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加索畫像不是畢加索

埃斯塔克的房子是什麼派

有個“怪”現象：在時間上，離我們越近的藝術，我們反倒看不懂。比如我們能看懂17000年前阿爾塔米拉巖洞的《受傷的野牛》，卻看不懂畢加索；看得懂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卻看不懂馬蒂斯……這看不懂，或者說看不太懂的就是現代派藝術。

畢加索作品 《窗前的桌子》

其實，看得懂與看不懂是相對的。據說，《蒙娜麗莎》的微笑至今有n多個解讀，是世界之謎，而馬蒂斯的《舞蹈》給人們帶來的倒是直面且強烈的歡愉感。

“現代主義”並不難懂。難與不難的關鍵在於是否掌握了必要的繪畫“語彙”——現代派藝術有自己的專有語彙。所謂西方現代派繪畫，是指西方國家從20世紀以來，非傳統的繪畫流派。這裡有三個要素：一是時間要素——20世紀以來；二是地域要素——西方國家；三是內容要素——非傳統或反傳統。

布拉克作品《埃斯塔克的房子 》

那麼，被現代派“非”和被現代派“反”的傳統是什麼？是傳統的繪畫語彙——求真寫實。我們知道，自人類發明了照相裝置以後，出現了一個重要的結果，就是相機的功能勝過許多求真寫實的畫家。問題便出現了：難道繪畫藝術的魅力就只有真實一個維度嗎？顯然不是。

著名的抽象繪畫大師、俄羅斯畫家，也是著名美術理論家的康定斯基有過一個體驗——一個黃昏的傍晚，剛剛畫過寫生的他回到家裡，眼前突然出現一幅圖畫，畫的色彩瑰麗神奇，難以描述。他疾步走過去，想看個究竟。但是，除了色彩和形式之外，其他的東西什麼都未看見。原來這是一幅康氏自己的作品，歪躺在牆邊。第二天康定斯基試圖在陽光下重新找回前一天的效果——朦朧美感，並未成功。康氏從這件事悟出：具體的物件（景與物）損毀了我的繪畫（美感）。意思是說，具象之外還有抽象的東西，物件之外，還有情緒的東西，人的訴求和繪畫語言不是一個維度。

馬蒂斯畫過很多裸體女人，都很醜，很怪誕。觀眾對馬氏說，你畫的這些女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假如你遇到她們會是什麼感受？馬蒂斯回答說，我也會飛奔而逃的。什麼意思呢？在馬蒂斯看來，他只是畫了這樣一幅畫，而不是創造了這樣一個女人——畫中的女人與真實的女人本不搭界，不過是自己的感情付諸於畫作而已。

與馬氏”英雄”所見略同的，還有大師畢加索。畢氏喜愛畫自畫像。畢加索長相英俊，地球上的人都認同，卻把自己畫得醜陋、怪異。朋友看了問道“假若你的雙親在巴塞羅那車站歡迎你，看到你就像這樣一位怪誕的人，他們將作何感想？”畢加索回答“請你注意，你所看到的是畢加索的畫像，而不是畢加索。”真是怪怪的。

按照傳統繪畫的理論，畢加索原本相貌姣好，畫家在畫他的時候，應當表現他的姣好，甚至比真實的他還要姣好。倘若遇有不美之處，還應該修正這個瑕疵，使臻於完美。而現代派觀點恰好相反——繪畫中的畢加索與真實的畢加索毫無關係，生活中的畢加索是英俊的，繪畫中的畢加索卻可以是醜陋的。繪畫中的畢加索是畢加索本人情感的表現，換言之，繪畫中的畢加索就是為了表現某種情感的。

歸納一下：以上三人（康氏、馬氏和畢氏）之觀點，大同小異，如出一轍。乍聽起來不免令人不解，甚至感到荒唐。但細細琢磨，是符合藝術本質，符合審美規律，也是符合人性的。今天的人們，思想、意識、價值觀，特別是藝術觀是開放多元乃至撕裂的，標個新立個異算不得什麼。而在彼時，其大膽、超前、逆襲，是令人眩目的。

蒙克作品《牽掛》

如果說印象主義及其後印象主義的前輩們給了他們一副副可以探索求變求新的結實的肩背，現代主義就是真正粉墨登場的演員，它們上演的大戲非同一般，是世界美術由傳統進入現代——了不起的節點。

那麼，現代派的藝術主張和特色是什麼？

一是現代派崇尚人的主觀情感。認為客觀物件（物象）對於繪畫作品來說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有害的。繪畫作品中的形象是畫家情感的表現。

二是現代派崇尚繪畫的形與色。認為繪畫內容與情節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有害的，形態與色彩是純粹的。

三是現代派崇尚繪畫的超功利性。一句話，與傳統對著幹，追求形態與色彩的主觀情感。

達利作品《維納斯與水手》

西方現代主義繪畫是個大概念，是林林總總，各種派別、思潮和主張的總說法，如野獸派、立體派、未來派、達達派、表現派、超現實主義、抽象主義、波普藝術等等都是現代主義畫派範疇；即便是一個藝術家，在不同時期卻屬於不同的流派，如畢加索起初是野獸派，後來建立了立體派。“山頭”很多，“大王”很多，限於篇幅，不能一一詳述，只能選擇其要，重點講述野獸主義、表現主義、立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以管窺豹。再者，我們的目標是“看懂西畫”而非研究西畫，因此沒有必要窮盡——骨幹於胸，“看懂”就達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