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特刊】一篇引發千萬人共鳴的小說《離人還在等是什麼意思》！

離人還在等是什麼意思

《一》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被賣給另一戶人家。因為我始終覺得，這是我的家。我在這裡長大，這麼多年了，早已經和這裡的一切形成性命攸關，唇齒相依的緊密關係。他們離不開我，也沒有理由在有一天把我從家裡請出去。是的，我一直這樣盲目而樂觀地自信。畢竟二小姐是萬萬離不得我的。這一點，是家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是嗎？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被二小姐領著，以為她又如往常帶我出外玩耍。我毫無戒備之心。當二小姐把我交給面前這個醜陋的老太婆時，我發現她竟然轉身就走了。我沒辦法掙脫結實的繩索，跟隨她去，只得不住地汪汪叫，藉以提醒我那最疼愛我的小主人。可是，我很快發現，這沒有用。二小姐丟下我後，便做賊似的急匆匆跑了，頭也不回一個。天哪，我突然感到絕望至極，天旋地轉，我的世界瞬間崩塌了。

被老太婆牽著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路兩旁各生長著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楊樹。此刻正值盛夏時節，樹冠十分茂密寬闊，幾乎把狹窄的土路遮擋得嚴嚴實實。走到一個水池旁邊， 老太婆停下腳步，拎起路邊一隻木水桶，在水池裡灌了大半桶。然後拉著我繼續往前走。我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已經身不由己。要絕對服從主人的意志，這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或者更確切地說，這是深刻在我的血脈裡的，來自於遠古祖先的資訊。忠誠，服從，勇敢倒在其次。我的主人，剛剛棄我而去的二小姐，她就曾經多次誇獎過我。

一想到二小姐，我的鼻子酸了一下，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我甩甩頭，把眼淚拋向空中。我不想讓老太婆看見。她現在已經是我的新主人了，我不能被她恥笑。

過了一會兒功夫，來到一家院門口。一扇破舊的暗紅色木門半開著。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她長得挺俊俏，後背還拖著一雙黑油油的大辮子，一甩一甩的，一臉驕傲的神態。她很認真地打量我一眼，然後跟老太婆說起話來。不知怎麼，她們說的話，我不大聽得懂。不像在二小姐家裡那樣，無論跟我說什麼，幾乎沒有障礙，我總能心領神會，家裡人都誇我是個通人性的小傢伙，這也讓我贏得全家人的寵愛。可是，我卻不認為這是件好事啊。至少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時常懊惱自己。因為正是我的聰明乖巧，在我長大到五六個月的時候，家裡決定只留下我一個，他們打算賣掉媽媽。當奶奶和爺爺商量這件事的時候，我恰好趴在椅子下面，所以聽的真真切切。我突然感到十分害怕。因為我不想媽媽離開我，離開家。我神速衝出門，告訴媽媽這個可怕的訊息。然而，媽媽似乎根本沒拿我說的話當回事，她一臉溫和，眼神慈祥地看著越來越強壯漂亮的我，一點著急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爺爺便牽著媽媽去趕早市。傍午時候，只看見爺爺拎一袋土豆回來，媽媽卻不見了。噢，媽媽！媽媽一定是被爺爺賣掉了，再也回不來了。我恍然大悟，眼淚“譁”地一下子流出來。我痛恨這個老頭兒。一連多天，都對他沒有好臉色，還多次吠他。即便這樣，也難以表達我內心的憤怒和憂傷。雖則我只是一條狗，可是我也有感情，我愛自己的媽媽。當我躺在媽媽的懷抱，吮吸媽媽奶汁的時候，我是多麼快樂的小王子。而現在，媽媽不知道被賣去了哪裡？我哀哀無助地呻吟著。

想不到，如今連我也被賣掉了。曾經那麼疼愛我的主人，居然忍心將我賣給別人。我的心臟因為難過而一陣陣抽搐，快要窒息了。一面還在心裡不停地反省，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她們又有了新寵而把我像一件舊衣服一樣地扔掉了呢？

作為

狗的命運，是多麼的前程難卜，多麼的無奈無助啊。或者還是老爺爺嫉恨我當初吠他而藉機報復我呢？我昏昏然胡思亂想，傷心不已。

美女姐姐拿一根香腸給我。我扭過頭去。心靈的哀痛還在，我什麼都吃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老太婆端來一小盆菜粥，裡面臥著幾塊兒碎骨頭，聞起來挺香。我本想著繼續絕食，這樣說不定他們會把我送回二小姐家去。這也是我昨夜想了一宿才想出來的主意。可是，當我面對這樣一盆散發著肉香味兒的食物的時候，我的胃口還是不爭氣地咕嚕嚕一陣猛叫。我強嚥下口水，扭開頭，忍著不去看。

老太婆送完食物回屋了。美女姐姐似乎還沒起床，那個老頭兒倒是天剛亮就揹著手出門溜達去了，臨走前還特意走過來瞄我一眼，嘴裡咕咕噥噥說些什麼，我也沒聽懂。現在沒人搭理我了。我聞著香味，一口一口地咽口水。到底還是禁不住誘惑，伸出舌頭

舔

了幾口後，便不光不顧放開肚皮吃了個乾淨。肚子填飽了，心情似乎也開始好轉，不再如昨天如喪考妣般悲觀絕望了。

我打量起身邊的環境。這是一個位於城鄉結合部的小平房，就是過去的農家院。院子不大，拾掇的挺立整。窗臺下襬放幾盆四季紅和月季花，牆邊高處是一壟黃瓜，矮處是一片大蔥。土綠色窗框和硃紅色房門搭配的別具一格。我的小屋在右牆根，緊挨前窗戶的地方。這小窩看起來有年頭了，不知道里面曾經住過多少我的同類，後來它們又都去了哪裡呢？

我有一搭沒一幢地瞎琢磨著，絕望的心漸漸開始復活。

美女姐姐不怎麼逗我玩，有時候心情不爽，還會踢我幾腳。老頭兒老太婆整天像兩個啞巴一樣，很少聽他們絮絮叨叨，不像我的前主人那樣。他們對我還算不錯。我的食盆裡總有吃的，而且最重要的，他們從不限制我的飯量，也不給我吃乾巴巴的狗糧，一如我的前主人二小姐那樣。因而，我慢慢地竟喜歡上了這裡。自由和食物，僅此兩點，就足夠了，足以讓我放下對過去的思念。更何況，是他們把我送人的，我有什麼理由還對她們戀戀不捨呢？見鬼去吧。我現在很快樂。

有一天，下起瓢潑大雨，雨水很快滿溢到門檻位置，把我的小窩幾乎淹沒了。我汪汪叫著，鑽進屋裡。房間內光線昏暗，老頭兒坐在一把高背太師椅裡，抽著煙。老太婆在廚房忙些什麼。似乎她一天到晚總有幹不完的家務活，難得見她歇息一會兒。此刻，八仙桌正中擺放著一盤還在冒熱氣的包子，旁邊幾個乾巴巴的橘子散放著。再往上，是一長幅畫。畫很舊，好像煙燻火烤過似的。畫面上，一隻老虎卷著長長的尾巴，虎眼圓睜，氣勢洶洶正打山上下來。嚯，好一幅猛虎下山！倒看得我脊背發麻。

現在我已經弄明白了，美女姐姐是兩位老人的長孫女。他們有一雙兒女，分別在很遠的兩個城市定居生活。一年到頭，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有可能回來探望父母。美女姐姐患有中度神經病，就是通常所說的魔怔。當她的父母又添了第三胎，一個小弟弟出世後，因實在分不出精力物力來照看她，只得送到爺爺奶奶這裡，請他們幫忙照料。

美女姐姐一般到了春夏天氣較暖和的時候，最容易犯花痴。一不留神沒看住，就跑外面跟男人黏糊，甚至纏著跟人家走。幸虧都是鄰里鄰居的，不曾出什麼大事。可是為了這，老兩口精神壓力頗大，睡覺都得睜一隻眼。他們請我來的目的，主要是幫忙看住美女姐姐的行蹤。

對此，我很高興也很滿意。這讓我產生存在感。我想，我是可以用自己的勞動和對主人的絕對忠誠，換來生命的尊嚴和地位的。這一點，深刻在我的骨髓裡，流淌在我的血液中。這種理念，其實早已形成固定的基因密碼，傳承於我們家族世世代代的生命之中了。

我每天跟屁蟲似的形影不離，美女姐姐也漸漸地習以為常。有時候出門，還會特意叫上我。所以，我後來才有機會救姐姐一命。

那是一天晌午。爺爺躺在屋裡睡中覺，奶奶不在家。美女姐姐悄悄推開院門，賊頭賊腦溜了出去。我一看情形不好，怕她又生出事端，緊忙跟上。美女姐姐回過頭，衝我做出一個兇狠的動作，示意我別跟著。我稍停一會兒，依舊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

美女姐姐身穿一件淡藕荷色薄薄的睡衣，足下吸啦一雙半高跟涼鞋，披散頭髮，穿過門前狹窄小道，快步向南走去。我猜到，她一準是去南河套啦。這天氣悶熱悶熱的，我也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感覺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此刻，我也巴不得到水裡去涼快涼快。

河裡有人，是後村的張狗子。看見美女姐姐走來，他的眼裡突然閃出一道邪光，遠遠地向姐姐招手。姐姐八成又犯了花痴，樂不顛地小跑著過去，生怕晚一會兒人家不要她似的。真賤，我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個詞兒來。我知道這樣想主人是不對的，也不符合我們的職業操守。可是，與人類打交道得久了，有時難免學到一些人類的尖酸刻薄。此刻，我內心就懷著幾分羞愧。

姐姐幾步衝到河裡。河水不深，只及腰部。過了一會兒，就見張狗子一面說著什麼，一面往岸邊拉扯姐姐。河套兩邊是寬闊的玉米地。很快地，姐姐跟著張狗子上了岸，往苞米地裡走去。我突然感覺不大對勁，腦子裡靈光一閃，知道姐姐遇到大麻煩了。我不顧一切衝入河中，向他們游去。

剛上岸，一眼看見張狗子正凶狠地將姐姐摔倒地上。我狂吠著衝過去，狠狠撕咬住張狗子。張狗子見勢不妙，拔腿就跑。我一路直把他追出去老遠。後來，類似這樣的事還有過幾次。要不是我足夠機靈，盯得緊，一發覺姐姐身邊有賊頭鼠腦不懷好意的男人，就大聲狂吠，給家人鄰居報信兒的話，恐怕姐姐現在都不知道被人拐到哪裡去了呢？

老頭兒老太婆對我的恪盡職守還是滿意的。時常獎勵我幾根肉骨頭吃。可是，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就結束了。我來這裡的第三個年頭的春節，老人的兒子從外地回來了。那天，我和往常一樣，守在院門口。這時他們五歲的小孫子蘇蘇跑了出來，徑直過來逗我玩。我一時興奮，忘乎所以。我們大都是這樣的性格，屬於人來瘋，哄主人開心是我們的天性。難得主人這麼有興致，當然不能掃興啊。期間，蘇蘇媽幾次出來探望，見我們玩的開心，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蘇蘇別跑遠了。可是玩著玩著，蘇蘇便跑到院門外。我不假思索跟在後面。當拐到小衚衕裡的時候，迎面碰上林老爹家的黑子。這傢伙早先多次想勾搭我，只是我沒看上她，因為她長得實在太有失恭維了。我自信長得不賴，絕非那種飢不擇食，剜到框裡就是菜的主，於是這條醜陋的小母狗始終對我耿耿於懷，多次找我單挑。此刻，她目露兇光，直衝蘇蘇撲了過來。蘇蘇沒防備，驚呼一聲，跌倒地上。額頭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磕出一個大青包，“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不由分說，去追趕惹禍的黑子。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看見蘇蘇媽正在給蘇蘇額頭塗藥水包紮。她一眼撇見灰溜溜進院的我，頓時火起，斯文全無，兇巴巴跑過來對我連踢帶訓：養的什麼破狗，看把我兒子磕這樣，，，老頭兒也跟了過來，黑著老臉，狠勁猛踹我一腳，喉嚨裡咕噥一句罵人話。我自知理虧。唉，好漢不吃眼前虧，捱了這一頓打罵後，我知趣地躲在犄角旮旯，藏了起來。

從此蘇蘇媽討厭上我。看見我不是怒目以對，便是呵斥。我再沒有往日的神氣，灰溜溜的，像一隻喪家犬。老太婆每日給我的飯食也越來越馬虎，有時一天食盆裡都是空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真的不怪我的主人。只想著有將功贖罪的機會。但是很遺憾，我沒有等來贖罪的機會，卻等來了再次被遺棄的命運。

《二

過完年沒幾天，老人的兒子帶著蘇蘇和美女姐姐回家了。據說，他們給美女姐姐找了一家康復中心。我不知道，我的再次被遺棄的命運，是不是因為姐姐的離開，導致我喪失利用價值了呢？總之，有一天，老頭兒家裡來了一個狗販子。這種人，身上帶有一股特別的東西，或者味道什麼的，具體我也說不清。總之一看見這個人，我就腿肚子篩糠，渾身直髮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恐懼。我已預知凶多吉少，老頭兒把我賣給狗販子了。我尚來不及難過，因為更大的恐懼已將我兜頭罩住。

狗販子開來一輛帶鐵籠子的三輪車。老頭兒和狗販子一起，將我連拖帶拽硬塞進鐵籠子裡。我後來想，其實我本可以逃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竟好像被施了魔法，整個人傻掉了，唯有悲哀而無助地聽任主人的安排。

跟著狗販子很快來到一處廢棄的廠房。這裡四周荒涼空曠，少有人跡。進到廠院裡，三十來條狗被圈聚在鐵欄裡面。狗販子開啟鐵門，一腳踢我下車，混入那些狗當中。

這些狗怎麼來的這裡，各有自己的緣故。有些是沒人要的流浪狗，有些是野狗，有些是如我這樣被主人賣來的，或者說遭到遺棄的。鐵欄子裡，除了幾隻沒心沒肺的流浪狗傻樂呵外，其餘大夥都鬱鬱寡歡，各懷傷心事。我們難過得叫不出聲來。被狗販子抓來這裡，料定準沒好了。心想，早先聽聞江湖虐狗屠狗的醜聞，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被我們趕上了呢？

隔不兩天，狗販子總會帶來一兩個人。是來挑狗的。而每次總有幾隻狗被選中，跟著被帶走。不知道這些被選中帶走的同胞最後都去了哪裡？倘若被好心人領走，或者成為家狗，看門狗，那倒是萬幸。我們生下來的最大願望，無非就是有朝一日竭盡所能地為人類效力。我也巴望這樣的好差事落到我的頭上。不過據說，其中大多數狗，都被賣到狗肉店烀狗肉了。聽說，很多人相信，吃狗肉有滋陰壯陽的功效。

很快地，領我的人來了。這是一個長著一臉橫肉的五十多歲膀大腰圓的男人。他惡狠狠地把我和另兩個同伴趕到鐵籠裡。廂貨車一路向西。道路坎坷不平，跌跌撞撞，鐵籠子不時哐啷哐啷發出很大響動。我和同伴望著窗外不斷向後倒去的田野樹木，默然相覷。一股鹹腥的液體突然從眼角流淌下來，我伸出舌頭舔了舔，澀澀的，苦苦的。預知此行很可能將是生命的終點了。然而，我的心卻近似麻木，失去知覺一般，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被二小姐拋棄時的哀怨。既然我們的命運註定了要交由人類所擺佈，那麼除了接受又能做什麼呢？

車駛到郊外一處飯莊。飯店招牌“狗肉館”三個黑體渾圓大字，分外醒目，離老遠就看見了。

哦，忘記了做一下自我介紹。我並非小巧的寵物狗，而是一條外表英俊的黃毛犬。我的母親是擁有高貴血統的拉普拉多，父親是退役黑貝。雖然我從一生下來就沒再見過我的父親，但據母親說，他是被一條小土狗迷昏了頭，兩個最終選擇私奔，不知去向。所以，您現在不難明白，為什麼我會比較聰明，而且這麼多年有幸被人類寵愛有加的緣故了吧。

可是，我還是太過於自信了。當我看到並且得知，很多我的同類們，被人類無情地拋棄後變成四處流浪，居無定所，靠翻食垃圾果腹，還經常面臨被驅逐毆打的流浪狗的時候，我從沒覺得這樣的慘狀有一天也會落到我的頭上。而今，甚至於更慘。因為我就連翻食垃圾求活的機會似乎也要被剝奪了。看樣子過不了今天夜裡，我就會被宰殺，烹煮後供人類食用。我活著，之前作為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的身份已經蕩然無存，無論我曾經付出過多少努力，做出過多少貢獻，曾經多次救過美女姐姐，然而現在，我就只是一味幫人類滋陰壯陽的藥食同源的一道美食而已了。作為食物鏈的底層，我們似乎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將近後半夜的時候，鐵籠子哐啷啷一陣響動。有人來了。

我現在也已從最初的驚恐當中逐漸冷靜下來。說實話，我並不怕死。因為死亡是什麼東西，我實在知之不多。但是，求生的本能是所有動物界的天性，更何況如我這等聰明通人性的傢伙。我當然不甘心束手就範。我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環境，思考一切可以逃離的機會。

開鐵門的是個廚子。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不難判斷出來。所幸他身上還沒有太大的戾氣，所以我的腿肚子沒有害怕到抽筋的地步。我瞅準一個空子，”嗖“一下衝出去。

現在是午夜時分，天很黑。只有昏暗的路燈和飯店門口懸掛的兩個燈籠發出一些光亮。廚子失聲叫喊起來，可是沒人聽到。等他忙不迭趕出來時，我早已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我玩命往前跑。其實後面根本沒人追趕。但是恐慌還是迫我不敢稍有停頓。一口氣跑出去十幾裡遠。只見四周一片黑暗，靜悄悄杳無人聲，我終於放慢奔跑的腳步。朦朧中一片矮樹林。這樣好，此刻只有遠離人群的地方，才會令我感到安全。我長噓一口氣，渾身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地上。當精神放鬆下來時，身體其他器官便開始活躍起來。最先感到的是飢餓。這兩天我都沒怎麼進食了，一下子又跑了這麼遠的路，真的精疲力竭，飢餓難耐。我遍尋四周，想找點吃的添補一下肚子，增強點體力。可是，什麼食物都沒有，只有幾泡風乾了的大便。然而，這麼多年來，我的胃口早已被人類養得叼專了，大便只能讓我分外噁心。我厭惡地皺皺眉頭，趕緊離開。

已經後半夜兩三點鐘了。我還飢腸轆轆。我想，我剛剛擺脫兇險，又面臨飢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滋味真不好受。正當我感覺快要餓昏過去的時候，過去的生活閱歷，突然靈光乍現般閃現於腦際。我記起來了，流浪狗們最常在垃圾堆裡翻找吃的。當務之急，我必須先去找垃圾填飽肚子。

當我們遭遇難處的時候，總需要進行權衡取捨。我知道離人越近越危險。因為我不確定那個花錢買我的人，還認不認得我。一旦再被抓回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可是，我們註定是人類的近鄰，沒辦法遠離人類而獨善其身。我們的進化基因裡面，早已經不再擁有先祖狼們的生存能力了。想到這裡，我異常果斷地往遠處有微弱亮光的地方小心翼翼行進。

黑夜裡的光亮代表人類的領地，這個道理，只要不太缺心眼的動物們都曉得。

………………………………………………。。。未完待續

寫於2021。4。22日~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