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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由 梨園雜志 發表于 藝術2021-06-09

簡介(《申報》1933年6月22日)《舊劇鑼鼓論新解》羅復何如先生在“自由談”裡論戲劇,說梅博士回答蕭翁“崑曲中亦有不用鑼鼓者”不免近於飾辭,他以為“中國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

什麼叫兩察一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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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蕭伯納對戲曲鑼鼓的指摘:“我覺得梅蘭芳這個回答太蠢了!”

《舊戲鑼鼓論》

何如

蕭伯納問梅蘭芳博士曰:“中國戲何以須用鑼鼓?”博士曰:“崑曲中亦有不用鑼鼓者。”此雖捷對,猶嫌飾辭也。葉恭綽先生問蕭翁曰:“何故不食肉?”蕭曰:“我不食肉,所以不食肉。”梅博士盍答蕭曰:“中國戲須用鑼鼓,所以必用鑼鼓。”誠能如此,彼以幽默來,我亦以幽默往,此之謂禮尚往來,豈不益見禮義之邦,未可經視邪?蕭伯納目無中國,我正可以“毋謂秦無人”折之也。

前見“自由談”內聚仁先生論鑼鼓一文,觸發予思,頗擬申論,終以偃臥病床,無能為役。今者梅博士又來上海登臺奏技矣,鑼鼓之聲,洋洋盈耳,焉得默然無言乎?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梅蘭芳在蘇聯

予謂中國自有戲劇之一物,即不離鑼鼓,無論國渣國粹,繋乎見智見仁。花部亂彈,固然未免鑼鼓喧鬧。以崑曲言,何嘗不重鑼鼓?清初李笠翁嘗有“鑼鼓忌雜”之言矣。彼以為:

戲場鑼鼓,筋節所關。當敲不敲,不當敲而敲,與宜重而輕,宜輕反重者,均足令戲文減價,此中亦具至理,非老於優孟者不知。

最忌在要緊關頭,忽然打斷,如說白未了之際,曲調初起之時,橫敲亂打,蓋卻聲音,使聽白者少聽數句,以致前後情事不連,審音者未聞起調,不知以後所唱何曲。打斷曲文,罪猶可恕,抺殺賓白,情理難容。

又有一齣戲文將了,止餘數句賓白未完,而此未完之數句,又系關鍵所在,乃戲房鑼鼓,早己催促收場,使說與不說同者,殊可痛恨,故疾徐輕重之間不可不急講也。場上之人,將要說白,見鑼鼓未歇,宜少停以待之,不則過難專委,曲白鑼鼓均分其咎矣。

笠翁此論,發於崑曲沒落之際,當時無人注意。迨亂彈起,鑼鼓愈雜,且非此不足以使場面熱鬧,此亂彈之所以為亂彈也。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尚小云、李世芳之《遊園》

所謂亂彈,今以二黃為正宗。二黃所用之樂器,如大鑼、小鑼、小鐺鑼,大鼓、大鈸、小鈸、檀板等,僅能發不規則之噪音。或助場面之熱鬧,或定說唱之起訖,或表情感之張弛,或示動作之疾徐。鑼鼓之作用如此,至其音樂上之意義,則無甚可言也。

鑼鼓之敲法,除牌子外,細分之,大小約在二十種左右。牌子中之水龍吟、將軍令等,雖似一種和聲組織,其實亦惟用以明節奏,壯聲勢而巳。二十年來之二黃,鑼鼓愈響愈妙,武戲不惜敲破大鑼,以壯腳色之聲威。歐陽予倩先生謂此等鼓手之耳較常人為聾,有年老竟成聾蟲者,雖似戲言,亦實況也。

總之,予以為中國戲之遠源出自角觝為戲,秦漢以至隋唐之角觝為戲,一稱散樂,散見諸史禮樂志。角觝武術,固須有金鼓以示進退,而壯陣容,音樂之中亦不能不用金革。此我國舊戲所以不廢武把子與鑼鼓之故歟?未知梅博士以為何如也?

(《申報》1933年6月22日)

《舊劇鑼鼓論新解》

羅復

何如先生在“自由談”裡論戲劇,說梅博士回答蕭翁“崑曲中亦有不用鑼鼓者”不免近於飾辭,他以為“中國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以崑曲言何嘗不用鑼鼓”。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梅蘭芳、朱桂芳之《金山寺》

他引了李笠翁論鑼鼓的話做他的例證,可惜他不能不說“笠翁此論,發於崑曲沒落之際”,是他這例證的最大的漏點。

“中國戲劇遠源出自角觝”,是中國戲劇史的三字經,“我國舊戲不廢武把子與鑼鼓”,是同於“角觝武術,須有金鼓以示進退而壯陣容”,也自是不易之論。但是角觝百戲何時才和中國戲劇水乳交融,鑼鼓何時才正式闌入我國舊戲裡來,何如先生卻又不免將這些問題輕易放過了。

顧起元《客座贅語》論明代南都戲劇,很能夠替何如先生“舊戲鑼鼓論”進一新解。《客座贅語》說:

南都萬曆以前,公候與縉紳及富家,凡有宴會,小集多用散樂,或三四人,或多人唱大套北曲,樂器用箏、琵琵、三絃子、拍板;若大席則用教坊打院本,及北曲大四套者,中間錯以撮墊圈、舞觀音,或百丈旗,或跳隊子。後乃變為盡用南唱,歌者只一小拍板,或以扇子代之,間有用鼓板者,今則吳人益以洞簫及月琴,聲調屢變,益悽惋,聽者殆欲墮淚矣。

可知明萬曆前後,北曲南曲,全都不用鑼鼓。但這時卻不是“亦有不用”,像梅博士所說;正確些說,是“南曲最初不用鑼鼓”。

到後來,因為有用鑼鼓的崑曲,像李笠翁論裡所說,於是才和不用鑼鼓的崑曲取對立的形式。這例證並不難見,讀一讀《紅樓夢》,便可知博士之論不是假話了。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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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國劇學會所藏中國樂器

鑼鼓闌入舊戲,是因為角觝百戲和舊戲交融,而成為舊戲裡的武把子,但武把子還不曾和舊戲交融,只在“文戲”之外閒雜著撮墊圈……之類的解數,舊戲裡是不會有鑼鼓的,依何如先生的假定,更成為不可拔的理由。

何況,現在的武把子雖也是舊戲裡的一分子了,但還是一種賣解的尾巴,很牽強地在舊戲裡活動著。何如先生既承認鑼鼓是和武把子同時侵入舊戲,為什麼又斷言“中國戲須用鑼鼓”?是“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而不察知它的襲來,和它也正和武把子一樣,是在舊戲裡面牽強活動呢?

(《申報》1933年6月25日)

《再論鑼鼓》

何如

頃見羅復先生《舊劇鑼鼓新解》,既已領教其……矜為獨得之新解矣。其中有涉及予之前論者,略為申論,以見予於羅復先生之所疑,未嘗不早慮及也。

新解謂“角觝百戲何時才和中國戲劇水乳交融,鑼鼓何時才正式闌入我國舊戲裡來,何如先生卻又不免將這些問題輕易放過了”,宜若羅復先生不至輕放此一問題,別有新解者,但細看下文,不禁失望。

蓋彼僅引顧起元《客座贅語》之老語為證,其實顧氏此論,予曩嘗用以證南北曲之消長(見最近《青年界》),而不用以論鑼鼓者,以其所謂散樂,類於今之所謂清唱,自無須乎鑼鼓。其所謂大席打院本,當系正式上演矣,然止言及撮墊圈、舞觀音,或百丈旗,或跳隊子,不及音樂,非無音樂也,故不能證北曲但有武把子而無鑼鼓也。何況北曲久己沒落,文獻難微,非起金元人於地下,未易有令人心服之證明乎?

至顧氏論及南唱,未知言其所謂小集散樂歟?抑所謂大席打院本歟?其舉樂器不及鑼鼓,或僅言清唱,故不用鑼鼓,或僅言主樂,其他未盡列舉,均未可知也。

且崑曲雖謂成為廣陵散,猶非完全絕響,間有知音者。例如《新舊戲曲之研究》著者佟賦敏先生,於論崑曲組織及表演法,謂其“樂隊方面,導歌樂以笛子嗩吶為主,又由單皮及夾板指導他們。輔助笛子的有弦子、琵琶、笙、月琴、九音鑼、懷鼓。輔助嗩吶的有堂鼓、大鼓、小鑼、大鈸、小鈸、齊鈸,海笛。”又於崑曲改造論,謂“崑曲的原素既然有蕭殺的軍樂,軍樂的燥煩是不宜於愛好和平民族的,就應該分析出來。所以鐃、鈸、嗩吶、大鑼等一概不用,必須代以他種樂器。”崑曲用鑼鼓之説,非予向壁虛造也。何況李笠翁嘗親見崑曲之存在,已有“鑼鼓忌雜”之評乎?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朱蓮芬、陳桂庭之《琴挑》

羅復先生謂“南曲最初不用鑼鼓”,此誠所謂新解矣,其奈顧起元之老話,原意模糊,不足為證何?至謂“笠翁此論發於崑曲沒落之際”為予論最大之漏點,予誠不知其漏點何在也?

羅復先生既自承認“中國戲劇遠源出自角觝,是中國戲劇史的三字經。我國舊戲不廢武把子與鑼鼓,是由於角觝武術須有金鼓以示進退,而壯陣容,也自是不易之論”。於予前論之基點所在,幸已看明,可勿贅論。

至謂“何如先生既承認鼓是和武把子同時侵入舊戲,為什麼又斷言中國戲須用鑼鼓,是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而不察知它的襲來,和它也正和武把子一樣是在舊戲裡面牽強活動呢?”此則須分別言之。

予所謂中國戲須用鑼鼓者,系擬梅博士答蕭翁之言,蓋戲言耳,非為鑼鼓辯護其存在者,覆按予論可知也。又予並無“鑼鼓是和武把子同時侵入舊戲”之言,不僅在前論中未嘗有此荒謬,今亦未便承認,敬以璧還。予但言“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此亦根據舊說,人所盡知之三字經,顧未敢標為新解也。

《舊唐書》卷二十九音樂志二,首言散樂角觝百戲,次及當時之歌舞戲,有大面、撥頭、踏搖娘、窟壘子等戲。大面一雲代面。同書雲:“代面出於北齊,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麾刺擊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

王國維先生於《宋元戲曲史》論之曰:“古之俳優,但以歌舞及戲謔為事。自漢以後,則間演故事。而合歌舞以演一事者,實始於北齊。顧其事至簡,與其謂之戲,不若謂之舞之為當也。然後世戲劇之源,實自此始。”可知中國樂戲最初之形成,始於北齊以至唐朝代面一類之歌舞劇。代面一曲,演者既著假面,已具臉譜之雛形矣。既效戰鬥時指麾刺擊之容,已類今之所謂武把子矣。所可惜者,史不書其歌舞時所伴奏之樂器。意者其亦用金鼓以示進退而壯陣容,確效古之戰爭乎?予所謂中國自有戲劇,即不離鑼鼓與武把子,角觝百戲而外,此亦予說之一助。但仍不敢標為新解,自矜創穫也。

最後有須鄭重申言者,予非為鑼鼓、武把子辯護,但盡測其歷史來源而己。原為玩物喪志,姑作無聊之文,不謂引出羅復先生如許新解,拋磚引玉,獲賞已多,故喜而為此再論。至予一論再論,無甚新解,謬佔“自由談”寶貴之篇幅,虛耗讀者寶貴之光陰,是則至為惶恐不安,而無可如何者也。

(《申報》1933年6月27日)

《敬答何如先生》

羅復

羅復的“進一新解”是因為要避免意見相左的嫌疑,不會“矜為獨得”,也不願謙為腐談。如果何如先生要從這點刻舟求劍,我承認我的用語笨拙好了。便說是“三字經”,如果彼此之間沒有尊嚴,是不必有不平的。像今天我的答覆,也是“三字經”,因為都是“人所盡知”的話。但不是“無聊之文”,也不是“玩物喪志”,至少,能為“蠡測歷史來源之助”,便不會“謬佔篇幅”,“虛耗光陰”,這是我要“鄭重申首”的。

京劇腳色有文武之分,像生和武生,小生和武小生,旦和武旦,醜和武丑,還有一種文武昆亂不擋的腳色。但在崑劇裡只有些小生或生戎裝、武裝上的寫法,並沒有武生的名辭。武旦,也一樣無此名辭,像《義俠記》的武松用小生扮,顧大嫂用旦扮。一丈青用小旦扮,是一個好的例證。至於武丑,是百年以來沒有的,崑劇裡連這一類腳色,都沒有先例可舉。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蘇州崑劇傳習所舊照

因為崑劇沒有武劇,像《三國志》《水滸》等劇,到相打的時候,不過應景罷了,並不大打特打。至於上手下手,筋斗虎跳,崑劇更不會有。所以,不必特設武腳。

武劇的有無是影響到劇的音樂的。像京劇的音樂科,俗名場面,場面分文場武場,大鑼大鼓的場面是武場,拉胡琴、彈月琴、吹笛、吹笙都是文場。崑劇的主要音樂是管笛,以前的弋陽腔

、海鹽腔,主

要的音樂是絃索,到後來樅陽腔、

襄陽腔

、秦腔主要的音樂也是一樣。只有高腔不用絲竹合腔,僅用鑼鼓,除這變例之外,歌舞的場面,除絃樂器、管樂器,鑼樂器主要的也只是鼓板,是京戲的文場。大鑼大鼓的場面是為起打助力的,在武劇闌入(注:擅自闖入之意)之後,才有它的路線可以尋找。

前清皇帝冬至郊天回宮,有由梨園上下手翻一單提,各賞福壽錠一兩的一種儀式。這可見筋斗虎跳的武工把子本是一種賣解,武場的音樂是替賣解壯壯聲威,是賣解的場面,到後來,賣解和舊劇交融,這場面,也和文場場面交融了。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舊戲園後臺的把子

據顧說,撮墊圈……之類的解數在明代是閒雜在文場戲劇之間的,即是,沒有融入戲劇裡面。卻在甲劇完場,乙劇沒有上演的時候來這一場熱鬧,這熱鬧的音樂當然是大鑼大鼓,但無論甲劇、乙劇,卻都只是文場,我不會放過的只在這裡。

但何如先生說“撮墊圈……不能

證北曲

但有武把子而無鑼鼓也”。這是因為不曾“細看下文”,所以“不禁失望”。我是始終不曾說過“北曲有武把子”的,我只是說,武把子不曾正式闌入北曲,因此大鑼大鼓的武場也不曾正式闌入北曲,最初的南曲,自也不能例外。因此,關於這點,我也“未便承認,敬以璧還”。

不過,我卻斗膽敬領何如先生“璧還”我的厚禮了。因為我是主張“鑼鼓是和武把子同時侵入舊戲”的,但我卻不承認“自有戲劇一物,即不離鑼鼓”的“三字經”,因為,野蠻人的舞蹈我不會說是戲劇,至少,話劇不用鑼鼓,誰也應當承認。

關於“大面”,卻因為限於字數,不多說了;我希望何如先生再能繼續找到“大面歌舞所伴奏的樂器”,快脫出“意者”的範圍。

(《申報》1933年7月1日)

《鑼鼓之尾聲》

何如

予既為再論鑼鼓一文,頃聞羅復先生,已有駁論,尚未發表(編者按:即昨日羅復先生之文),

未知其

作何語,想有愈多愈妙之新解饗人,是無疑也。惟予儉腹貽羞,又無書袋可掉,猶複視顏為此三論者,一以稍盡前論未竟之意,一以冀得顧曲專家之高論。書生論曲,謬託知音。舞臺實情,敢質真賞。

顧予有略須申述者,一則妄慮讀者眼花之撩亂,一則預防辯者論點之支離。故予於前此二論,要點所在,不惜重提:

一曰“以崑曲言,曷嘗不重鑼鼓?”予引李笠翁、佟賦敏之說為證,姑引陳言,非出新解,倘有錯繆,不代負咎也。

二則蠡測我國舊戲中鑼鼓與武把子之歷史來源,以為出自秦漢以至隋唐之間角觝有戲,以及代面一類之歌舞戲,因謂中國自有戲劇之一物,即不離鑼鼓,系自其起源而言之,亦但言其有鑼鼓而已,非謂其鑼鼓之種類、敲法,一如今日也。

三則予謂顧氏客座贅語,所言北曲大四套,中間錯以撮墊圈、舞觀音,或百丈旗,或跳墜子為武把子,以其顯為百戲中雜伎之遺也。

雖然,予於北曲,僅讀元劇數十種,於其舞臺上之實際情形,則茫然無知,所論止此,不敢強作解人也。

關於鑼鼓的筆戰:梅蘭芳答蕭伯納“崑曲不用鑼鼓者”到底對不對?

傳統樂器

今所欲補論者,羅復先生謂“明萬曆前後,北曲南曲全都不用鑼鼓”,又謂“南曲最初不用鑼鼓”。因謂予既引李笠翁論鑼鼓之言為證,又言“笠翁此論發於崑曲沒落之際”,為予論證最大之漏洞,予已於再再中駁之矣。魏良輔曲律有言:“清唱俗語謂之冷板凳。不比戲場借鑼鼓之勢,全要閒雅整肅,清俊溫潤。”魏氏為崑曲之鼻祖,論曲已及鑼鼓,安得強謂“明萬曆前後,北曲南曲全都不用鑼鼓”乎?此種大膽之新解,惟羅復先生始有之,而又自誇其為正確。

又朱竹垞《靜志居詩話》,謂康對山歿時,家無長物,惟腰鼓多至三百副。陸侃如《詩史》則雲大小鼓三百副。按康海為成化嘉靖間人,約與魏良輔同時而較早。彼為當時北曲有名之作者,未聞其兼工南曲。蓄鼓何為?其數尤為可驚。但予不敢遽出新解,謂為北曲有鑼鼓之證也。

予之立論止此,答辯亦止此,政見之爭,居恆雞蟲得失視之。復以文字為

戈鋋

,予豈猶有蓬之心也夫!

(《申報》1933年7月2日)

Tags:鑼鼓舊戲把子崑曲北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