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龍

吳縣的農夫褚二麻家徒四壁，有一天，他去地裡勞作，過了會，本就晴空萬里的天空，忽然狂風怒吼，烏雲蓋頂，天色陰暗下來，過了會，下雨了。褚二麻沒有帶蓑衣，急慌慌的往家跑……

情急之下，忽然失足掉進一枯井中，裡面黑漆漆的。

井很深，褚二 根本就上不去，急的 大聲呼喚救命……可回答他的只有迴音。

他在井 裡急的團團轉，忽然看到前面有亮光 ，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裡面越來越寬敞，面前的情景，讓他驚呆了，恍若夢境。

只見前面現一洞府，裡面金光閃閃的，金碧輝煌，裡面的擺設都是金銀做的，桌子椅子也金光閃閃的，也是金子做的。

他傻傻呆呆地看著，感覺自己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片刻後，方緩過神來，欣喜若狂的進入。

坐在金子做的椅子上，覺得這是個寶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因禍得福了。

這裡都是金銀珠寶，自己隨便拿一些回去，就發財了。

正在做著美夢，忽然響起一聲奇怪的聲音，遁聲望去，大驚失色。

只見洞府角落裡，密密麻麻趴著成千上萬，大大小小的蛇 ，樣子各異，圍成一圈。

圈子裡竟然趴著一條“巨蛇”，頭似駝，頭上長著鹿角一樣的角 ，鷹爪，虎掌。紅色的鱗片閃閃發光，長著一雙馬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那些蛇似乎在膜拜它。

褚 二麻驚駭的張大嘴，這哪是什麼巨蛇啊！這分明就是老人口中描述的龍。

嚇得暈過去了。

待他醒來，驚奇的發現，那條巨龍待在原地不動，並沒有傷害他，自己還活著 。

可他還是不敢動，過了好久，那龍也沒有動靜。

此時的褚 二麻，飢腸轆轆的，可洞府裡雖然有不計其數的珍寶，但沒有一點吃的。

看來自己真的要餓死了，想著自己要是餓死在一堆 金銀財寶堆裡 ，也是死而無憾了。

正在絕望的時候，忽然白霧繚繞，隱隱約約的，他的旁邊桌上現一些美味佳餚。

那些菜 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些菜 。

桌上還有一些他吃過，更沒有見過的，何種各樣的精美糕點，瓜果梨桃，他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這些飯菜的味道，非常鮮美。

吃完飯，他累了，躺在一豪華床榻上睡過去了。

就這樣，他在此住下來。

過著吃了睡，睡了吃，吃喝不愁的生活，日子愜意。

再不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起早貪黑，每天都累死累活的勞作，卻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日子了。

慢慢的，他發現那些蛇和龍並沒有傷害他，他們總是有規律的消失幾天，回來後，就默默待著，只是樣子嚇人而已。

時間長了，他不再懼怕它們，相處和睦。

可時間長了，他開始想家了，想著這裡這麼多金銀珠寶，如果自己不拿，可惜了。

可是這裡沒有出路，自己怎麼回去呢。

他曾經跑出去幾次，來到洞口，驚訝的發現洞穴竟然懸在空中，洞外風聲鶴唳。

往下望去，山川如丸，江河如線。白霧繚繞，猶如仙境。

呆呆看著，覺得自己飄飄如仙，難道自己也成仙了？

可他不想成仙，他的願望是發大財，過上富貴榮華的日子。

想回家娶妻生子，為褚家傳宗接代，以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之靈。

可看到這一幕，他很是害怕，乖乖回去，繼續享受這種生活。

可每天晚上，看著洞府裡的珍寶，貪婪之心膨脹，夢想著把這些珠寶據為己有。

到時候，自己就是附近的首富，再捐個官做做，什麼都有了。

而且，自己要是做了首富，做了官，要娶的妻子，必須是絕色佳人。

他每天晚上都想入非非的。

又過了一段日子，他看著洞府裡的那些珠寶，實在是受不了。

有一天，鼓起勇氣，懇求龍幫助他回家。

那龍緩緩睜開眼睛，甕聲甕氣的說道：“我可以送你回家，但你要保證，不要把此事洩露出去！……”

褚二麻萬萬沒有想到，龍竟然會說話，又驚又喜，激動萬分，連連答應著。

龍答應明天送他回家。

晚上，褚二麻拿起一塊上面繡著龍鳳圖案的黃色包袱，瘋狂的裝著金銀珠寶……

裝滿包袱，還不罷休，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又裝滿金銀珠寶。

龍躲在洞穴角落裡，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的樣子。

第二天，龍讓他騎在自己身上，讓他閉上眼睛。

他聽話的閉上眼睛，龍飛起來……

褚二麻只感覺耳邊風聲呼呼作響……

片刻後，感覺落地了。

他睜開眼睛一看，又驚又喜，到家了，急急至前。

卻是物是人非，他記得清清楚楚的，這就是自己的破家，可面前明明是一座大房子。

至前叩門，裡面出來一個後生人，上下打量他，驚奇的詢問他找誰？

褚二麻道自己是這裡的主人。

那後生更加驚奇，道這房子主人姓吳，言罷，跑著進去，告訴自己的爺爺。

主人出來，是個鬚髮皆白的老翁。

他看到褚二麻一驚，驚道：“你是不是叫褚二麻？”

楚二麻點點頭，詢問他是誰？

老翁激動的說：“我是你鄰居吳伯啊！原來你還活著啊！”

褚二麻一驚，鄰居吳伯和自己只有一牆之隔，可他記得吳伯只有四十多歲，自己才離開幾天，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仔細端詳，確實是他，很是納悶。

而那吳伯看他還是四十年前的樣子，一點沒變，還是那個健壯的後生，更加驚奇。

告訴他，他失蹤後，他的親戚到處尋找，無果，只好報官，官府派人尋找，仍然無果。

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時間長了，他的堂兄只好把他的破舊房子賣了。

吳伯家正好要翻蓋房子，遂把他破房子買下來，重新翻蓋。

褚二麻聽罷，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掉進龍的洞府，也是個神仙地方。

老人都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自己只離開四天，而人間已經四十年了，不由感嘆不已。

老翁熱情的招待他，酒過三巡，褚二麻有了醉意，繪聲繪色的講述自己的經過，很是得意。

吳伯聽罷，激動萬分，覺得他就是個神仙，竟然攜帶子孫跪下來磕頭……

褚二麻得意洋洋的看著他們磕頭，別提多高興了。

因為他有錢，很快買了房子，做官，娶妻成家，還讓堂兄把賣房子的錢還給了他。

他的妻子，乃是方圓百里有名的絕色女子，品貌俱佳，人們知道後，都羨慕嫉妒恨。

尤其是他的親朋好友的，雖然都年紀大了，可讓自己的子孫去褚二麻家裡阿諛奉承，乞哀告憐。

可褚二麻好不容易得到財富，怎會輕易拱手送人。

只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們，卻捨不得出錢相助。

酒桌上，繪聲繪色的講述自己的經歷。

他的親戚們甚是失望，想著既然枯井裡有龍，自己也去碰碰運氣。

大家爭先恐後的每天都去枯井裡，村民們自然也不甘心，魚貫而出。

一時間，枯井旁邊排著長長的隊伍。

時間長了，方圓百里的人知道後，也都前來尋找珠寶。

就是那些有錢人家，也都躍躍欲試。

人們為了爭著下井裡，經常爭吵不休，大打出手。

可很多人進到井裡，看到的只是一個枯井，哪來的龍，蛇，和珠寶，很是失望，慢慢的，人越來越少了。

褚二麻捐了一個縣令做，他上任後，結交了一些達官貴人，很多人都覬覦他的珠寶，也著急得到珠寶。

褚二麻帶著他們來到那個枯井，那些富賈們命人下去尋找珠寶，卻是希望而來，失望而去。

此地原來的首富大怒，命人毀了這口井，此地終於安靜下來。

有一天晚上，忽然狂風怒吼，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褚二麻正在喝酒作樂，忽然，一聲驚雷響起……一條龍破窗而入……

他驚駭的仔細一看，竟然是那枯井裡的龍。只不過，如今，它的樣子駭人。

它細細的鬍鬚翹動了幾下，怒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之前答應我，此事不會洩露出去。可如今，你不僅不守諾言，且還拆了我的洞穴，真是可惡！”

言罷，張開大口，徐徐向他吹氣……

瞬間，他感覺臉上猶如被潑了滾燙的熱水一樣，疼痛難忍。大叫一聲，暈過去了。

褚二麻的妻子目睹，嚇得大叫一聲，也暈過去了。

待他妻子醒來，看到丈夫褚二麻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急急過去一看，大驚失色。

只見褚二麻臉上猶如被燙壞了一樣，毀容了，慘不忍睹的。

很是難過，抱著他，嚎嚎大哭起來……

褚二麻徐徐睜開眼睛，自己還活著，喜極而泣，不明白妻子為何哭泣？

妻子猶豫一下，拿出一面銅鏡，褚二麻看到鏡子裡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醜陋不堪，狼哭鬼叫的哀號著……欲哭無淚。

他因為毀容，又貪贓枉法，以權謀私，被罷官了。

此後，萬念俱灰，不再拋頭露面了，酗酒如命，坐吃山空，多年後，家終於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