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人文

三別柴崮根兒

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人文2023-02-07

簡介那蓊鬱蒼翠高大巍峨的柴崮,村口那臺吱呀吱呀作響的石碾,村裡那錯落有致的紅瓦白牆,農家院裡那此起彼伏的雞鳴狗吠,還有傍晚時分那最能牽動遊子心魂的裊裊炊煙,甚至還有母親喊著孩子的乳名回家吃飯那悠長的話音,當然更少不了夢見父母正在俯身勞作的身影

東跑西竄像什麼

本文轉自:淄博日報

█ 劉世國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年輕的時候,總夢想著離開,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離開生養自己的父母,去探索外面精彩的世界。但當有一天真的遠離了,卻又牽腸掛肚,魂牽夢繞,渴望回到故鄉和親人的身邊。 ——題記

我的家鄉沂蒙山區有一些姿態奇特的山峰:圓形的頂部平展開闊,峰巔周圍石壁陡峭,峭壁下面坡度由陡到緩,像戴著平頂帽子的山,我們稱之為“崮”。

老家就坐落在一座名叫柴崮的山腳下。柴崮是方圓幾十裡內較高的山,山上洋槐樹居多,雜有松樹、橡樹、荊棘,還有各種知名不知名的草藥。鳥蟲也繁多,石頭多呈灰黑色。據說站在崮頂某個位置往東遠眺,可以隱約看到蒼茫的東海;也有人說柴崮下面有龍堵著海眼在保佑一方平安。外村人稱呼我們村為“柴崮根兒”。童年時代的我沒少爬柴崮,到那裡捉蠍子、採蘑菇、刨草藥、砍柴火,在“帽子”頂上做遊戲……我一直固執地認為,柴崮就是家鄉的根、家鄉的標誌,我就是柴崮根兒的人。

第一次別離柴崮根兒是到縣城讀高中的時候。縣城離家有一百多里地,我四個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對於一個從未走出山旮旯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遠行”了。想家是“必須”的:想念後山那片可以乘涼也可供我靜靜讀書、小憩的橡樹林,想念那片羊兒悠然啃草我們卻在瘋跑狂舞的狗皮草地,想念那蔚藍高遠的天空,想念母親親手做的香噴噴的飯菜。想家的時候月亮也來湊熱鬧,那時候晚上的月亮格外亮,亮得人晚上睡不著覺,亮得可以就著它寫字。

1996年9月1日,是一個值得紀念慶祝的日子。我懷揣著光榮與夢想,踏入了夢寐以求的淄博師專(淄博師範專科學校的簡稱,現已併入山東理工大學)的大門。從此,我的青春歷程裡添了最絢爛多彩、最美好珍貴的一筆。這一次是真正意義的遠行——離家越來越遠,離開父母越來越久。想家仍是“必修課”,只不過這時的想念變成了一封封滿載溫情的書信。家人一切安好就是晴天。師專裡的一切都是那麼新鮮那麼美好那麼讓人興奮,很容易讓人沉浸在求知的海洋裡,樂不思蜀。兩年的師專生活不僅拓展了我人生的寬度,更增添了我人生的厚度。彈指一揮間,畢業已經24年。一別經年,好多恩師、同學雖都未曾謀面,但情誼卻越來越濃,思念也與日俱增,揮手惜別後的祝福期盼,二十多年來從未改變。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離家四十來里路的一所鄉鎮中學任教。於是我第三次離開柴崮根兒,離開為孩子日夜操勞的父母,為的是去實現自己所謂的遠大理想。我們舉家歡慶——這次離開似乎沒有憂傷牽掛。

流水有聲,歲月無痕。2002年的夏天,由於工作需要我被調到距家一百多里路的一所縣城高中任教。再次離開母親、妻子、女兒獨自一人進城打拼。兩地分居帶來的不便與苦楚自是不待多言,那是我生活裡的一段艱苦歲月。

家庭、工作、孩子等生活瑣事,像一條條無形的繩索捆住了我,使我無暇常回家看看。即使在假期,回家探望的次數也不是很多。回家一次,拖家帶口——父母自然高興,卻也常是吃頓飯後匆匆而別。

每次回老家,我總會沿著後山的小路到處走走看看。舉目遠望,村莊紅瓦白牆錯落有致,天空雲來雲往變化莫測;駐足凝視,小樹苗已經茁壯蒼翠,野草已沒腰幾近人高……變了,變了,都變了。孩子時代滿山野瘋跑到處放羊的後山變得矮了;那塊常在上面玩耍的大石頭變小了;原先東跑西竄從白到黑也歡不完的村子變得狹窄了瘦小了,好像父親額頭上那攢起的深深皺紋;小時候需仰視才看到臉、身材也算高大的父親也變單薄了變矮了,像被歲月的風吹失了水分的一棵蒼老的樹。這種強烈的感受一次次糾纏著我,我好睏惑:是我長大了長高了,他們才變小了變矮了嗎?

不能常常回家,心底便滋生思念之情。離家遠了,離家久了,家鄉的樣子便常走進夢裡來。那蓊鬱蒼翠高大巍峨的柴崮,村口那臺吱呀吱呀作響的石碾,村裡那錯落有致的紅瓦白牆,農家院裡那此起彼伏的雞鳴狗吠,還有傍晚時分那最能牽動遊子心魂的裊裊炊煙,甚至還有母親喊著孩子的乳名回家吃飯那悠長的話音,當然更少不了夢見父母正在俯身勞作的身影……

夢裡常回鄉,不改舊模樣。

青山疊倚翠,紅日映白牆。

幾番泣涕醒,淚溼枕蓆上。

無語細思量,秋月夜更長。

我知道,時光無法倒流,歲月悄無聲息,人的一生能畫個圓最好。家鄉、親人便是那顆圓心,無論你走多遠,無論你走多久,她們都在為你守候,把你眺望,將你思念。

驀然回首,這“三別”已是我大半個人生。無論怎樣,無論現在還是將來,令我念念不忘以至動容的,仍是那座崮,仍是那柴崮根兒下的家。

Tags:柴崮根兒想念離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