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聞洋：我是如何找到《贅婿》正確開啟方式的丨良叔專訪

貴客光臨隨意挑選有什麼可以幫您

“小小贅婿，大大天地。”今年春節，《贅婿》上線，在愛奇藝平臺，開播10天，成為第二部播放熱度值破萬的劇集（前一部是《延禧攻略》）；播出20天，拿下12個貓眼日播放熱度冠軍；更加奇異的景象是，很多男士都在談《贅婿》，都想當“贅婿”。

《贅婿》是怎樣煉成的？為何如此令人著迷？3月11日，《贅婿》製片人、狂歡者電影製作總經理劉聞洋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創意出奇，扮豬吃老虎比屌絲逆襲更加高階；男主放光，郭麒麟帶來了極大的驚喜；穿越升級，《贅婿》打破了“第四堵牆”，把觀眾拽進戲裡……

❐撿來的寶貝

媒體報道：2011年夏天，網文大神“憤怒的香蕉”在起點中文網敲下了《贅婿》的第一個篇章。憑藉“卑微的出場人物設定、高度密集的資訊量、富有戲劇性的情節”等爽文特質，連載7年，有500萬張推薦票投向了《贅婿》。在2017年胡潤原創文學IP價值榜上，《贅婿》位列第77位，排在它前面的是《慶餘年》。2019年底，《慶餘年》上線，成為當年爆款。幾乎同時，《贅婿》重啟。

按下重啟鍵的人就是劉聞洋。

劉聞洋生長在深圳，但父母都是北方人，他應該算是深圳第一批移民二代。讀高中時他是重點學校裡的尖子生，家裡人無一從事影視娛樂行業。但他一直很喜歡文藝，喜歡電影，想做導演。2006年考入香港浸會大學傳理系——專業排名亞洲第一，選擇了電影電視專業。香港的專業課程設定和北電等內地專業院校不大一樣，不分導演系編劇系，什麼都學，學了編劇，學了導演，學了剪輯，學了動畫，單單沒有學制片，“甚至都不知道製片是啥意思，是幹什麼的”。

2010年，劉聞洋的畢業作品獲得學院專業第一名，被土豆網關注到，也參展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此後繼續留在香港讀研究生，同時兼職給一個香港資深導演寫劇本，用他自己的話講“其實就是槍手”。

2012年底，劉聞洋進入新麗電影團隊，跟著田甜（自2012年至今任新麗影業營運長）和張文伯（曾任新麗傳媒副總裁，2013年創辦伯樂營銷）做了多部電影，如《101次求婚》《我的早更女友》等，但角色定位並不明朗，學的是導演，乾的是製片。

2017年，劉聞洋作為製片人，首次帶領團隊完成了魔幻電影《悟空傳》，不到30歲的他，就得以和彭于晏、倪妮、余文樂、歐豪這樣的陣容合作，實現了7億票房，拿到了金馬金像的多項提名，最後奪得了第37屆金像獎的“最佳視效”。

劉聞洋這一戰打出了名堂，但他謙虛地說，自這部電影開始他才真正地學會如何去看待和理解這個產業，以及如何以製片人的方式來帶領專案和設定流程，包括對細節的把控、與各類創作者的合作等。《悟空傳》之後，劉聞洋接棒“狂歡者電影製作”——這是新麗設立的百分百控股公司，老闆曹華益希望團隊在電影專案開發、製作和人才拓展等方面有所突破，但在劇集上，劉聞洋和團隊當時並沒有更多的想法。

在採訪中，劉聞洋始終在說新麗，而不是“狂歡者”。他說，“狂歡者”就是新麗的一個廠牌，更像是一個戰隊。

2019年初，姚晨推薦了個劇，希望和新麗一起來做，專案交到了“狂歡者”團隊，劉聞洋找來呂行導演（代表作品《無證之罪》《平凡的榮耀》），大家吭哧吭哧地幹，投入了很多心血，從春節弄到八九月份，在此過程中，劉聞洋學習到了不少的寶貴經驗，但因種種場外的原因，專案還是擱淺了。劉聞洋有些受挫：“劇的環境跟電影完全是兩碼事。電影成敗在觀眾在票房。而劇集的一大核心在於發行，它是倒掛的，賣給誰，價格高低，其實非常影響創作心態。很多做劇的人是無法純從內容上出發的。”

在劇集上的首次實踐雖然戛然而止，但也激發了劉聞洋的鬥志。新麗有很多儲備，劉聞洋一眼就看上了《贅婿》，甚至感覺像撿到了一個大寶貝。這個專案就在2017年騰訊和新麗的聯合片單裡。但是，同在這個片單裡的《慶餘年》即將開播，而《贅婿》就一直靜悄悄地躺在那裡。

❐扮豬吃老虎

2019年10月，劉聞洋拿著26集一稿劇本，先找了幾位和自己關係還不錯的演員，很帥的，有流量的，有一定市場號召力的，結果都被委婉拒絕了。劉聞洋又輾轉找到《人不彪悍枉少年》的導演鄧科——他拍的東西網感和趣味性都比較強，美術也做得不錯——他看了劇本，一週之後約了面談，誠懇地表示，這個戲型別有些模糊，缺乏執導的興奮感。暫不想接。

劉聞洋當下就有了改造《贅婿》的念頭。12月，《慶餘年》上線，宏大畫卷在輕鬆搞笑中徐徐展開，似乎找到了男頻的正確開啟方式。一個念頭瞬間從他的腦子裡冒了出來：把《贅婿》做成喜劇！其實，原著小說非但不那麼喜劇，甚至到了中後期還有些灰暗，而男主看似佛系，其實心狠、手辣、腹黑，這也正是原著吸引讀者的魅力所在。

劉聞洋的想法得到了老大的支援，但提了好幾個偏喜感的演員，都不是最對的。曹總跟他講，要不考慮用郭麒麟？劉聞洋心裡打了個小問號：郭麒麟在《慶餘年》中扮演的範思轍是個很棒的綠葉，但綠葉要做主角，要承擔的東西是不一樣的。而且，郭麒麟給人的既有印象，跟原著中的寧毅也有很大的差異。

2020年1月，劉聞洋和《慶餘年》的製片人去看了郭麒麟的話劇《牛天賜》，結果把劉聞洋看哭了，而且確信《贅婿》寧毅就是他——牛天賜是一個吊兒郎當的私塾學生，話劇開篇戲謔幽默，但隨著故事的展開，卻扯開了大時代的一個角，展現了時代的變遷和唏噓。開口很小，格局很大。劉聞洋當即向郭麒麟發出邀約。

用郭麒麟，對於不少人來說，在某種程度上就等於承認了魔改。劉聞洋一直在想怎麼去把劇集和小說勾連在一起。

突然有一天，小燈泡亮了，劉聞洋想到了解決之道：寧毅在穿越前叫江皓辰，是個霸道總裁，被朋友背叛了，也沒有膽量去追求自己所愛之人，在人生最低谷時中彈重生。但這個霸總的飾演者得是張若昀。理由有三：第一，張若昀看上去就像霸總；第二，找到了郭麒麟飾演的寧毅和原著中的寧毅勾連的把手；第三，張若昀從現代到了古代，地位低下了，相貌全變了，只能以郭麒麟的方式來重新探尋人生，但內心還是那個人，氣質還在，還有狠的一面，戲的核心也就出來了——扮豬吃老虎！

劉聞洋順著這個思路在往下捋：郭麒麟是寧毅，蘇檀兒就一定得是宋軼，姐弟變夫妻，在《慶餘年》裡，範思轍在她面前一跪；在《贅婿》裡，寧毅初見蘇檀兒，也鬧出了下跪的笑話，兩劇在冥冥之中實現了破次元的聯動。國產劇集這麼玩的並不多見。

型別確定了，主角找到了，創意的基礎系統立起來了，正在越南旅遊的劉聞洋給鄧科發了幾段長語音，鄧科聽完之後也興奮地說“我感覺可以了”。

於是，雙方組團（團員包括趙啟辰、楊雨晨、陳金鵬、紀桑柔、丁璐），在導演鄧科和“狂歡者”劇本總監鄭卓群的率領下，開始二度創作。他們把500萬字的小說重新做了梳理，挑出了大約五分之一的篇幅，作為改編藍本，並提煉出了那句slogan——小小贅婿，大大天地，和“扮豬吃老虎”的核心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一幫年輕人大開腦洞，把體能和腦力耗到了極限，“拼刀刀”、“蘇寧毅購”、“男德學院”等橋段，貼近現實，為《贅婿》增添了錯位“爽感”。

這是劉聞洋一貫的操作方式：先命題，後作文；先筋骨，後枝節；先確立制度和流程，後進入深度創作——從導演到編劇到演員到製片人，大家心裡面，這個片子出來大概什麼樣子，基本上差不太多了，能夠推動專案的加速呈現。

通常情況下，一個劇集從立項到上線怎麼也得兩三年時間，而《贅婿》自2020年大年初三正式創作，同年6月開拍，到2021年2月14日——同樣也是大年初三上線，僅花費了一年。

新麗+騰訊+閱文，都是鵝廠系統，在很多人看來，《贅婿》應該登入騰訊影片才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是這次，《贅婿》花落愛奇藝。這是為何？

“對於一個內容公司來講，我們的產品不能僅限於內部流轉，自產自銷，那不合理，也違背了市場規律。”劉聞洋說，《贅婿》初期洽談了多家平臺，但愛奇藝決策最快，匹配的資源和條件最合適，這事就定了下來，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和陰謀論。“而且，從我們自己的角度來講，越早把它賣掉，心裡越覺得踏實。就像創業公司拿著idea去要天使輪一樣，在最需要的時候遇到了最相信它的人。”

回想起與愛奇藝版權中心總經理楊蓓首次談《贅婿》，劉聞洋還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製片人，而像是一個創業者——拿著電腦，開啟PPT，既不談價格，也不談市場，就激情澎湃地講故事：比屌絲逆襲更加高階更有喜感開啟方式——扮豬吃老虎、新型的人物關係——小贅婿與大女人、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從商戰到槍戰……

透過結果倒推，劉聞洋玩笑地說：楊蓓不動聲色，但內心已然默默地認定了這個專案。

鎖定發行，快速推進。“《贅婿》的成功還得益於老闆們和平臺的信任，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管我，給我們絕對的創作自由和製片許可權。”劉聞洋說，沒有那麼多的指指點點，不需要去處理協調平衡各方關係，整個劇組步調一致，埋頭苦幹，把120%的精力放在了專案中。他說：“我想到它會火，但沒有想到它會那麼火。”

“我希望贅婿這兩個字成為新的流行詞。十年前說的屌絲，十年後說的贅婿。”劉聞洋在啟動《贅婿》時說。那時候大家還不太相信，而今基本實現了。

❐都想當贅婿

穿越回到古代的寧毅，出身微寒，卻始終積極進取，從商，習武，齊家，衛國，從一名只想獨善其身的贅婿，成長為真正胸懷天下之豪傑……

2月14日，《贅婿》登入愛奇藝，2月22日晚7點，開播僅10天，即創愛奇藝最快熱度指數破萬劇集紀錄。而自2018年修改前臺播放量顯示規則後，播放熱度值破萬的劇迄今只有兩部，另一部是《延禧攻略》。播出20天，拿下12個貓眼日播放熱度冠軍。雲和資料顯示，它以最高26。55%的市場佔有率，斷層領跑春節檔。播出期間，全網熱搜近250次，百度指數最高達130萬以上……

3月1日，在有記者參加的一個小小聚會上，在座十餘，男士六人，令記者沒有想到是，這次的傳播機器居然是幾個大男人，開席前，笑談中，觥籌交錯時，都在談《贅婿》，都想當“贅婿”。

《贅婿》為何如此令人著迷？3月11日，劉聞洋和記者談起了《贅婿》的六大亮點，“其實很多說法也是來自網友的評價”。他說：

■創意出奇。

就像那句slogan說的那樣，“小小贅婿，大大天地”，劇中贅婿，不是單純的倒插門，不是吃軟飯，不是屌絲逆襲，而是扮豬吃老虎，有實力，有擔當，有情懷，這樣的贅婿誰人不愛？

為了凸顯這個創意，前面七分鐘，張若昀變郭麒麟，改了二三十稿。而這樣的創意，在劇集中比比皆是，我們的編劇團隊真的都快被榨乾了。

■男主放光。

和過去很多戲相比，寧毅是一個非典型性的男主，我們可能很多年沒有在電視劇中看到這樣的男主形象了。而越往後看，越發覺得這部戲簡直就是給郭麒麟量身定做的。從《慶餘年》中的男配到《贅婿》中的男主，他再次成長和升級了，給我們帶來了極大的驚喜。

此外，正如有人說的那樣：“郭麒麟是相聲演員出身，裡面有太多笑點和包袱，正是他利用自己的專業優勢發揮出來的。”例如令觀眾笑噴的那句：“貴客光臨，隨意挑選，有什麼可以幫您。”

當然，宋軼也在一個大男主的戲中綻放出了女性光彩。

■穿越升級。

《贅婿》就要做穿越2。0，就要打破“第四堵牆”，即使是古裝劇，穿越劇，我也希望它能展現一些我們真正看到的世界，把觀眾拽進戲裡來。比如“濮園詩會”，我們要弄一場大的晚會，就照著春晚來弄，舞臺設計，slogan，燈光煙霧，全部都有，一定得把古代人搞暈菜了。

包括“男德學院”，其實也是現實的照映，男人們自嘲一下，不挺好的嗎？

更有角色在劇中公然吐槽“導演”和“編劇”，此類玩法比比皆是。

■錯位舒爽。

《贅婿》保留了原作構造的基本世界觀，還糅合了期貨、機率學、社交電商、做空等元素，以及“拼刀刀”、“蘇寧毅購”等包袱和橋段，貼近現實，連線巧妙，增添了一種錯位“爽感”。

有人問我：拼多多和蘇寧易購是不是給你們植入了？還真沒有，我們想找他們，人家沒理我們。但在《贅婿》火了之後，“拼刀刀”和“蘇寧毅購”都被人搶注商標了。

■配角出彩。

劉冠麟&嶽暘之“蘇家二房父子”，高曙光之“秦嗣源”，田雨之“駙馬康賢”，劇中配角，既有演技，又很討喜，尤其“大聰明”王成思扮演的耿護院，粗獷陽剛，鬍子拉碴，卻藏著一顆萌萌的少男心，還特別愛看言情小說。最終為了保護男主捨身而死，有情有義，有血有肉，令人淚目。

“耿護院”這個角色確實吸引了很多觀眾。我們再往下做，如果大家呼喚足夠強烈，肯定也是有辦法讓他再現的。

■幕後給力。

製片管理的架構和流程，有機地調動了每個人，大家緊密團結，響應迅速，主動地不遺餘力地給它加分，極大原因在於執行製片人高遠和製作總監王於正及其他製片組主要成員都來自“狂歡者”，多次合作，默契無間。而首次和劉聞洋團隊合作的鄧科導演，開放包容，樂於奉獻，編劇全程在組，各個部門一起開腦洞，趕進度，拼檔期，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談完亮點，再談遺憾。劉聞洋說，這部戲當然也存在著很多的不足，比如18集之後出現的斷層感，比如製作預算對創意的支撐力度不夠，比如某些細節處理得過於草率，等等，“我們接受觀眾吐槽，在續集中做出改變和提升”。

據他透露，《贅婿》還會有續集，希望原班人馬再戰江湖，但必須得有更多創想和亮點，絕不狗尾續貂，絕不吃紅利。所以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時間表。

❐內容是基點

先南下，修學7年，打下堅實基礎；再北上，從影8年，作為獨立製片人做了兩部作品，一影一劇（《悟空傳》&《贅婿》），都取得了成功。

學藝從影，劉聞洋有夢，有膽，有歷練，有見解：

➊我覺得所有制片人都應該是偏內容型的。所以我總是站在導演或者編劇的角度上去想問題，幫助他們找到興奮點，以內容為基點推動他們前進。而不是拿著錢和鞭子，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你給我拍！

➋我更希望成為的製片人，不是將8分做到了9分，奪得了高票房，但跟我關係不大，或者只是錦上添花；而是將4分做到了6分，可能別人還說你這個東西很差，但你做的每一點努力在這個專案上都有轉化，都有反射，都因為你和團隊的努力讓它變得更好。

➌對外講故事，對內熬雞湯，製片人得讓團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有一種——我們不得不做這個事，我們在幹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這個事要幹成非我們不行——的自覺和自信。

➍製片人眼光要毒，決策要獨。所謂眼光要毒，就是能從沙礫中發現金子，從群美中挑出絕色，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好。所謂決策要獨，就是敢於拍板，敢於堅持，敢於排除異見——一個專案，七嘴八舌，每個人都能議論它，都能提出幾個意見，從我自己的經驗來看，這種專案都成不了。

➎年輕製片人如何跨出第一步？一個字：幹！不要只想著取悅或者迎合你的合作者或者導演，而是保有鮮明喜惡和專業素養，並讓他們看到你肚子裡的真東西和解決問題的能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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