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我等你

我等你

在春天的某個清晨，誰也沒有留意，你就像一下子湧來的潮水，無可抵擋，開得滿樹滿枝。彷彿這樣也不能開盡你的心意，於是你漾出了枝條，漾出了樹。讓人覺得你在的地方，哪裡都是你。天、地都是你的粉嫩、柔媚、嬌弱；滿心滿意的幸福裡又想嗔怪你，何必開得這般高調、潑辣。

自從你落戶我的窗前，每個春天都這般嬌縱著你，也習慣了你。所以，春天的某個清晨，看見原本光禿禿的枝椏上突然繁花滿樹，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今年的那個早晨感覺應該到了，可是卻在一個、兩個、三個……這樣的早晨後沒有等到你，就心生猜測了，繼而心生不安，再就心生牽掛。你病了？該是你潑潑辣辣地站上枝頭，佔滿天佔滿地的時候了。怎麼不見你的蹤影。我不止一次站在樹下，仰望。攬過樹枝，仔細搜尋。看到葉芽了。有的春天，氣溫不夠合適，會先長出葉芽，然後你再來的。這樣的春天你就開得不夠潑辣。粉色的你雜進棕褐色的葉芽，你的粉變得有些蒼白，顯出你一臉的病態。這個春天也會讓人感覺病了似的，缺少元氣。大多數時候，你是不給葉芽機會的，在她還沒有來得及露頭時，你就佔據了所有的地盤，開得那叫霸道、歡實，令人振奮。這時候看著你，像是剛剛進行完一次甜美的約會，內心的欣悅無以言說。

今年的的倒春寒格外厲害些，難道你事先得了訊息，推遲了來期？終於今天早晨看到你的骨朵了。纖綠的葉柄上垂著幾隻嬌小的朵兒，剛剛掙扎出包著她的蒂，不仔細是看不出來的。我心裡軟軟的一動，充滿了憐惜。這一定是昨天的倒春寒，你本來正鼓足了勁要怒放的，可它卻似無情棒，惡狠狠地砸到你的頭上。強大的寒流包裹住你的軀幹，枝條，鑽進你的花心，要置你於死地。你蔫巴巴的朵兒是你抗爭的結果還是無言的承受？我伸出手去撫弄朵兒，想安慰你，可朵兒上薄薄的冰霜迅疾融化，變成一滴軟軟的水，順著我的手指流了下來。又一朵，又一朵……我的動作不覺加快，冰涼的水像條小蛇繞滿了我的手。我心裡的柔情突然被憤怒佔滿，換了腳用力去跺你的軀體：你是誰啊，你是櫻花啊！你怒放時，會風靡整個春天。可是，就這麼一場倒春寒，你怎麼就這樣蔫頭耷腦！你的信念呢？你的驕傲呢？你的蓬勃的力量呢？這是屬於你的季節！不論寒流看起來多麼強大，它也不過是紙老虎！你看呀，它那麼脆弱：一陣暖風、一縷陽光，它就噼裡啪啦地粉身碎骨了！你怎麼能夠被它打倒！它打不倒你，除非是你被自己打倒！你先把內心那把火熄滅了，寒流就真的結成冷硬的冰坨，扼殺你。

我仰頭看你。你該是聽懂了我。燃起了內心的那把火，把那層薄霜打得淚流滿面。我笑了。對著那些雖還蔫著的朵兒。我知道，在很快到來的那個清晨，我就要看到用盡全力怒放的你！

我等著。等你紅霞漫天。

壹點號 林念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