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的故事 | 趙敏周

游泳的故事

趙敏周

家鄉自古缺水。老家雖然挨著淅河，但它也是一條季節河：夏季洪水滾滾，冬季河床見底，想游泳絕對是不可能的；後來上游修了水庫，夏季也不見了水圪星兒，一年四季河床裡全是白花花的鵝卵石。

小時候，在老家房屋後面有一個小水池，不知是什麼原因形成的，也就十來米長，五六米寬；水池北頭很淺，不足一米；南頭稍深，但也就是兩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袖珍”水池，卻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夏秋兩個季節，只要一有空，孩子們就會成群結隊的在池裡玩（只能是玩，因為沒人教游泳，都不會遊；再就是水池太小，人太多，根本遊不開），大多數的年齡在八至十五歲小學階段。夏季白天長，老師會讓孩子們中午休息兩三個小時。可是下午上課的時候，老師發現不少男孩打瞌睡，一問，原來他們中午沒有睡覺，去玩水了，於是老師採取了兩項措施：一是派班裡的小組長中午輪流在池邊看守，發現有下水的就記下來，然後交給老師處理；二是下午上課前讓男生排成一隊，老師挨個在他們的胳膊上用指甲輕輕劃一下，如果有一道白印，就證明下水了，老師就會罰他們抄作業。這兩招果然靈，以後中午下水的沒有了。但是水的誘惑力對孩子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於是他們就改在了晚上下水玩，吃罷飯，把碗一撂，不用通知，池裡馬上就“煮起了餃子”，一直玩到夜深了，還戀戀不捨。這時你會聽到媽媽們的喊聲：“黑蛋，幾點了！你睡不睡覺了？”“狗旦兒，再不回家我就去叫你爹了昂，看回家不把你打死。”

在池裡玩水沒什麼危險的，水不深，還是死水（沒有流動）。正是因為這，孩子們玩得忘乎所以，或互相潑水，或嬉戲追逐，尖叫聲笑聲是主旋律。水池就在村邊，從天氣剛剛暖和的五月就有人下水，一直到八月立秋了水池裡還有人，結果有好幾個孩子感冒高燒，家長了開始嚴防死守。還有幾個莫名其妙地聽力下降，去醫院一檢查，醫生從耳道里掏出了黃豆樣大小的泥粒。原來水池太淺水又不流動，人一多，水馬上變渾，渾濁的泥水灌進耳道里，汙泥就沉澱在了耳道，時間一長，沉澱物堆積起來，就把耳道堵死了。

雖無教練，但玩的時間長了就無師自通，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游泳的，也就是大家常說的“狗刨式”，僅僅會不沉底，往前遊一段距離而已。上了大學，才知道在城市的大樓裡也可以游泳，才知道了游泳還講究姿勢，才知道了還有“蝶泳”“蛙泳”“仰泳”“自由泳”什麼的。特羨慕人家的那優美姿勢：手臂一劃，兩腿一蹬，就會躥那麼遠，幾乎沒有水花，在50米長的標準泳池裡連續遊幾個來回輕輕鬆鬆的。反觀自己，兩手臂亂撥撩，兩條腿胡踢騰，水花四濺，遊一趟就氣喘吁吁，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好在誰也不認識誰，也就無所謂了，鍛鍊身體而已。

大學畢業，分到三中，淇河常年有水，夏天常利用課餘時間去遊一陣；和清清河水親密接觸，時而來一段偽仰泳、偽蛙泳，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那叫一個“爽”。後來到了二中，游泳的機會沒有了。淅河雖近在咫尺，但常年乾涸，只能是望河興嘆了。偶爾也會到上游的弓上水庫去遊幾次（那時水庫還不是水源地，周圍沒有鐵絲網，管理不嚴），但畢竟路遠。後來水庫成了水源地，周圍拉了鐵絲網，也就不去了。

再後來回到縣城，竟發現我們缺水的林州城區有好多個游泳池，有幾個修建得十分豪華，四季可遊。2015年偶爾發現一條訊息：林州市要舉行一次游泳比賽，遊程400米，分年齡段，但不限泳姿。這一下又把我的心撓得癢癢的，“廉頗”雖老，尚能端碗；十幾年沒遊了，試試何妨！義無反顧地去報了名，然後去游泳池適應鍛鍊了幾天，發現自己用各種偽姿勢也會不間斷游完400米，不禁欣欣然，飄飄然。比賽那天，信心滿滿；但一入水就露出了自己的先天不足：別人手一劃腳一蹬，輕盈自如，速度飛快；自己四肢亂動，就是不走。幾分鐘過後已明顯地被甩了一大截。後半程則是體力不支，一會兒換一個姿勢，但也無濟於事，雖游完了全程，但終名落孫山。回家的路上，哼著小曲：“不就是鍛鍊身體的嗎？”

自此以後，每年夏天都有去游泳，並定了個目標：每次至少遊800米，多者不限。實話實說：每年游泳發現泳池裡幾乎沒有老者，滿池子是年輕人和小孩子。有一次竟被攔在了館外，工作人員說：“不讓老人進，怕出意外。”氣得我恨不能一下像孫悟空那樣，變回20 歲，當然最後還是放行了。再就是年輕人正兒八經游泳的不多，大多是在戲水玩耍，於是“詩興”大發，大筆一揮，詠詩一首，感慨記之：“天熱騎車不好，游泳館裡健身。手腳並用撥清波，姿勢不很標準。滿池俊男靚女，不及花甲老翁。他們原地亂撲騰，我遊八百米整。”

趙敏周，筆名擁抱山水，林州市二中語文教師，現已退休。喜歡騎行，喜歡擁抱自然，所以網名叫“擁抱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