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焙魚嫩子

對於遠行的人來說，他（她）的記憶深處，總有一絲鄉愁，可以是某位親人、某處風景、某些美食，或故鄉的點與滴。

於我，老家的焙魚嫩子，就是我漂泊中的鄉愁，生動著，讓我對家鄉，有著刻骨的記憶。

魚嫩子，是湖南醴陵人對水庫河溪中的一種小魚仔的方言叫法，也叫嫩子魚。這是一種生長速度快、數量多，僅長至小拇指般大小，但對水質要求很高的小魚，在醴陵的農村，魚嫩子生生不息，便成了人們製作美食“焙魚嫩子”的極好材料。

很多人都知道湖南的火焙魚，但知道醴陵焙魚嫩子的不多。火焙魚，在岳陽、常德各處多有製作，但其所用的小魚，各種種類都有，而醴陵人，製作焙魚嫩子，只選擇這種叫做嫩子魚的小魚仔來焙制，其他各類小魚，是為醴陵人所不屑的。

焙，也就是烤制的意思。

新鮮的嫩子魚，捕撈回來，並無需清除腸肚，也不會有丁點苦味。清洗乾淨，便可準備大鍋，淋上家鄉特有的山茶油，將嫩子魚一條一條小心的放入鍋內，用小火慢慢烤制。這個過程是極考驗一個人的耐心與意志的，魚嫩子一定要烤到兩面微黃、水分全無，才算完成了第一步。

我雖生在炎陵，但醴陵卻是我母親的故土。醴陵官莊水庫修築時，我外公舉家遷移到炎陵，但醴陵依然親戚眾多，所以，這輩子，我對醴陵是極熟悉的。成家時，我的愛妻，也是醴陵人。冥冥之中，醴陵註定了也是我不可割捨的故鄉。

做焙魚嫩子，醴陵官莊的嫩子魚，一定是最適宜的。而官莊陳家灣，曾經是我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如今卻早已淹滅在了水庫的浩瀚碧波之下了。唯有這生命力極強的嫩子魚，成了官莊水庫裡永久的住客，並饋贈給了勤勞、善良的醴陵人，經過人們細緻、繁瑣的焙制，最終成就了醴陵美食名片中的焙魚嫩子。

慢火烤至微黃的嫩子魚，還需經過煙燻的過程。熏製，必定要使用稻穀殼、油茶殼等有芬香味的燃料，否則，便沒有了魚嫩子的靈魂與美味。將稻穀殼、油茶殼混合了，堆放在燒紅的木炭上，使其緩慢燃燒，烤過的嫩子魚用縷空的竹欄裝好、架起熏製。待到嫩子魚通體金黃便成。

每次回醴陵，老丈人都會準備焙好的嫩子魚。他知道我們對家鄉美食的喜歡，除了飯桌上會有的，還會在我們走時，裝進我們的行李。家人的愛，總會在這些食材中，閃耀著，令人感動。

焙好的嫩子魚，食用時做法很簡單，並沒有複雜的烹飪過程。醴陵人最傳統的做法便是蒸。將嫩子魚裝碗，蓋上醴陵本地產的辣椒粉、豆豉、薑絲，淋上茶子油，入鍋大火蒸熟即可。或者用新鮮的青椒炒，只需加鹽與味精，簡簡單單，卻香氣襲人，入口流香。

又很久沒吃過家鄉醴陵的魚嫩子了。前幾天，我舅哥的孩子說等我們回去撈嫩子魚，很令我期待不已。只是，為了生計，常年漂泊在外，幾百公里，半天的車程，卻宛如隔了萬山千水，歸途無期。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