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趣什麼生論】陳奕然：論古代書畫家的天資、學養、胸次｜書評

天趣什麼生

論古代書畫家的天資、學養、胸次

—作者陳奕然

一、開闊視野‚拓寬胸襟‚提升胸次。

東晉王廙“廙畫為明帝師‚書為右軍法‚時右軍亦學畫於廙‚廙畫《孔子十弟子》。”（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卷五。王廙》） 王廙對王羲之說：“欲汝學書‚則知積學可以致遠；學畫‚可以知師弟子行己之道。”對王羲之寄以厚望‚畫《孔子十弟子圖》以褒之。師者‚孔子及王廙也；弟子‚孔子十弟子及王羲之也。並稱贊王羲之“必將隆餘堂構”‚增高王氏家族門弟。王羲之沒有忘記叔父之囑咐和厚愛。王羲之自述其學習書法的經歷，他說：“予少學衛夫人書‚將謂大能；及渡江北遊名山‚見李斯、曹喜等書‚又之許下（許昌）‚見鍾繇、梁鵠書‚又之洛下（洛陽）‚見蔡邕《石經三體書》‚又於從兄洽（堂兄王洽）處‚見張昶《華嶽碑》。”（《題衛夫人〈筆陣圖〉後》）王羲之渡過長江‚北遊名山大川‚下許昌、洛陽‚飽遊沃看‚對秦、漢、魏李斯、曹喜、鍾繇、梁鵠、張昶的法跡‚用心深入研究‚廣泛涉獵‚開闊了視野‚拓寬了胸襟‚提升了胸次‚從此以後遂改本師向眾碑學習焉。

“是知學成非一師之能致，非好奇博藝之士，不能有知。”（蔡希綜《法書論》）

古人云：“見過於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半德也。”（《五燈會元。卷三》、宋。嚴羽《滄浪詩話。詩辨》引懷海禪師語）

“智過其師，始可傳授。”（《廣藝舟雙楫。 卷二。本漢第七》）

“昔人云，智過其師，乃可傳授。”（《廣藝舟雙楫。 卷四。導源第十四》）

“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宋。嚴羽《滄浪詩話。詩辨》）王羲之“書畫過目便能”‚（《歷代名畫記。卷五。王廙》）“藝過於師，青出於藍，獨控神妙，”（《書斷。評》）加之天資本高‚“風格爽舉‚不顧常流‚書既為古今之冠冕‚丹青亦妙。”（《歷代名畫記。卷五。王羲之》）

二、靈心自悟，動筆形似‚畫外有情。

畫家只有“靈心自悟”‚才可以達到“揮毫造化‚動筆含真”。（唐。彥悰《後畫錄序》）李嗣真贊顧愷之，“顧生思侔造化‚得妙物於神會。”（《畫後品》）

陳奕然畫壯麗河山之牛首山

李嗣真贊董伯仁，“動筆形似‚畫外有情。” （《畫後品》）竇蒙贊閻立本，“直自師心‚意存功外。”（《畫拾遺》）張懷瓘贊顧愷之，“顧公運思精微‚襟靈莫測。”（《畫斷》）

陳奕然畫壯美河山之翰林學士

張懷瓘贊陸探微，“陸公參靈酌妙‚動與神會。”（《畫斷》）張懷瓘贊吳道子玄，“吳生之畫下筆有神，是張僧繇後身也。” （《畫斷》）張大千畫有張僧繇筆意‚筆者以為是張僧繇後身矣。從唐之畫論家用“靈心”、“神會”、“有情”、“功外”、“襟靈”、“參靈”，無不皆由畫家之“天資、學養、胸次”中來‚只有思侔造化‚才能得妙物於神會‚才能“動筆形似‚畫外有情”‚才能“參靈酌妙‚動與神會”。只有積學深厚‚才有才情‚才能“襟靈莫測”‚胸襟自然高遠，“下筆有神”。杜甫也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

三、唐畫論家對“天資”作如是說。

唐畫論家對“天資”作如是說‚符載稱頌張璪員外，“公天縱之資‚欻有所詣‚暴請霸素‚願撝奇蹤。”（《觀張員外畫松圖》）李嗣真稱讚漢王李元昌，“天人之資‚博綜伎藝‚頗得風韻。”（《畫後品》）裴孝源也禮讚漢王李元昌，“大唐漢王元昌天植其材‚心專物表。”（《貞觀公私畫史序》）朱景玄稱頌吳道子，“惟吳道子天縱其能‚獨步當世‚可齊蹤於陸顧。”（《唐朝名畫錄》）“天資”‚自然稟賦之資‚“天縱”、“天植”、“天賦”‚上天賦予。“疏通聰敏‚上主之姿也。”（《漢書。谷永傳》）顏師古曰：“姿‚材也。”張彥遠贊唐玄宗，“玄宗天縱神武‚藝冠前王。”（《歷代名畫記。敘畫之興廢》）朱景玄稱讚韓滉，“公天縱聰明‚神幹正直。”（《畫錄》載《唐書》語）又“雖出前賢之胸臆‚實為後代之模楷也。”（《畫錄。朱審》）張懷瓘贊張僧繇，“且張公思若湧泉‚取資天造。”（《畫斷》）李嗣真贊董伯仁與展子虔，“董與展皆天王縱任‚無所祖述。”（《畫後品》）

陳奕然畫壯美河山之雲巖高士

天然所出‚無所繼承那家那法。

四、畫論家論胸次。

後代畫論家李衎贊文與可，“獨文湖州挺天縱之才‚此生知之聖‚筆如神助‚妙合天成。”（《竹譜。墨竹譜》）湯垕頌王維，“其畫《輞川圖》‚世之最著者也‚蓋其胸次瀟灑‚意之所至‚落筆便與庸史不同。”（《古今畫鑑》）胸次、胸襟、胸際、胸懷、胸臆‚胸間之謂也。湯垕稱頌李成，“營丘李成世業儒‚胸次磊落有大志‚寓意于山水‚凡雲煙變滅‚水石幽閒‚平遠險易之形‚風雨晦明之態‚莫不曲盡其妙‚議者以為古今第一。”湯垕贊王庭筠，“上逼古人‚胸次不在元章之下也。”（《古今畫鑑》）黃公望說：“古人作畫胸次寬闊‚佈景自然‚合古人意趣‚畫法盡矣。”（《寫山水訣》）

陳奕然畫雄美河山之牛首山

倪贊自稱其畫竹，“以中每愛餘畫竹‚餘之竹聊以寫胸中逸氣耳。”（《雲林論畫》）何良俊也欣賞倪贊‚“寫胸中逸氣耳”。（《四友齋畫論》）屠隆說：“人能以畫寓意‚明窗淨几‚描寫景物‚或觀佳山水處‚胸中便生景象。”（《畫箋。學畫》）胸次高朗‚所寫景物、景象全生‚逸氣全出。

五、古人作畫自有胸中丘壑。

“胸中丘壑”四字意義寬泛，畫家胸襟開朗，胸有萬卷書，足行萬里路。如是則一丘一壑自然生動。

莫是龍說：“昔人評（趙）大年畫謂得胸中千卷更奇古。又大年以宋宗室不得遠遊‚每朝陵回‚得寫胸中丘壑。不行萬里路‚不讀萬卷書‚欲作畫祖‚其可得乎？此在吾曹勉之‚無望於庸史矣。”（《畫說》）董其昌也說：“然亦有學得處‚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畫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自然胸中無凡俗‚構思就無不意境深遠。董其昌說：“昔人評趙大年畫‚謂得胸中著千卷書更佳。”又“不行萬里路‚不讀萬卷書‚看不得杜詩‚畫道亦爾。”（《畫旨》）因杜甫說了“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董其昌告誡畫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後世畫家、書法家、畫論家莫不以之為座右銘‚並延及其它藝術門類‚董其昌之說是為至論。

董其昌稱讚陳繼儒，“眉公胸中素具一丘壑‚雖草草潑墨‚而一種蒼老之氣‚豈落吳下之畫師恬俗魔境耶？” （《畫旨》）陳繼儒說：“雲林胸次清曠‚筆意蕭遠‚當咄咄逼真矣。”（《眉公論畫》）

陳奕然畫壯美河山之河山遂古

李日華說：“彼雲自寫胸中逸氣。”（《竹懶論畫》）李日華又說：“其學書又須胸中先有古今。”“胸中之逸氣”為歷代畫論家所樂道。李日華又說： “乃知點墨落紙‚大非細事‚必須胸中廓然無一物‚然後煙雲秀色‚與天地生生之氣自然湊泊‚筆下幻出奇詭。”（《竹懶論畫》）畫家“胸中廓然無一物‚”廓清心胸‚筆下自然幻化出奇異。李日華也與董其昌唱和，“繪事必須多讀書，讀書多，見古今事更多，不狃狹劣見聞，自然胸次廓徹。”（《竹懶論畫》）又說：“子瞻雄才大略，終日讀書，終日談道論天下事。”（《竹懶論畫》）又說：“止因胸次高朗，涵浸古人道趣多，山川靈秀百物之妙，乘其傲兀恣肆時，鹹來湊其丹府。有觸爾迸出，如石中爆火，豈有意取奇哉！”（《竹懶論畫》）古人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就是同一道理，讀書多，“山川靈秀百物之妙，”撞擊心靈丹府，產生火花，“心有靈犀一點通”，產生“靈感”，胸中“丘壑”自生，筆下就有千奇百妙！

六、天資既高， 人物高曠，還須飽遊飫看。

郭熙說：“欲奪其造化，則莫神於好，莫精於勤，莫大於飽遊飫看，歷歷羅列於胸中，而目不見絹素，手不知筆墨，磊磊落落，杳杳漠漠，莫非吾畫。”（《林泉高志》）

唐志契也說：“昔人評大年畫謂胸中必有千卷書，非真有千卷書也。蓋大年以宋宗室不得遠遊，每集四方遠客山人，縱談名山大川，以為古今至快，能動筆者便令其想像而出之。故其胸中富於聞見，便富於丘壑，然則不行萬里路，不讀萬里書，欲作畫祖其可得乎？此在士夫勉之，無望於庸史矣。”（《繪事微言。畫要讀書》）唐志契這段話是對“胸中必有千卷書，”最好的註解。唐志契又說：“寫畫須要自己高曠，張伯雨題倪迂（倪瓚）畫雲：‘無畫史縱橫習氣。’”唐志契又說：“畫須從容自得，適意時對明窗淨几，高明不俗之友為之，方明寫出胸中一點灑落不羈之妙。”高曠之胸次是別辨畫家高格，品評專案係數中一個重要的引數， 唐志契說“趙吳興之遜迂翁（倪瓚），乃胸次之別耳。”（《繪事微言。品質》）唐志契把“品質”作為“胸次”之標準，可見“品質”一詞在畫論家心裡的位置，份量是重的，直接影響“胸次”，畫得再好，筆墨功夫再高，“胸次”不高，畫論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王國維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人間詞話．捲上》）比之於畫，胸次為最上。有胸次則自成高格，自有名畫。古人云：“筆力奮疾，境與性會。”亦言天資也。亦言境界與性情融合。南陳。姚最雲：“立永珍於胸中，傳千祀於毫翰。”（《續畫品》）如果胸中沒有宇宙萬物的景象，依樣葫蘆，那得名流海內。“天付勁毫，幼抱神奧。”（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吳道子之所以獨步當世，後之作者，皆莫能過之，豈非天性耶？唐志契也說：“畫在天分帶來。”唐志契又說：“大抵聰明近莊重便不佻，聰明近磊落便不俗，聰明近空曠便不拘，聰明近秀媚便不粗，蓋言天資與畫近，自然嗜好亦與事近。”（《繪事微言。/》）人之天資、嗜好與繪畫接近。沈顥也說：“然昔有評者，謂得胸中十卷書更奇古，則無書可以無畫。”（《畫麈。定格》） 沈顥把“書”、“學養”提到高度，“無書可以無畫。”徐沁說：“畫宮室者，胸中先有一卷《木經》，始堪落筆。”（《明畫錄論畫》） 徐沁又說：“能以筆墨之靈開拓胸次，而與造物爭奇者，莫如山水。”（《明畫錄論畫》）胸中先有《木經》才落筆，用筆墨寫山水之靈秀開拓胸次，可與創造天地萬物之神逞能爭奇巧。

七、畫要有天挺之性， 天授之能，天然之趣，天真之情。

張彥遠載姚最評梁元帝蕭繹，“湘東天挺生知，學窮性表，心師造化，象人特盡神妙。”（《歷代名畫記》載《續畫品》）“天挺”，天性挺然特出。歷來用於傑出人物之評，古用之帝王猶多，南齊謝赫評姚曇度，“天挺生知，非學所及。”（《古畫品錄》）李開先說：“非筆端有造化而胸中備萬物者，莫之擅場名家也。”（《中麓畫品》）

“劉侯天機精，愛畫入骨髓。”（杜甫《奉先劉少府新山水障歌》）

“得自天機，出於靈府。”（郭若虛（沫）《圖畫見聞志。卷一。論氣韻非師》）

“信天機之玄化，非人工之所逮也。”（王穉登《吳郡丹青志》）

“天機”者，天賦之靈機。

“意冥元化，而萬物在靈府。”（符載《觀張員外畫松》）

“靈府”，心也。莊子說：“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成玄英疏曰：“靈府者，精神之宅，所謂心也。”

朱景玄說吳道子，“天授之性，年未弱冠，窮丹青之妙。”（《畫錄》）“天授”，上天賦予的才能。

米芾評張彥遠《歷代名畫記》，“雲峰石色，色跡天機，筆思縱橫，參予造化。”（《畫史》）

“天機”，自然也。

米芾又說：“董源平淡天真多，唐無此品，在畢宏上。近世神品，格高無與比也。”（《畫史》）遂開“天真”論畫之端。

天真，天然的真情景。

米芾又說董源，“峰巒出沒，雲霧顯晦，不裝巧趣，皆得天真。”（《畫史》）米芾說：“巨然師董源，今世多有本，嵐氣清潤，佈景得天真多。巨然少年時多作礬頭，老年平淡趣高。”（《畫史》）

陳奕然畫崩崖石壁

畫要有天趣。

沈括說宋迪評小窯村陳用之的畫，“汝畫信工，但少天趣。”（《夢溪筆談。論畫》）

“天趣”，天然之情趣。

湯垕說：“垕有長沙易元吉作花果禽畜，尤長天獐猿，多遊山林，窺猿狖禽鳥之樂，圖其天趣。”（《古今畫鑑》） 湯垕又說：“董源天真爛漫，平淡多奇，唐無此品，在畢宏上。此米元章議論。”（《古今畫鑑》） 湯垕又說：“作畫善寫古賢像，山水其源出董源，天真發露，怪怪奇奇，時出新意，然傳世不多。”（《古今畫鑑》）湯垕說：“元章嘗稱華亭李甲字景元作翎毛有天趣，樹木不佳。”（《古今畫鑑》）

“天趣”，天然之情趣。

文徵明評沈周的“粗筆畫”不如“細筆畫”精工，他說：“至四十外，始拓為大幅，粗株大葉，草草而成，雖天真爛發，而規度點染，不復向時精工矣。”（《文待詔論畫》）

顧凝遠說：“聊自抒其天趣。”（《畫引》）

王世貞說：“至關仝、董源、巨然輩，方以真趣出之，氣概雄遠，墨暈神奇，至李營丘成（李成）而絕矣。”（《藝苑巵言。論畫》）

“真趣”，天然天真之情趣。

屠隆說：“上古之畫，跡簡意淡，真趣自然。”（《畫箋》） 屠隆又說：“意趣具於筆前，故畫成神足，莊重嚴律，不求工巧，而自多妙處。後人刻意工巧，有物趣而乏天趣。”（《畫箋》）

“物趣”，描繪物象之意趣，不求形似。

屠隆又說：“雖宋人復起，亦甘心服其天趣，然亦得宋人之家法而一變者。”

王世貞論畫，“以得天趣為高”。

王世貞又說：“畫品全法氣韻生動，以得天趣為高。”（《藝苑巵言。論畫》）

王世貞又說：“不覺妙合天趣，自是為樂。”（《藝苑巵言。論畫》）

徐沁說：“大都右徐熙、易元吉而小黃筌、趙昌，正以人巧不敵天真耳。”（《明畫錄。論畫》）人之技巧不抵天然率真之天性。徐沁又說：“當煙/滅沒，泉石幽深，隨所遇而發之，悠然會心，俱成天趣。”

陳奕然畫荷

八、英才絕藝之人天賦極高。

符載說：“六虛中有精純美粹之氣，其注人也，為太和，為聰明，為英才，為絕藝。”（《觀張員外畫松圖》）天地四方六合中之精純美粹之氣，匯聚注入於人，有的人就成了太和之重臣，成了聰明的人，成為英才，成為創造絕藝的人了。也就是人取天地之元氣，根據每人所稟賦的天賦之資的不同，就分為聰明的人，有才氣才能的英明之人，有創造絕藝之人。白居易說：“張氏子得天之和，心之術，積為行，發為藝，藝者其畫歟！”（《記畫》）莊子說：“天和將至。”（《莊子。知北遊》）天和，天地一團和氣也。莊子又說：“心術之動。”成玄英疏曰：“術，能也。心之所能，謂之心術也。”白居易之說與符載之說相似，張氏得天地之和氣， 有經驗與途徑去認識宇宙萬事萬物之方法，聚積為才能，一發成為藝術，他的藝術指的就是他所畫的畫了！

陳奕然畫水墨人物

朱景玄說：“揮纖毫之筆，則萬類由心；展方寸之能，而千里在掌。”（《唐朝名畫錄》）畫家作畫時，憑藉天資，學養，胸次，於心中萬事萬物的形像揮之筆下，以方寸之紙上作畫之才技，千里江山便運於掌中。

九、畫家、書家胸中要有“江山之助”。

李嗣真評董伯仁的畫時說：“地處平原，缺江山之助。”（《畫後品》）“江山之助”成了品評畫家胸次的一個條件。韓拙說：“既冠，從南北宦遊，常於江山勝概為所樂者，圖其所至之景，宛然而旋踵於前。”

陳奕然畫壯美河山之廬舍樓殿

（《山水純全集。後序》）畫家於“江山勝概”之中所樂者，畫出所到之處的景緻，透過自已的藝術語言表達出來的畫作，如逼真立現於眼前一樣。“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一千年不變的定論，於江河山川勝景中概覽，吸取名山大川之靈秀，如符載說張璪一樣“丹青之下，抱不世絕儔之妙，則天地之秀，鍾聚於張公之一家者耶。（《觀張員外畫松圖》） 使人讀圖畫”因一覽，便令人灑然起物外菸霞之想，真可謂林泉之高致矣。“（《林泉高致。許光凝跋》）”觀畫水湯湯若動，使人有浩然江湖之思。“（元。夏文彥《圖繪寶鑑。論畫》）

陳奕然畫壯美河山之峨峨群峰

張彥遠評李嗣真論董伯仁、展子虔的畫，他說：”地處平原，缺江南之勝；跡參戎馬，乏簪裾之儀。“（《歷代名畫記。卷二。敘師資傳授南北時代》）地處平原的畫家所畫的畫少江南的勝景，筆跡有畫畫戎馬參乘的畫家缺少簪裾群帶的儀容。境況以戰馬喧囂，豪情萬丈為主的畫家，缺少以簪裾群帶，柔資綽態為主的美容。劉有定說：”黃魯直名庭堅，豫章人，官至吏部員外郎，善行草，自謂得江山之助。嘗雲：“草書，近時士大夫罕得古法，但弄筆左右纏糾，遂號為草書。不知與蝌蚪，篆籀同法同意。數百年來，惟張長史，永州狂僧懷素及予三人悟此法耳。蘇才翁有悟處而不能盡其宗趣，其餘碌碌耳！餘在黔中時，字多隨意曲折，意到字不到，及來僰道舟中觀長年蕩槳，群丁拔棹（船槳，用槳划船），乃覺少進，意之所到輒能用筆，然比之古人，入則重規疊矩，出則奔軼絕塵，安能得其彷彿？”（劉有定注鄭杓《衍極》）黃庭堅在“僰道舟中觀長年蕩槳，群丁拔棹，”悟用筆之意。“船工蕩槳”之“蕩”勢，群夫拔棹之“拔”勢，運筆于波瀾之中，筆力勁猛，皆得之於“江山之助”矣。於古人處“入則重規疊矩”，“出則奔軼絕塵”，不得“江山之助”，怎麼於古人“得其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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