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醫療賠償應適用《醫療事故處理條例》 還是《民法典》？

【案情簡介】

2020年4月8日，李某的妻子索某因生育二胎，入住騰衝市某醫院婦產科。4月10日，索某進產房行胎心音監測，有不規律宮縮，胎心音訊繁晚期減速，予以補液、吸氧後胎心音無明顯好轉，醫院建議終止妊娠，索某及家屬要求手術，急診行剖宮產術生下一子。4月12日，索某突然出現抽搐和意識不清，經多個科室會診後，轉入ICU搶救治療，搶救中，索某呼之不應，瞳孔不等大，對光反射消失，進行CT檢查提示腦幹出血，在ICU 搶救治療至2020年5月29日，呼吸、迴圈平穩，轉神經外科繼續治療。之後，索某由神經外科轉入康復醫學科繼續治療，併到昆明、騰衝多地醫院治療。2021年2月21日，索某因“呼之不應，口吐白沫”送至騰衝市某醫院搶救，經搶救無效後於當日死亡。索某死亡後，其家屬與醫院對醫院是否構成醫療事故發生爭議，雙方透過騰衝市衛生健康局委託保山市醫學會進行鑑定。2021年4月15日，保山市醫學會作出鑑定書，認定索某病例屬於一級甲等醫療事故，被告騰衝市某醫院承擔次要責任。索某家屬因與騰衝市某醫院協商未果，將醫院起訴至法院，要求醫院賠償各項損失費1406074元。

訴訟中，被告騰衝市某醫院辯稱，本案應從《醫療事故處理條例》、《民法典》、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選擇一種規定來計算損失，如按照《醫療事故處理條例》的規定來計算損失，則醫院不應賠償死亡賠償金；如按醫療損害責任糾紛來處理，則不應該支援精神撫慰金，同時陪護費、被扶養人生活費區分應按城鎮、農村標準進行計算。

經法院查明，死者索某生前為騰衝市固東中心衛生院聘用合同制工作人員，其請產假前一年即2019年4月至2020年3月期間的全年工資總額46104。95元，月平均工資為3842。1元，日平均工資為126。3元。索某與原告李立松共同生育兩子，索某父親52歲，母親54歲。

【案件焦點】

本案醫療賠償應適用《醫療事故處理條例》 還是《民法典》？

法院審理

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騰衝市某醫院在為索某提供診治服務過程中，術前診斷明確，索某有剖宮產手術指徵，未違反醫療原則。在索某剖宮產後，被告對妊高症的認知評估不足，處理不到位，致使索某病情加重，經治療、搶救無效死亡。經保山市醫學會鑑定，認定索某病例屬於一級甲等醫療事故，醫方承擔次要責任，故被告應對索某的死亡承擔賠償責任。

關於本案法律適用問題，因《醫療事故處理條例》屬行政法規，相對於《民法典》而言並非特別法與一般法的關係，而是下位法與上位法的關係，故《醫療事故處理條例》不應優先於《民法典》適用。鑑於患者索某死亡構成醫療事故，故本案應依照《民法典》並參照《醫療事故處理條例》的規定，確定醫療機構的民事責任。對於《醫療事故處理條例》有規定的賠償專案參照《醫療事故處理條例》規定計算，對《醫療事故處理條例》未規定的賠償專案，如死亡賠償金則應依照《民法典》及相關司法解釋確定賠償數額。

同時，法院認為，本案侵權行為雖然發生在2021年6月1日前，死者索某的工作及經常居住地雖在騰衝市固東鎮，但其收入遠高於農村村民，故死亡賠償金應按照上一年度（2020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7500元計算20年，即為750000元。經計算，索某家屬各項損失共計1288450。59元。根據《醫療事故處理條例》第四十九條第一款指明的醫療事故賠償的考慮因素，綜合被告醫療過失行為與患者的死亡存在因果關係，涉案病例屬於一級甲等醫療事故，醫方承擔次要責任，故以被告承擔上述損失的40％為宜，即被告賠償原告515380。23元。關於原告要求被告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225000元的訴請，綜合考慮事故等級、被告對涉案醫療事故承擔次要責任、其醫療行為存在過失以及醫療機構具有治病救人、救死扶傷的社會公益性，法院酌定精神損害撫慰金為40000元。最終，法院判令被告騰衝市某醫院賠償原告李某等五人各項損失共計555380。23元，同時駁回原告李某等五人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宣判後，雙方未上訴，被告醫院按照法院判決內容履行了賠償義務。

案件評析

我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七十九條規定，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損害的，應當賠償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營養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等為治療和康復支出的合理費用，以及因誤工減少的收入。造成殘疾的，還應當賠償輔助器具費和殘疾賠償金；造成死亡的，還應當賠償喪葬費和死亡賠償金。具體規定在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人身損害賠償的解釋》）（2021年1月1日修訂實施）第六條至第二十三條中。《人身損害賠償的解釋》根據《民法典》等法律的有關規定，詳細列明瞭人身損害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交通費、營養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營養費、殘疾賠償金、殘疾輔助器具費、喪葬費、死亡賠償金、被撫養人生活費、精神撫慰金等12個賠償專案和計算標準。

《醫療事故處理條例》第五章對“醫療事故的賠償”作了專門規定，第五十條對賠償專案和標準計算進行了詳細的規定。具體的醫療事故的賠償包括醫療費、誤工費、住院伙食補助費、陪護費、殘疾生活補助費、殘疾用具費、喪葬費、被撫養人生活費、交通費、住宿費、精神撫慰金等11個賠償專案，以及第五十一條規定的處理醫療事故近親屬等的所需交通費、誤工費、住宿費等，並分別規定了計算標準。

由於《醫療事故處理條例》未規定死亡賠償金，而《民法典》及《人身損害賠償的解釋》對此作了規定。因而在醫療事故造成患者死亡的情況下，按醫療事故適用《醫療事故處理條例》所得到的賠償將明顯少於適用《民法典》及《人身損害賠償的解釋》所得到的賠償，這顯然是有失公平的。《民法典》實施後，其作為上位法，對侵權損害賠償的範圍及標準都比《醫療事故處理條例》規定的更為合理、公平，同時簡化了處理醫療糾紛的程式，縮減了處理醫療糾紛所花費的時間，消除了醫療糾紛處理上存在的標準差異，更大程度上體現了民事公平原則，有益於醫療糾紛的高效、公平解決，故而，在醫療損害賠償糾紛中應當優先適用。

供稿：章麗萍 李維強

原標題：《【案例分析】醫療賠償應適用《醫療事故處理條例》 還是《民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