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影書影】黎陽攝友馬金章：老樹逢春柳枝黃，是什麼意思？！

老樹逢春柳枝黃是什麼意思

《澈》發表在2016年第7期《百花園》，入選現代出版社《2016中國年度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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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

馬金章

至今，她還沒有一架照相機，不僅沒有單反的，卡片的也沒有，只是在心情好時，看到了動心的場景，會掏出她的手機，拍下存念。這樣看來，她頂多算個攝影發燒友。但她在“黎陽攝友”圈裡卻蠻有名氣。究其原因，不僅在於她模樣長得俊俏，令人愛慕，更在於她愛看別人的攝影作品，還總像評論家一樣，直率而溫和地評點別人的作品。

淇河是家門前大運河上游十多里的重要支流。昨天，她和七八個攝友騎行到淇河邊狂拍半天。淇河春美，但不同的人拍出的片子內涵卻天壤之別。看吧，攝友圈裡，肯定已貼上不少淇河題材的圖片。果然，她一登入微信，日落的色彩就傳上一張名為《春到黎陽》的片子。這張《春到黎陽》，構圖不俗，大半圖幅被水中倒影占據，幾縷抽著嫩黃苞芽的柳絲和數珠蒼黑樹幹的岸柳，在碧水中搖曳抖動。

李成虎攝影

圖倒挺美，命名俗了。

她打出這樣一句評語，發進圈裡。旋即，日落的色彩迴應一張伸著長舌的驚訝頭像。顯然，他挺在乎她的點評。

接著，她飛動手指，手機螢幕上蹭蹭又跳出這樣一串對《春到黎陽》的讀圖心得：

如一首童謠，單純簡潔而不乏內涵；如一場夢境，朦朧恍惚而又那麼清晰。

嫩黃的苞芽，點燃一派晨光；柔韌的柳枝，搖綠滿河春水。

日落的色彩迴應的是一個微笑。好像受到鼓勵似的，他又發進群裡一張《淇河融冰》。她對淇河風景的記憶，被這張照片一下子喚醒了：兩岸水邊還沒有融盡的冰凌茬子。游水嬉戲的群鴨。她很快發上讀圖感悟：

七九河開。

儘管河邊的冰層還沒融盡，暢遊的群鴨，已搖曳出一曲早春歌謠。

岸邊，早春寒風裡的樹，顫抖著身子，試探河水冷暖。

李明攝影

日落的色彩離開群發，給她的微信小窗發來一張名叫《欲飛》的圖片 。當然，還是昨天的收穫，但這個情景，當時自己怎麼沒有注意到呢？她看著圖，久久凝視：兩隻欲飛的水鳥，紅掌在水面上踩出兩串兒潔白晶瑩的浪花。旋即，一圈圈漣漪，起伏著向外擴充套件……岸邊樹木倒影，便攪得水面一片迷離。

她抬起拇指，想回應。雙鳥欲飛，很貼切的名字。但他為什麼不發進群裡，獨獨發給自己呢？她觸到鍵盤的拇指停了下來。她揣測他的網名：為什麼叫日落的色彩呢？或許是來自他那張叫做《日落的色彩》的照片吧？那張照片，雖然早被捲進群友資訊的汪洋大海中了，但她印象頗深，仍是淇河背景：落日將淇水染成橘黃。淇水中，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如畫家在橙色的宣紙上隨意潑灑的墨點，墨點的意趣便顯出無盡……

日落的色彩發來一個問號。顯然，他在等待她對《欲飛》的迴應。她迴避點評，發去這樣一個疑問：為什麼叫日落的色彩呢？她隨即看到他發來的一個皺眉撓頭的頭像。

老氣橫秋。不喜歡。她自言自語著，並將這句話發給他：老氣橫秋。不喜歡。

那就，請你給我起個你喜歡的名字吧。他回覆。

她情不自禁地仰臉一笑，隨後，發去這幾個字：就叫小蹄子吧。

我喜歡。小蹄子。一個笑得很得意的頭像出現在她手機的螢幕上。隨著，他發來一張這樣的照片：淇水純淨得像嬰孩兒的眼睛，河底的傢俬，游魚、貝殼、砂石什麼的一樣樣清晰可見。

吳文民攝影

她沉默。許久。

他耐不住沉默，發來問號。

又一個問號。

她遲疑著，打出一段文字，又反覆斟酌。終於，在小蹄子又發來一個問號時，她給他發出了這段文字：

面對岸上的你，河底透過澄亮的沒有一絲漣漪的河水，柔聲軟語地說：我沒有秘密。或者說，我所有的秘密，對於你，都無可保留地坦露出來了。這，便是“澈”吧。

發過，她將手機往茶几上一丟，仰躺在了沙發上。不知怎麼的，她竟哭了，叫聲小蹄子後哭了。

吳文民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