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橋封神演義史：法寶的全盛時代

骷髏火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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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菓（歷史研習社專欄作者）

公元前1046年，發生在亞洲腹地的武王伐紂滅商事件深刻影響了東亞歷史程序。對於戰爭雙方來說，衡量實力高低的主要標誌是各自掌握的令敵人忌憚的力量，即被稱為“法寶”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這種戰爭手段不僅在同一暴力系數人物的單獨對抗時可以發揮驚人的威力，而且在戰場上成為決定勝負的主要力量。更有甚者，有些法寶的威力超過持有人。

眾所周知，用半截不周山體煉成的先天靈寶“番天印”威力極大，專打腦門，被打者死狀奇慘——金光聖母、火靈聖母都難逃此劫。番天印原本是廣成子的法寶，後被授予徒弟殷郊。但殷郊被策反，廣成子也招架不住番天印，不得不逃離戰場。因此，歷史學家們逐漸達成了這樣的共識——在封神歷史上，法寶才是決定戰爭勝敗的關鍵，而策略、兵員、後勤、組織等相關因素的都退居其次。

法寶體系的形成

法寶體系的形成是商周社會精英求職競爭日趨激烈的反映。一方面，普通人獲取法力的途徑越來越少，但獲取的渠道並未完全封閉。另一方面，重要的暴力資源被少數人壟斷，法寶與口訣私相傳授，學習與傳授的過程愈來愈隱秘化。就總的趨勢來說，在西岐統治的核心區域，對於不掌握法寶的人，上升的機遇是每況愈下的。

法寶體系始終遵循兩條規則：首先是法寶的威力取決於法力的大小。其次，儘管法寶功能複雜，種類繁多，但具有五行相生相剋等內在邏輯，遵循一物降一物的法則。儘管有歷史學者批評這種生克邏輯簡單粗暴，但是我們也應當看到它原則性的一面。

根據法寶的創造來源，大致可以從道教與佛教的宗教源流來劃分。道士做法時所需的法印、鐘磬、八卦圖、寶劍等器物，經過相當時間的煉製成為具有道教特徵的法寶。比如道教三清之首的元始天尊，他的法寶是太極符印；女媧娘娘的法寶是山河社稷圖，老子使用的是太極圖。僧人需要用的杵、缽、瓶、塔、寶珠等，經過煉製成為具有佛教特徵的法寶。如燃燈道人使用的紫金缽盂，韋護使用的降魔杵。

此外，還有一批來源於世俗社會的法寶。他們來源於民間信仰器物，經由某種機緣巧合的機會渠道而成為法寶。 如幡類法寶——盤古幡、 發躁幡、颶風幡、杏黃幡等，種類繁多。

“授寶—解難”模式

法寶的使用者多非法寶的煉製者。英雄人物手中掌控的法寶一般來自上界神仙或洞中仙師。高道仙真們將法寶傳授給誰是一個難於迴避的問題，受授者一般是他們的門生弟子，且是最鍾愛的弟子。值得注意的是，受到青睞的弟子多出自豪門大族，其親屬在人間具有顯赫的社會地位。比如金吒、木吒、哪吒出自陳塘關總兵李靖的家庭；雷震子是周文王姬昌收養的義子。

弟子們獲得師父的法寶一般是在下山之時。楊戩、雷震子、黃天化都是下山時獲得師父贈送的法寶。道德真君知道黃飛虎有難，即命黃天化下山救父，授予花籃和莫耶寶劍，黃天化用花籃中的仙藥救活父親，又以花籃收了陳桐的火龍標，以寶劍光華將其斬殺。

由於他們攜帶法寶及時出場，使面臨危機的西岐集團頓獲解救，立下功勞。需求構成價值，特定的寶物能夠契合特定的需要，也因此奠定了持有者在集團內部的政治地位。掌握多種法寶的年輕人哪吒，不僅擔任先行官職務，行政上獨當一面，而且始終保持著與最高領袖的親密關係。

太乙真人傳授給弟子哪吒乾坤圈、風火輪

法寶、庇護制與政治晉升之路

對社會升遷現存渠道的壓力，無疑地促進了商周之際中國政治行為的特殊型式——即庇護制網路結構——的形成。庇護者與被庇護者在這種關係結構中負擔的義務比他們在世俗社會與天界仙班工作中承擔的要多得多。

這種特殊關係主要表現為中國人重視的血緣親屬關係和師生關係。共同的家庭紐帶或者共同的師門是人際交往時應用的第一原則。無論仙界或者人間，修道制度維繫著庇護人和被庇護人的關係，在這裡上級就是教師（“師父”），下級就是學生（“弟子”）。教師傳授學生技能的同時，更重要的是贈予法寶。法寶是師門傳承的象徵，也是學生在神聖世界與世俗社會安身立命的資本。

“師父”如同宗法血緣關係中父親的存在。由於師父是庇護人，而弟子是被庇護人，也就明顯地包含有政治義務在內。拜權勢人物為師，自稱為他的學生，並獲得他傳授的法寶，其效益是不言自明的。這反映在哪吒殺死龍王敖廣第三個兒子敖丙並將其抽筋以後的言論中，哪吒首先告訴敖廣：“吾非別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靈珠子是也。奉玉虛宮法牒，脫化陳塘關李門為子。”對於殺害天庭在編人員（御筆點過）李艮和氣象部官員（興雲佈雨）敖丙二人的行為，他坦言：“我一時性急，便打死他二命，也是小事”。哪吒並沒有把敖廣放在眼裡，因為他的庇護人背景更強硬。

比敖廣結局更慘的是骷髏山石磯娘娘，由於她的兩位學生分別被哪吒無故打死打傷。作為兩位弟子的庇護人，她有義務向哪吒的庇護人——金光洞大學校長太乙真人——討要說法。但是，她卻被存在學術觀點分歧的太乙真人用九龍神火罩困住，再以“三昧神火燒煉”，最終被打回原形。

親屬關係和師生關係被用來確定社會的親疏距離和等級制度，也被用來辦理公務和確定相互間的義務。因此，測量關係的影響力到什麼程度的好方法是看私人的派系紐帶在某一時期公開表現，甚至逞強到了什麼程度。殷商末期是截教和闡教強勢壟斷政治資源的時代，這正是神聖世界直接影響世俗社會之故。陳塘關李靖與其三個兒子之間相互扶持的血緣關係使他們在西岐陣營中地位穩固；而這三位弟兄又分別拜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與太乙真人為師，牢固的師生關係確立了李氏家族在人間與仙界不可動搖的地位，並使這種格局直接延續到封神榜公佈後的天庭時代。

參考資料：

1、劉雨過、黃豔，論《封神演義》中的法寶

2、劉衛英，明清小說寶物描寫若干情節模式研究

3、李碧晴，明後期神魔小說中的兵器、法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