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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由 達摩說 發表于 旅遊2021-12-12

簡介也正是在此時,曾水源離開了天王洪秀全,正式擔任東殿簿書,成為東王楊秀清的專職文書人員

曾水源墓地好嗎

大凡政治運動,必然少不了思想上的動員和宣傳。對於文字宣傳材料的起草和撰寫,就需要仰賴於文書人員的參與。太平天國運動作為晚清史上規模浩大的一場農民運動,自然也有大量的文書人員參與其中。而透過太平天國前期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我們能夠從另一個視角來獲得太平天國前期權力鬥爭的若干細節,並重新解讀“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這裡我們以一個重要高層文書人員為例,他叫曾水源。

嶄露頭角

提起曾水源,可能多數人並不瞭解。他出生在廣西潯州府武宣縣,自幼聰穎,十餘歲時便做了鄉村的私塾老師,還會彈奏風琴,在當時文化貧瘠落後的西南地區來說,可算是才藝俱佳。

早在金田起義爆發前夕的,曾水源就已經參與到拜上帝會的文書工作中了。《賊情彙纂》中記載道:

庚戌年馮雲山在胡以晃村內,傳天帝教,寫字無人,邀水源入夥。

庚戌年即1850年,這一年是拜上帝會準備發動金田起義的關鍵一年。拜上帝會最初的文書工作主要由馮雲山負責,還有早期文書骨幹盧賢拔。此外,洪秀全本人也先後完成了一系列的理論建設。但由於拜上帝會規模急劇擴大,急需一批人從事專職的文書工作,曾水源粗通文墨,這才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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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除曾水源外,這一年洪秀全和馮雲山還招徠了大量專職文書人員,如曾釗揚、何震川、黃啟芳等人。

有了專職的文書人員,就使文書工作有了更細的分工,從而也使不同的文書人員發揮的作用呈現出一定的差異性,這導致文書人員的地位發生了變化。當然馮雲山的地位不可動搖,除他之外提拔最快的當屬曾水源。

《賊情彙纂》記載道:

及洪逆倡亂時,封為御林侍衛,擬撰偽書, 批答偽本章,與洪楊二賊,不離跬步。

可見,自金田起義時起,曾水源已嶄露頭角,經成為洪秀全、楊秀清身邊不可或缺的助手,其地位之高甚至超過了的北伐大將林鳳祥、李開芳。一個很重要的證據是,1852年,蕭朝貴進攻長沙戰死,當時曾水源與林鳳祥、李開芳同在軍中,稟報戰況時曾水源列名第一,林、李二人名列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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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後曾水源等文書人員的晉升速度遠不如林鳳祥、李開芳等軍事人員。永安建制時,太平天國完成了第一次官制建設,除天王以及東、西、南、北、翼五王外,又設丞相、檢點、指揮、將軍、總制、監軍、軍帥、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等官階。到1853年初太平軍攻克武昌時,曾水源才剛剛升任將軍,文書工作的元勳盧賢拔僅比曾水源高一級,擔任左掌朝儀,職同指揮,曾釗揚則升得比較快,擔任右掌朝儀,與盧賢拔官位相當。而林鳳祥此時任天官副丞相,李開芳任地官正丞相,基本上將文書人員遠遠甩在了身後。當然,這是由於特殊戰爭時期的特殊政治規則所決定的。

除此之外,在1853年前後對於文書官職來說最大的變動就是各殿簿書的設定。各殿簿書區別於服務天王洪秀全的左右史和左右掌朝儀,主要是為各王提供文書服務。也正是在此時,曾水源離開了天王洪秀全,正式擔任東殿簿書,成為東王楊秀清的專職文書人員。

追隨東王

自從追隨楊秀清擔任東殿簿書後,曾水源在太平天國的仕途就像開了掛。

1853年初,太平軍從武昌一路進軍,先是攻克六朝故都南京,並將其改名為天京,接著又佔領了揚州、鎮江,形成了比較穩固的根據地。政權建設被提上議事日程,文書官員的重要性開始凸顯。在這樣的背景下,曾水源的官職也獲得了較快的提升。據載:

癸丑三月在江寧升職檢點。四月升東殿左丞相。十月改為天官又正丞相。十一月帶賊眾攻打三汊河,賞穿黃袍。

此時的曾水源從一個小小的將軍升到檢點,隨即躍升至東殿左丞相,這意味著他與楊秀清的關係更加緊密。不久,他又改任天官又正丞相,躋身太平天國中央的核心集團。而一個“改”字暗示曾水源任職天官又正丞相頂多屬於平調,不算升遷,從權力角度看,楊秀清所轄東殿丞相權力之大,並不遜於中央直屬的六官丞相。可見,楊秀清藉助“代天父傳言”的權力資源,已經逐步威脅到洪秀全的領袖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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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定都天京後的政權建設實質上就是權力資源的重組,洪秀全自然不會放過與楊秀清爭權的機會,這意味著洪楊二人的暗戰才剛剛打響。

為了削弱楊秀清的勢力和影響,洪秀全在定都天京後對官制進行了調整,即保留六官丞相直屬中央,取消各殿丞相,改設六部尚書,直屬各王。透過此次調整,洪秀全希望能夠改變六官丞相與各殿丞相級別不清的狀況,但實際上卻適得其反,洪秀全的勢力反倒被削弱了。因為轉任六官丞相者,或曾在各王府理事,轉任後仍各理各事,遵各王命令,或帶兵在外,接受楊秀清的調遣和指揮。

那麼,曾水源的情況是否僅僅是個例呢?從《賊情彙纂》的記載來看,這一時期,楊秀清的專職文書人員有不少都升任了六官丞相,其他各王的情況也大抵相似。

比如元老級文書盧賢拔:

癸丑三月封恩賞丞相。四月告病開缺。七月調為楊賊簿書。十月升秋官又正丞相,仍理楊賊偽府事。

比如曾釗揚:

癸丑四月,楊賊偽府理文案乏人,升偽東殿右丞相,職同檢點。五月封恩賞丞相。十一月改為 天官又副丞相,仍理偽東殿事。

還有曾服務於其他諸王,後獲封六官丞相的,如黃再興:

癸丑二月至江寧,升職指揮。四月升職檢點。六月以科炭功封恩賞丞相。十月升地官副丞相,理偽北殿事。

如羅苾芬:

四月升偽北殿丞相。十一月升地官又正丞相,仍理偽北殿事,凡韋逆行事,芬能以意會,故信任之。

再如劉承芳:

自至江寧,始封偽翼殿簿書,職同總制。癸丑八月,隨石達開赴安徽省安民,升翼殿丞相,職同指揮。十月升地官又副丞相,仍理偽翼殿事。

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此外,楊秀清在定都天京後提拔了一些文書,他們竟然在幾個月時間內就獲封恩賞丞相,雖與六官丞相不可同日而語,但也從某種程度上也反映出楊秀清權勢日盛。

如李壽暉:

癸丑三月至江寧,調為東殿簿書,職同檢點。八月封恩賞丞相,十一月升殿右六檢點,仍理偽東府事。

再如李壽春:

癸丑二月封東殿簿書,嗣改為吏部尚書,在楊賊頭門接發偽文書。楊賊有機密事,皆與壽春及侯謙芳秘計。十月封恩賞丞相。

在文書人員普遍得到重用的背景下,曾水源在1854年前後繼續為楊秀清所倚重。他先是參與了三汊河之戰,因功賞穿黃袍,升任天官正丞相,接著又被委以重任,被派往東壩策應上海小刀會起義軍。顯然,楊秀清是在給曾水源積累軍功的機會。按照這個勢頭,如果不出意外,曾水源獲封侯爵只是時間問題。

漸生嫌隙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雖說楊秀清給了曾水源積累軍功的機會,但以軍功累積獲遷資本畢竟存在著很大的風險。曾水源先是率軍前往蕪湖,耽誤了期限,接著又策應小刀會,攻打東壩,但兵敗而回。於是,楊秀清對他施以重罰,並將其關入東牢。

湊巧的是,在曾水源身陷囹圄的1854年,也是太平天國一眾高層文書的歷劫之年。

首先是盧賢拔,他因為違反了太平天國的男女分居制而獲罪,被革職並下放到刪書衙,戴罪立功。

緊接著是曾釗揚,史料中記載不詳,只說他“坐怨望革退”,也就是說,他是因為發了什麼牢騷,被楊秀清得知,遭到了革職,並被貶為奴,政治生命徹底結束。

此外還有黃再興,他與曾水源類似,也是打了敗仗,但對他的處罰卻是處死。黃再興最初是天王洪秀全的股肱,與楊秀清政見不合,所以楊秀清將其調入北殿,由此遭到北殿寵臣羅苾芬的排擠。1854年,黃再興設法調入翼殿,得到了石達開的重用,這也為他帶來了殺身之禍。楊秀清擔心楊再興與石達開聯合,威脅到自己的勢力,故以武漢之敗為藉口將其殺害,一方面殺雞儆猴,另一方面也打壓了石達開的勢力。

由此可見,楊秀清對高層文書人員不遺餘力的打壓,更多是出於維護集權的需要。

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自定都天京以來,太平天國政權形成了洪、楊兩個權力核心,前者為宗教領袖,後者則成為軍務和政務領袖。由於洪秀全對政務始終插不上手,楊秀清逐漸獨攬軍政大權。雖然洪秀全也試圖以各種方式來分奪楊秀清的權力,但始終無計可施。

楊秀清也感受到了高處不勝寒,於是他透過打壓高層文書人員,一方面反覆樹立權威,另一方面也是在強化親信的忠誠意識。作為專制集權者,楊秀清的勢力越發展,他對親信的疑心也就越重,而且往往是越信任的人,對他的疑心就越重。對於有可能背離他的親信人員,他會毫不猶豫痛下殺手,讓其付出沉重的代價,以提醒他人不要違背自己的意志。

但幸運的是,代替曾水源出任天官正丞相的楊正潮在1854年底戰死沙場,曾水源由此復起,再任天官正丞相,算是得到了楊秀清的原諒。不過,二人經此一事已生嫌隙,曾水源每走一步都面臨著危機。

果然,1855年初又發生了一件事,將曾水源推上了風口浪尖。

據《中興別記》載:

先是賊楊秀清使天官正丞相曾水源犯皖,敗還,削偽職,其弟怨逃被獲,楊逆疑水源使之通官軍,刑以五馬分屍,謂眾曰,新兄弟逃去者有之,今老兄弟亦有揹我,豈我有負於曾水源耶?

簡單來說,曾水源再次獲得帶兵的機會,但仍舊是戰敗,被解除了職務。但曾水源的弟弟卻由此心生怨憤,以至離開了太平天國政權,不過後來又被抓了回來。楊秀清開始懷疑曾水源吃裡扒外,企圖利用他弟弟去聯絡清政府,於是下令將曾水源弟弟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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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情上,楊秀清很明顯是在猜忌曾水源,毫無證據就殺掉了曾水源弟弟,實際上他可能也並不是真的相信曾水源弟弟暗通官軍,而是因為曾水源弟弟與之前的曾釗揚一樣,犯了楊秀清的忌諱,這才找藉口將其殺害。而且在楊秀清心中,他再也無法恢復對曾水源的信任,甚至說出“豈我有負於曾水源耶”的話來,可見二人芥蒂已深。

《天父聖旨》中還記錄了這樣一段史料:

天父勞心下凡,因天官正丞相曾水源、匡天侯黃維江兩人,前有過錯。至曾水源,前蒙天父疊次勞心下凡。頭次命斬,復蒙天父大開仁慈,命押禁先。今早又荷蒙天父大開天恩,勞心降夢詔於東王,赦伊等死罪。

從這段史料來看,此次曾水源顯然不只是被革職下獄這麼簡單,他不僅失去了弟弟,自己也差點被處斬。只是後來楊秀清開恩,才逃過一劫。

不久,曾水源竟然官復原職了,但這究竟是福是禍呢?

誰也拿不準楊秀清的心思。

殺身之禍

1855年,洪秀全與楊秀清的權力鬥爭已達白熱化,鹿死誰手,尚難料定。

但對於身處漩渦核心的高層文書人員來說,如何站隊已成為刻不容緩的政治決策。究竟是擁天王,還是挺東王,不僅關乎仕途,更關乎性命。

與此同時,楊秀清對自己的親信也更加小心翼翼,防範甚嚴。一旦有不利於他的言辭傳到他耳中,敏感多疑到極點的他勢必會對議論者施以最嚴厲的懲罰。

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很不幸的是,曾水源就遭到了嚴懲,他在官復原職的20天后,被楊秀清下令斬首,而起因卻僅僅是一件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

《天父聖旨》對楊秀清審訊曾水源的情況有較為詳細的記載。

天父審問曰:“曾水源,爾在府門,爾見女官如何倉卒,爾知麼?女官又如何說話,爾曾聽聞否?一一奏明。”

曾水源奏曰:“小子其時實見女官極為倉卒。只因小子瞞昧至極,見女官如此倉卒,心飛膽怯,因是束手無策。”

天父曰:“女官曾講過:‘東王若昇天,爾們為官的都難了。’此句話爾聽聞麼?”

曾水源奏曰:“此句話,小子曾聽聞女官講過矣。”

天父曰:“爾聽聞此話,爾尚置若罔聞,爾罪無可辭矣。”

從記載上看,在東窗事發前曾水源應該是與東王府的女官有過一次私下的議論,議論的焦點就是曾水源的前途問題。因為此時洪、楊二人暗戰不已,尚不知勝負,而曾水源又是楊秀清的親信,所以女官無意間的提醒也並非毫無道理。或許是為了自己日後留有出路,又或許是並沒有把這種偶遇閒談當回事,曾水源並沒有將此事報告給楊秀清。

但此時的楊秀清已如驚弓之鳥,與洪秀全爭奪權力的專制集權之路每走一步,都讓他更加謹慎小心。在這樣的時局背景下,他首先必須保證親信絕對忠誠,知無不言,才能確信自己是安全的,自己的權力得到了鞏固。顯然曾水源並沒有做到這一點,之前幾番折騰也耗盡了楊秀清對他的耐心和信任,這才給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成為太平天國內部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從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看東王楊秀清的集權之路

始而見信,繼而被疑,終則遭戮,命運一波三折,卻始終不為自己所掌控,只能繫於統治者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憂,這是身處集權者控制下的曾水源不可逃脫的宿命。而透過以曾水源為代表的太平天國高層文書人員的命運,我們也可以從另一個側面清晰地看到“東王”楊秀清所走過的一條集權的不歸路,從而深刻理解天京事變爆發的歷史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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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楊秀清水源丞相文書洪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