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民間生活：開車門的瞬間

文/靜聽風雨聲

有三次開車門的瞬間，印象深刻。

1

某天的午後，小閒，人犯昏沉，為了趕走瞌睡蟲的侵擾，便搬張凳子坐到門前看街景。街上行人稀少，來往的車輛亦不多，潑辣辣的陽光照在街面上，有微微的熱浪襲來。對面，有輛小型的黃色工程車停在路邊，有男子端坐在駕駛倉裡，低頭在看什麼。

半晌，他開車門出來。就在他開啟車門的剎那，車左側後面飛來一位紅衣少年。少年腳踩滑板車正快速前進，來不及避讓，與突然開啟的車門相撞，“嘭”的一聲大響，反彈，旁摔到馬路的另一側——我的眼前。頓時，滑板、人、鞋散落幾處……

男子嚇懵了，“哎呀”驚叫後就僵在車門那兒。我也是嚇得立起了身，睏意全無。然少年到底是少年，摔到之後立馬骨碌爬起，揉揉腿又拍拍身上的土後，就去找鞋找滑板。男子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追著詢問：“礙事嗎？要不要緊？……”少年靦腆，也不接話，抱起滑板車，紅著臉，一溜煙跑了。

這算是一個有良心的司機了，雖然有驚無險，但男子負責任地詢問還是可贊可點的。可下一個開車門的故事，就顯出了人性的差別。

2

相似的瞬間是前不久的一個晚上，我晚飯後在門前晃悠。街上燈光明亮，各色小吃攤沿街擺了好長的隊。勞累了一天的人們也開始走出家門，散步，購物，跳舞。人影綽綽，甚是熱鬧。

有開過來的白色小轎車緩緩地停到斜對面的超市門口。後座的兩個女人都從裡側下了車，手提肩揹物什，繞到車後就立住了，因為同時，外側前座副駕駛的門也開了，我還沒看清楚下車的是個什麼樣的人，車門就與迎面急弛的電瓶車相撞，也是很大的一響聲，傳來小孩的哭聲……

車門經過裡外撞擊後，最終敞開，這才看清，又是一個小孩，雙腳已站到地上，上半身被駕駛座上的男人探身過來摟著。男人一邊用手揉著小孩的額頭，安撫道：“哎呀…還痛不痛？痛不痛…叫你不要從這邊開門的，偏不聽！”一邊又用眼睛巡視小孩的雙腿。

兩女人依舊呆立在車後看，似乎還沒從剛才那一幕回過神來。而撞門的電瓶車被這突然的障礙物一磕絆，也趔趔趄趄於幾米遠處停下來。車上坐著的，是對年輕男女，大約是剛下班的夫妻，還穿著廠服呢。他們掉頭看了一會，反應過來後馬上快速離開。轎車上的男人見狀，覺得自己吃了虧，心疼孩子，對著絕塵而去的電瓶車大吼：“你他媽開這麼快乾嗎？你偷跑啊？…你停下！”

轎車後的女人也有了反應，她們當中的一個指責男人：“你現在才說，剛才怎不說，也好逮著他打一頓？”聲音不大，但很剌耳。路人皆駐足觀看，估計他們定會跟我想到了一塊——這女人崇尚武力解決問題。

我以為，男人在女人的言語刺激下會去追。但男人沒有，畢竟他也知道，他也有錯。誰讓他將一個小小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且外側開車門有是其規範動作的，這些，凡學過駕照的人都知道。

我想，以上這兩位開車人，短時期之內，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至於以後會不會健忘，那就看他們汲取教訓的層度了。“一之為甚，豈可再乎？”

3

最令我搞笑的開門瞬間，是今年的正月初二，我們全家欲坐長途汽車回老家拜年。那天下著大霧，9點50的發車票我們8點半就提前到站候車了，但車被堵在路上，遲遲未到。直到中午12點50，車才到站，司機都沒來得及喘口氣，我們又被檢票上車。

因為拖的時間太久，大家候得焦急，焦急上車的乘客怨聲不斷，司機便不停地解釋：“霧霾天氣，路太堵，沒有辦法，回去我繞道行駛。”

隔一會，又問：“車上哪位是到顧莊的乘客？…我得和你打聲招呼，繞道行駛可能走不到那兒了，但我會把你送到離顧莊最近的，可以叫到車的地方下車。”

有中年男人隨即叫了起來：“什麼？等你這麼久，你居然不送我到顧莊？我可是買的顧莊的票！”

“如果按正常路線走，我一定會把你送到顧莊，但路太堵，霧又沒散，會延誤到家的時間，只好繞道走了，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再耽誤一車人的回家時間……”司機細細解釋，表現出了極大的耐性。

雙方磨牙磨了好長時間，中年男人就是不答應，最後指手劃腳地叫囂不讓開車，說要投訴。

司機很淡定，把窗簾一拉，指著車窗上的電話號碼說：“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吵吵吵，要投訴請隨便，若是要下車，我等你退了票再走。”車上有乘客對司機說：“別理他，你把車開好。”

於是，司機開車，眾人安靜，唯中年男人不依不饒，真的撥打了投訴電話，一次又一次，沒有人再去理他。

等到我睡了一覺再醒來，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開到了什麼地方，但見那投訴哥走到前面來，滿臉堆笑地對司機說：“師傅，行個方便，前面我要下車。”

我們當時就坐前排，這態度地突然轉變，讓我都愣住了。所幸司機好說話，很和善地應允：“好好好，你坐到座位上等著，站在前面不安全，到時下車我叫你。”

中年男人離開後，司機笑，邊開車邊自言自語（當然，又像是對我們說）：“唉，人變好了，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啊。”

我家那人搭話：“大概是想通了吧。”

守信的司機果真在有計程車停泊的地方讓他下了車。然笑點就在這一瞬： 男人下車後，立馬跑到車頭前，用手機對著車牌號，又對司機人一頓猛拍。他至始至終都沒忘了他的投訴，堪稱奇葩。這讓我們坐前面看到的人紛紛咋舌——真沒想到！

司機最終被激怒，指著他罵了句：“狗孃養的，下次見到你打死你！”但也就只暴了這一句，好脾氣的他還是選擇繼續上路。如果換作是故事二中的男女，我想，定會“逮他打一頓”。

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因著各種各樣的情況。不犯錯誤，那是聖人，仙人，不存在的人。給你行方便了，你卻趁機抓人小辮子，那是白眼狼！

時代在前進，文明也在前進，行走天下，雖然做不到海納百川，但適當的理解和包容，才能讓腳下的路更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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