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牧民——過客生活

杭州的冬天來了，五點半下班的時候天就已經完全黑了。

昨天下午下班後，我站在樓上看到同事們都開車離開，整個辦公大樓剩下我一個人，黑暗包裹著我，唯有辦公室的燈光給我開闢了一方明亮的小天地。看著他們開著車一輛接著一輛地離開公司，我莫名其妙地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最近的苦悶、壓抑、煩躁各種情緒一時湧上心頭，我就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我想到了舒婷《神女峰》中的詩句，：“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場。”

我想到了自己曾經多少次提起筆卻欲言又止的這個群體，我將其稱之為“城市牧民”，也就是專家學者筆下的“新一代農民工”，我們在鋼筋水泥的森林裡遊牧漁獵，居無定所，漂泊流量，四海為家，處處是家卻又無以為家，無處安身，更無處安心。

我是農民的兒子，我是農民的子孫後代，農耕民族追求現世安穩的理想生活追求隨著祖先的DNA片段一起遺傳給了我。我曾經天真地以為離開了土地我就會成為城市牧民，可以縱馬程程，可以快意江湖了，得益於時代的進步、得益於教育的普及、同時也得益於高考的擴招，我透過讀書離開了祖祖輩輩生活的大山，離開了我曾經賴以生存現世安穩的“家”，同時離開了我曾經想要討但是卻是我最終追求歸宿的那種安穩踏實的生活。

也許起點就是終點，這就像一個環形的賽道，要麼待在起點，也就待在了終點，不起步就是勝利，可是一旦踏上征程就沒有了退路，只能一路向前，絕大多數人拼盡全力也未必回到終點，而拼盡全力到達終點才發現這就是起點，從心態上來說完全一致。

兜兜轉轉，在這個號稱人間天堂的城市我已經生活了將近十年，我曾經追求過得，我曾經得到過得並沒有給我帶來此時此刻的安穩踏實的感覺，反而是無助、真真切切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感覺。

最初有一句話“我心安處即是家”，後來現實用冷冰冰的社會生活告訴我“沒房哪裡會有家”，我本以為在這個城市買了房子就有家了，當我買了房子以後，我發現我依然還是孑身一人，身無安處，心也沒有安穩，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無奈似乎把我包裹得更緊，一層加一層的纏繞著我。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事實證明，到了傷心處，我也會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農耕民族傳統文化中對安穩生活的現實追求跟商業社會中市場自由競爭所帶來的巨大的不確定性和快速的變化導致了現在都市生活中城市遊民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惶恐不安與諸多矛盾，諸如晚婚甚至不婚、晚育乃至丁克、廢柴摸魚乃至躺平。

城市牧民的過客生活值得我去關注，值得我去書寫，因為我就是其中的一員，我得為自己的生活留下點痕跡，也為我們這個群體留下痕跡，更是為這個鉅變的時代留下變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