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憲君「右派往事」大堡小勞教偷菜遭打

親歷涼山州彝族奴隸制的變革

一一峨邊大堡見聞

周癩子偷菜致殘

作者：林憲君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正是全國糧食災荒時期。人民公社化的浪潮和大躍進的惡果同樣波及到了彝族地區。住在荒山野嶺的彝胞們，家中僅有的一點吊命口糧，也被公社收繳了去，許多家庭，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他們和漢族地區一樣，同樣忍飢挨餓，食不果腹。

為了生存，居住在大山裡的彝族人民，被迫在房前屋後開墾了一些自留地，種植一些瓜果蔬菜之類的東西用於充飢。如此慘淡經營，維持生計實屬不易。

每當我經過這些菜園和自留地，看到掛滿枝頭的黃瓜、南瓜…便食慾亢奮，垂涎欲滴！

一次，我和傅景德到深山老林砍柴，在崖邊轉拐處看到一個彝胞正在啃黃瓜，我倆饞得清口水直流。我厚著臉皮問：“彝胞！你的黃瓜賣不賣？”這個彝胞瞄了我一眼，二話沒說就從兜裡掏出兩個黃瓜，每人送了一個。我喜出望外，三口兩口就送進了肚皮。吃完黃瓜，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摸摸荷包，身上還有兩角錢，便忍痛割愛，送給了這位好心的彝胞。

你們可知道？我在勞教期間已被取消了工資待遇，每月和犯人一樣，只能領一元錢的零用錢。兩角錢可是我每月收入的五分之一喲！

至於大堡那些小勞教，除了一身藍布囚服和一個吃飯的洋瓷碗，什麼財產都沒有，連一分錢零用錢都無人給。肚子餓了根本無錢買吃的。看到了彝胞那些誘人的瓜果蔬菜，就無法剋制自己，唯一的辦法便是冒著生命危險去偷。

每當月黑風高，彝胞熟睡之際，成群結隊的小勞教如餓虎撲食，紛紛梭到彝胞的自留地“打夜戰”（小勞教的暗語，指晩上偷東西）。一夜之間即可將彝胞自留地洗劫一空。

他們見什麼偷什麼，挖洋芋、摘海椒、掰包穀，甚至沒有成熟的四季豆都不放過。

彝胞恨死他們了，巴心不得啖其肉，剝其皮！一旦捉住便往死裡打。大堡五中隊有三個小勞教就是偷東西被彝胞用鋤頭扁擔打死的。他們只是到隊部通知一聲管教，派幾個人去草草掩埋了事。

有一次，我那個大組有個叫“周癩子”的小犯人，被彝胞捉住了，五花大綁，用大簸箕扣在院垻裡，為防他逃跑，簸箕上還壓了一根條石。他們又到五中隊通知去取人，隊部只有派我去，我帶他回隊時，他的兩隻手已被繩子捆綁殘廢了，回隊後連飯碗都端不起。我無可奈何，只有仰天嘆氣！（未完）

2021。5。13

【右派往事】專欄說明：

一九五七年的“反右運動”是一場泯滅良知的人間悲劇。五十多萬知識分子遭受迫害，殃及到更多家庭親友的命運。如今已過耄耋之年仍葆青春活力的右派份子，經受過煉獄般的煎熬，堅守著追求真理的矢志初心，錘鍊了率直樂觀豁達的本性，所敘往事，返璞歸真。他們是當下稀缺的思想文化與人才資源。

品讀【右派往事】可啟迪思想，助人救贖。特設專欄，歡迎賜稿、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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