,她們暫時無暇顧及未竣工的清化寺,也未及賜名。按清化寺建築群建制判斷,大雄寶殿起初並非廡殿頂,也不是歇山頂,而是面闊三間的硬山頂。這既符合明宮室之制,也符合呂母李氏計程車庶人身份,這樣才不存在僭越之嫌。

當太皇太后和孫太后念及李氏“致慎效勞,始終一致”時,恰逢李氏之子呂俊進宮謝恩,於是,她們又想起了李氏為報答皇恩而要修建的寺宇了。

綜上述判斷:清化寺在宣德七年鼎建人系呂母李氏,正統中期續建清化寺實際變成了孫太后和太皇太后張氏。她們發內帑支援李氏之子呂俊,慈旨修建清化寺大雄寶殿為廡殿頂,並責成工部營繕司按官式做法構建。建成後,英宗賜名清化寺,這才有了宋拯撰並書《敕賜清化寺鼎建寺宇碑》。宋拯在碑文中諱言孫太后及太皇太后之宮闈故事,並諱言洪武三十二年李氏奉乳是在燕王府,隱諱洪武三十二年乃建文元年的年號,而“王夫人”應指李氏系王寨村前身——“王爺寨”之人,由此出現清化寺大雄寶殿廡殿頂難解之謎。

(攝影:李忠義)

Tags:清化李氏宋拯大雄寶殿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