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螃蟹渾身甲冑”為上聯，下聯怎麼對？看看明朝兩位才子的答案

對於明朝的文人來說，前有漢賦、唐詩、宋詞、元曲，他們在這些文體上很難有所建樹。於是一些文人避難就易，把自己的才學用到對聯上，對聯也就成為明代文人之間詩文唱和的一部分，又因為不必長篇大論，不必鋪排筆墨，飲酒喝茶之際，隨時交鋒，是充滿雅趣的智力遊戲。

李東陽，字賓之，號西涯，四五歲時就被稱為神童，擅長屬對和書寫大字，名聞京城，被召見進皇宮覲見皇帝。宮門的門檻很高，李東陽年紀小，太監在一邊看他過門檻吃力，說：“神童腳短。”

李東陽機敏異常，應聲答道：“天子門高”。

小小李東陽大概平時裡經常練習對聯，太監平常的一句話，因為他的回答，成為一副妙對的上聯。

明英宗召見李東陽和程篁墩，正好地方貢獻的螃蟹送到，明英宗就以螃蟹為題，說了一句“螃蟹渾身甲冑”，讓他們兩個屬對。

程篁墩對得快，說的是“鳳凰遍體文章”。李東陽對得稍慢，是一句：“蜘蛛滿腹經綸”。兩相比較，明英宗更讚賞李東陽的對句，說這個小孩子將來會做宰相，以後果如其言。

長大以後，李東陽依然喜歡對聯。有一次他讓一群書生作對，給出的上聯是：庭前花始放。看上去很淺白容易，大家各自對出。最後李東陽自己也對了一句，說：“你們對的固然不錯，但總不如一句‘閣下李先生’恰切。”

李東陽把自己的名字嵌入聯中，自有一種幽默，而且字面上相當工整。

文字上的這種功力來自平常的推敲與錘鍊。一次，李東陽在旅途之上偶然得句：山色畫濃淡。苦苦思想比較，兩天之後總算想到一句：鳥聲歌短長。專注其間的那種樂趣，難以言表。

弘治丙辰年大考，新科進士當中，有幾位分別名叫孟春、季春、夏鼎、周鼎。一個喜歡作對聯的人，隨時可以發現合適的材料，李東陽就用這幾位進士的名字做了一副對聯：

孟仲季春惟少仲。

夏商周鼎獨無商。

李東陽的兒子李兆先繼承了父親的文才，頗有時名，卻喜歡遊蕩。弘治年間的一天，李東陽到兒子的書館中檢視，兒子卻不在房中讀書。這一年正是大比之年，李東陽要催促兒子抓緊時間讀書，提筆在書桌上寫道：

今日花街，明日花街。秋風桂子，秀才秀才。

意思是要提醒兒子，如果再不努力，只怕要在考試中落第，一輩子只能做個秀才了。李兆先從外面回來，看到父親留下的字句，來而不往非禮也。第二天，李兆先趁著父親不在時，走進父親的書房中，提筆在父親的書桌上寫道：

今日東風，明日西風。陰陽燮理，相公相公。

施槃在年少時就才華橫溢。某一天，父親帶著他出去會客，飲酒之間，席間一位張御史要考一考施槃，出了一句上聯，讓他屬對：新月如弓，殘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施槃很快對出：朝霞似錦，晚霞似錦，東川錦，西川錦。

張御史贊為神奇。施槃的才學引起一位富人的注意，出錢資助他求學。正統年間，二十出頭的施槃高中狀元。

《堯山堂外紀》記載，徽州人唐皋曾經以翰林的身份出使朝鮮，主人請他對聯，自己先擬出一句上聯：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面。

唐皋很快對出下聯，整齊而巧妙：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

《七修類稿》的作者郎瑛年輕時候與王一槐是同窗好友，每天二人一同出進，路途之上，經常做的一個遊戲是對聯，而且內容都是自然的景物。

比如“里仁坊”對“鄉義巷”，“三叉路”對“十字街”，“夏雨分牛脊”對“秋風貫驢耳”，“死人頭邊有活鬼”對“強將手下無弱兵”，“臨邛道士鴻都客”對“錦裡先生烏角巾”，“屋簷下天燈”對“樓板上地鋪”。

這種有趣的遊戲考驗智慧，錘鍊文字，培養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很好。

於左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