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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老舍自盡,他在公園陪遺體坐了一天,此後一生夾著尾巴做人

由 莉琪記 發表于 遊戲2021-10-12

簡介關於老舍先生的童年,舒乙作為兒子,在父親生前未曾有過太多交談,因此他要去訪問那些與父親交往過的人

老舍的善人表達了什麼

父親老舍自盡,他在公園陪遺體坐了一天,此後一生夾著尾巴做人

1966年8月24日的清晨,一位老人剛將上班的妻子送出門,回頭拉著三歲孫女的手,輕輕地讓她和自己道別:“和爺爺說再——見——!”

小孫女天真無邪地看著爺爺,沒有任何挽留之意,說了聲:“再見”!還朝爺爺揮了揮手。

隨後,老人轉身離去,去了哪裡?誰也說不上來。

第二天,人們在北京郊外的太平湖裡,打撈上來一個老者的屍體,口袋裡裝有他的名片,寫著:舒舍予,老舍。

直到看到名片,人們也依然不願意去相信,這就是失蹤了的老舍先生。

“老舍之死”轟動一時,可多年之後,兒子舒乙卻說:“他的死是絕對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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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靜靜地坐在湖邊的椅子上,他的內心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悲傷,他感謝這場雨,讓淚水和雨水融為一體。

像父親這樣一個好人,為什麼是這樣的下場?他百思不得其解。

母親還未到來,此時他一個人看著父親,他很想問:為什麼一聲不響地離開?

可是眼前這位老人遍體鱗傷,身體是冰冷的,想到這些日子他所蒙受的冤屈,他突然又覺得父親很可憐。

他心情複雜,寧願這是一場噩夢,他想起自己那年回國,父親伸出手對他說:“舒乙,你好!”他覺得有點驚訝,也有點可笑。

父親明明是那樣一個幽默可親的長輩,可是這次,為什麼都沒有說一句:“舒乙,再見”?

後來,舒乙經常在人們面前提起自己的“母親”,對於父親,卻總是稱之為“老舍先生”。

於是世人有了各種猜測,他們之間一定有隔閡,但實際上,他們也不過是一對普普通通的中國式父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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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先生

晚年的舒乙談及“老舍先生”時,總是以一種敬仰的語氣,從不說他是個“慈父”,因為在他看來,中國男人大都不能和這個詞掛上鉤,老舍先生也不例外。

中國式父子之間的關係,總是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尷尬的,舒乙與父親老舍亦如此。

於家庭而言,老舍是一個很重情的人,據說他在離開人世的前幾天,還問道:家裡還有多少錢?

他向來不關心錢財,卻想先安排好一家老小的生計問題,再獨身離去,誰說他沒有責任心呢?

之所以不辭而別,大抵是因為世事無常,被逼無奈,走投無路罷了。

可是世人對於名人之事,總是充滿好奇,尤其是像死亡這種神秘的事情,眾說紛紜,但有時候旁觀者並不一定是最清醒的人,相反,他們總有些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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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與孫女

縱觀舒乙這一生,父親的出場次數很少,出場時間也很短。

年近半百的舒乙著手研究“老舍先生”時,寫的第一篇文章是《老舍的童年》,可在舒乙的童年裡,老舍作為父親這個角色,幾乎缺席了一大半的時間。

1937年,舒乙才兩歲的時候,老舍就離開濟南去了武漢,至於其中原因,誰也不清楚,但小舒乙再見到父親時,已經八歲了。

兩歲之前的事情,小舒乙很少記得,印象中父親往自己手腕上系過一根紅繩,老舍在文章中說的是“胖手腕”,其他的事情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所以舒乙八歲時再見到父親時的場景,印象尤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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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夫妻

從武漢回來,老舍四十多歲,可是小舒乙覺得,父親當時很蒼老,尤其是剛割完闌尾,腰都直不起來,站在那裡,兩隻手一齊壓在手杖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小舒乙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爸”,他緩緩抬起一隻手臂,摸摸頭叫了一聲“小乙”。

這就是這對父子“初次”見面時的全部交流內容了,許多年以後,他們之間依然是這麼沉默寡言。

“幽默可親”是晚年的舒乙對父親的評價,實際上,那時候的小舒乙總覺得父親很嚴肅,他不和孩子們隨便說話,也沒有什麼特別親暱的動作,大概“摸摸頭”就表示他很喜歡你。

老舍那時在寫《四世同堂》,他的身體很不好,嚴重貧血,總是頭昏,卻還是天天不離書桌。

他在文學創作方面筆耕不輟,殫精竭慮,但對於孩子的教育,卻是一點也不上心。

孩子們的功課,老舍先生從未輔導過,也不怎麼過問,倒是對於他們玩的東西,老舍很感興趣。

他十分欣賞舒乙畫畫,對刻圖章、收集郵票、唱歌、參加學生會活動等都很感興趣,在課餘興趣愛好上與孩子打成一片,和這樣的父親生活在一起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舒乙晚年讀到父親的文章時,方知父親在教育方面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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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四世同堂

舒乙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妹妹,作為唯一的兒子,老舍先生其實很喜歡他,又何來“隔閡”一說呢?

那時候舒乙是父親的“跟屁蟲”,老舍先生很愛帶著舒乙去訪問朋友,去坐茶館,上澡堂子。

他們一大一小,一前一後,走在一起,卻從不拉手,從不說話,父子單獨相處的畫面,總是安靜得有些尷尬。

小舒乙默默地跟在父親身後,盯著他的鞋跟,跟著他的腳印,這樣一跟就是兩年多。

直到父親離開人世,舒乙閉上眼睛,彷彿還能看見那雙歪歪的鞋跟,只要一想到此處,就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那是父親那裡特有的安全感。

舒乙說:我願跟著它走到天涯海角,不必擔心,不必說話,不必思索,卻能知道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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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身後做“跟屁蟲”的兩年時光,寂靜美好,但很快就過去了。

老舍又離開了家,去了美國,這一去,便是四五年的光陰。

這對父子再見面時,舒乙已是初三的學生了,這次老舍沒有再叫他“小乙”,他直呼“舒乙”,這讓舒乙覺得有點正式,又有些疏離感。

不過他記憶猶新的是,父親那次給他帶了禮物,那是一盒礦石標本,裡面有20多塊可愛的小石頭,閃著各種異樣的光彩,每一塊都有學名,還有簡單的說明,新奇可愛。

父子相處的時間總是很短暫,不過這次離鄉的是舒乙,他高中畢業,通過了留學蘇聯的考試,遠赴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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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的母親胡絜青

舒乙從火車上下來,老舍突然伸出手來說了一句:“舒乙,你好。”

舒乙考取蘇聯留學生,老舍很高興,還很幽默地對自己的朋友說:“我兒子嘛,了不起!他學的是用木頭造酒的,你看我們家的桌椅板凳全讓他用來造酒了!”

天下大多數父母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願望,老舍也不例外,舒乙工程師的身份,也是父親引以為傲的一件事。

在蘇聯留學五年裡,老舍三次到蘇聯開會,每次都要專程到列寧格勒去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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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的姐姐舒濟

在舒乙的記憶裡,父親有時候像朋友,但有時也婆婆媽媽的,尤其是自己慢慢長大,父親卻越發把自己當做小孩兒。

那次,舒乙要去東北出差,臨行前向父親告別,父親很關切地問:“車票帶了嗎?”舒乙說:“帶好了。”父親卻說:“拿給我瞧瞧!”非要看到兒子從口袋中掏出車票,他才放心。

接著,他又問舒乙:“你帶了幾根皮帶?”舒乙說:“一根。”他說:“不成,要兩根!”舒乙說:“幹嗎要兩根?”他說:“萬一那根斷了呢?非抓瞎不可!來,把我這根也拿上。”

大概這一次,是老舍先生與“慈父”形象最為接近的時刻吧!

父親的愛,是拄著手杖的背影,是口袋裡的車票,是多帶一根皮帶,是滿滿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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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的妹妹舒雨

從孩童到大人的轉變,正如大人變老一樣,可能就是突然間,沒有任何預兆。

舒乙是什麼時候覺得父親變老了?應該是那次從蘇聯留學回來。

舒乙從火車上下來,老舍突然伸出手來說了一句:“舒乙,你好。”

舒乙被這冷不丁的一句話嚇了一跳,舒乙覺得,父親老了,殊不知,老舍也覺得,兒子長大了。

那是父子之間第一次握手,是大人與大人之間的正式握手,甚至有點成年儀式的感覺。

所以舒乙總說,老舍先生在去世的前幾天,和他們認真地進行了一次大人與大人之間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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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夫婦與妹妹舒立

在世人眼中,老舍先生是一代文豪,可在舒乙眼中,老舍先生不過是一位平淡質樸的父親。

舒乙與妻子於濱結婚時,父親老舍送了八個大字:“勤儉持家,健康是福”。

誰能想到這是大文豪老舍先生的祝福語?但也確實如此,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希望孩子健康成長的父親。

老舍先生的確很愛自己的孩子,直到舒乙看到父親的文章,才知這其中深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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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夫婦與大女兒舒濟

老舍一生創作無數,1937年前那兩年的時間裡,兩個小女兒還沒出生,他總愛在文章中提到,他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女兒叫舒濟,兒子叫舒乙,均狡猾可喜。

他總是俯下身子給兒女當牛馬騎,小胖子常常下令讓他“開步走”,可是永遠不喊“立正”。

他的字裡行間皆是對兒女的寵愛,不知舒乙看到“小胖子”這個親暱的稱謂,作何感想?

儘管舒乙生在文學窩裡,不僅沒有耳濡目染,甚至不知道自己也是父親的創作來源,一直到初中,舒乙才開始看一些父親的文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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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夫婦

初中時,班裡的同學對舒乙說:“我知道你是誰的兒子,你爸爸都寫了什麼?”

舒乙一下子就懵了,父親都有哪些作品,他也不知道,他也沒想著要去讀一讀父親的思想,當然,他更想不到的是,多年之後,他會成為一名“老舍文學研究者”。

1984年,距離老舍離開人世,12年了!舒乙放棄了工程師的事業,研究父親“老舍先生”,自此,他以研究者的姿態,審視父親的一生!

後人總說:舒乙先生不為研究而研究,不為寫作而寫作。

舒乙的研究物件是父親,寫作物件還是父親,所以不如說,舒乙先生是為父親而研究,為父親而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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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

舒乙為父親棄理從文,卻不願意依靠父親的名頭來博人眼球,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作為誰的兒子並不重要,一個人靠吃父輩的飯,是不可能在社會上站住腳的。”

因此,他在接受採訪時總是稱“老舍先生”,而不是“父親”,他認為,這是研究者該有的嚴肅態度,如果說“我父親怎樣”,總有些討好的意味。

可世人並不理解,他們對此稱謂產生各種猜忌,甚至認為老舍之死與缺乏家庭溫暖有關,這讓舒乙背上了沉重的枷鎖,甚至改變了舒乙的性格。

但其中究竟還有何隱情,只有當事人心裡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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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巨大的光環之下,似乎一開始就頂著巨大的壓力,雖然早1986年的時候,他就已經出版了散文集,但在接受採訪時,還是給自己定位:“要夾著尾巴做人。”

舒乙對父親的研究,的確是“從頭開始”的,他的第一部文學作品是《老舍的童年》,發表在人民日報上,用了十年才完成。

關於老舍先生的童年,舒乙作為兒子,在父親生前未曾有過太多交談,因此他要去訪問那些與父親交往過的人。

他找到父親的舊親戚,老朋友,可他們分別於三天前、三週前以及三個月以前,去世了,這讓舒乙意識到,對父親的研究刻不容緩,於是提筆撰寫“別遲疑”。

父親老舍自盡,他在公園陪遺體坐了一天,此後一生夾著尾巴做人

人們總以諷刺的態度討論舒乙“夾起尾巴做人”這句座右銘,話雖如此,舒乙卻並沒有夾起尾巴做事,他以餘生幾十年的研究向世人展示了一個完整的父親形象和輝煌的老舍文學。

他從《父親的童年》寫起,一直寫到《父親的最後兩天》,他自己也終於在老舍先生的作品中,找到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比如,父親死於太平湖是早已設計好的模式。

比如,父親那沉默寡言的愛。

又比如,父親的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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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乙的文章

舒乙總是毫不避談老舍之死,1985年,舒乙寫了一篇文章——《老舍的最後兩天》。

他說:“父親一九四五年在長篇小說《四世同堂》裡寫過一個叫祁天佑的老人,他的死法和父親自己的死法竟是驚人的一模一樣,好像他早在二十年前就為自己的死設計好了模式。”

太平湖的位置和老舍的母親有關,他是向著生命的起點而去的。

好人總是選擇自殺,而且是以跳河的形式,冰心斬釘截鐵地告訴舒乙,老舍先生一定是跳河自盡的。

舒乙突然間就覺得:好像他們都很瞭解父親,可是自己讀懂父親,竟然這樣晚。

父親老舍自盡,他在公園陪遺體坐了一天,此後一生夾著尾巴做人

全家福

小時候的舒乙總以為父親一點都不關心他們的學習,晚年卻在他的文章中讀到了許多對於教育的看法,他不過是一個不善言辭的父親罷了。

舒乙從事文學研究的後半生,雖然在盡力做到“夾著尾巴”,但“老舍之子”的名號依然響亮。

後人總愛問一句:父親對你產生了什麼影響?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連舒乙自己都不清楚。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越是細緻貼己的觀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覺出老舍的可貴。

父親老舍自盡,他在公園陪遺體坐了一天,此後一生夾著尾巴做人

老舍紀念館

一切無法理解的事情,時間最終會告訴你答案。

往事如煙,世人依然對老舍之死耿耿於懷,但也漸漸能明白為什麼舒乙說他“必死無疑”。

他死於迫害,死於文人氣節。

但無論怎樣,舒乙都不該是“背鍋俠”,因為父子親情無需外人揣度,他們都是彼此引以為傲的親人。

老舍曾因兒子是工程師而感到驕傲,舒乙也曾說:“有這麼多的人都喜歡老舍先生,我為此而感到很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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