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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由 安若素雪 發表于 藝術2021-06-14

簡介俺的豬娃長得很快,因為俺發現俺那醉鬼爹好像從俺抱回來豬娃那天開始,上窯的次數也勤了,打俺媽次數也少了,俺媽腦袋好使的時候,還會下床來攪玉米糊,有時候,玉米糊燒焦了,爹也不多說,端起來就去喂俺那隻豬娃了

有個詞叫什麼前進

村裡的孩子六七歲,就會背上新書包,穿著新衣裳,扎著漂亮的小辮去上學了,還有的孩子一邊被家長拉著向學校去,一邊賴在地上打滾哭的驚天動地不想去。俺的心裡就會有種酸苦的味兒。

俺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不想上學的小孩,上學的孩子不會天天在家裡受父親的冷眼看我媽的傻笑。俺的這種不明白那時候很多,俺看到過鄰居劉小蘭把半碗白米飯倒進豬圈裡,而俺卻幾乎每天都是吃拌了鹽和菜葉的玉米糊糊。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俺七歲那年,鄰居家比俺小一歲的劉小蘭也不再和俺一起上河裡摸魚兒去地裡捉螞蚱了,她也揹著她娘做的新書包,坐在他爹的腳踏車後座上,上學去了。

01

俺看著他爹的腳踏車從俺挖麵條菜的地邊上經過,俺心裡那種苦酸苦酸的味兒更重了。俺使勁兒地把籃子摔在田埂上,狠狠地哭了一場。哭過了,又撿過被摔變了樣兒的竹籃子,跳進田地兒裡去挖麵條菜,這種野菜丟在玉米糊裡,甜甜的,比紅薯葉子好吃多了。俺回家的時候,路過河邊把臉洗了,俺不想讓人知道俺哭過了。俺從小就很倔,俺的淚讓俺那傻媽給哭完了,俺很少哭,俺知道,俺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別的孩子哭了有人哄,有花手絹擦,俺哭得臉像花貓一樣,回家大冬天還得從結冰凌渣子的水缸裡舀水洗。所以,俺寧願把淚使勁兒地,憋回去。

俺也有娘,可俺的娘不能給俺做新書包,俺娘是半傻,就是本來不傻,後來得了急性腦炎,留下後遺症。她那時候傻病犯得很重,是因為想生兒子卻生去一串子丫頭被俺那牛脾氣爹給打傻的。俺記事兒的時候,她就總靠在髒兮兮的裡屋牆角的破板床上挺著大肚子生娃娃。可娃娃生下來就被從外面來的生人抱走了,只要來個人抱孩子,媽就會像狼丟了崽一樣在屋裡嚎上幾天,見了人就揪人衣物朝人要孩子。這樣子有了兩三次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眼睛直直的,總愛傻笑或者大聲嚎叫著哭,看到俺爹進屋就嚇得直往被子裡鑽。這樣的娘,平時吃飯都是用手抓,病好點兒了會下床攪一鍋玉米糊,有時候鹹的發苦,有時候根本就是苦的,因為他錯把灶頭上的鹼面兒當成鹽,俺當然知道,這樣的媽,指望她做書包是指望不上的。

俺也有爹,卻總是醉熏熏的,聽人說第一胎生俺的時候,看是女娃也稀罕,聽人說還常常給俺買糖和瓜子吃。可看媽怎麼生都是女娃,脾氣就越來越壞了,一生氣就買酒回來喝,沒錢買酒的時候,就跟著村裡上山挖煤的人去山裡幹幾天活,掙了錢,除了買點油鹽火柴,什麼也別指望,全都送小賣部變成了酒。七歲前的俺,記憶裡他就在破舊的堂屋裡歪三倒四地坐著,一邊往嘴裡丟花生米,一邊大聲衝著裡屋的媽罵,罵的難聽,學不出來,大意是說媽沒本事,只會生丫頭片子。要讓他牛家絕後。。。。。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俺七歲了,已經能趴在鍋臺上攪玉米糊糊了,也會給傻媽梳頭洗衣服了,也會給酒鬼的爹打酒了。這個家裡,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俺了,爹倒不打俺,但卻從來沒提過讓俺上學的事兒。他天天心裡想的,夢裡做的,就是那比金子還主貴的胖兒子。

越沒人提俺上學的事,俺越想上學,想的心都飛到那種了許多小白楊的學校裡去了,想的小小的年齡就多了許多不知道怎麼就有的主意。後來,俺才知道,生活,才是最寶貴的學堂。

哭了幾次,俺就有主意了。

02

劉小蘭的媽是個熱心腸,她們家住的和俺們家牆挨牆,平時就總把劉小蘭的舊衣裳給俺。一樣的家,因為劉小蘭有兩個哥哥,都在外面打工掙錢,家裡蓋起兩層小樓,青磚小樓前面貼白瓷磚,更是比得俺們家的兩間破瓦房像人家的破茅房。

劉小蘭的媽人心好,也很能幹,一個人在院裡養了十幾頭豬,自從劉小蘭上學以後,俺就開始跟在劉小蘭媽後面給她幫忙,給豬餵食,打水。劉小蘭媽看俺乾的出力又發狠,就總攔著俺不讓俺幹。俺非要幹,她就說俺隨俺那酒鬼爹的牛脾氣。她走哪兒俺跟哪兒,她幹啥俺幹啥。她終是拗不過俺,就由著俺天天過去幫忙。過了幾個月,劉小蘭媽有一天給俺拿出一件新衣裳,說,孩子,你別幫忙了,俺心裡過不去。你是不是看小蘭有這麼一件衣裳?姨也給你買一件。俺說,俺不要新衣裳,俺要你圈裡那頭第一個生出來的白花小豬娃。

俺死活不要那件其實俺夢裡都夢到過的帶紅點的衣裳,可俺更想要那隻長得最結實最壯的豬娃。小蘭媽痛快地把那隻小豬娃給了俺。俺像抱金豬一樣把豬娃抱回家。

酒鬼爹那天沒有喝醉,在門口收拾那輛破爛的腳踏車,他沒酒錢了,他要去上窯挖煤了。他看到俺抱回來了只小豬娃,又那麼抿著嘴一句話不吭地把豬娃放在以前媽沒犯病前養過豬的豬圈裡,竟然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丟下腳踏車,跳進豬圈裡,去撿磚頭把豬圈缺口給補上。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俺那天很開心很開心地看著爹墊了新麥草地豬圈笑了,俺看著那頭小豬,看著看著就咧嘴笑了,爹虎著臉問俺傻笑啥,俺扭頭走了。

俺很少笑,那天俺笑的時候,小蘭媽在旁邊,摸著俺的頭說,你知道不,牛丫,你笑起來可俊啦!俺從一歲到八歲,都叫牛丫,丫頭的丫。其實每次聽人叫俺牛丫俺心裡就覺得難受,覺得自己的就是地兒裡叫不上名的野花野草,還不如狗尾巴草,好歹,人家也有個名兒,而俺,卻沒有名字,只是個討人嫌的丫頭。可是,就算沒有名字,就算沒有花衣服花書包,俺也要上學,因為俺聽大隊廣播上老支書講的話:“人沒有文化,就是睜眼瞎!”所以,俺要上學。

俺後來還幫小蘭媽給豬攪食給豬喂水。還會拿了破竹籃子和她一起去地裡給豬娃薅草。小蘭媽對邊上幹活的村裡人說:牛丫這孩子有主意!要自己養豬娃供自己上學哩!

小蘭媽說得沒錯,是俺那天抱小花豬娃時給她說的,俺說七歲那年俺沒上成學,俺要自己養個豬娃,等豬娃長大了,賣了錢好上學!俺看到豬販子趕走一頭小蘭家的豬,小蘭媽就會在豬圈前沾著唾沫數上好半天。俺要好好養俺的豬娃。俺不再去河裡摸魚,俺天天去地裡薅豬最愛吃的草,麵條菜也是小花豬娃的最愛,俺不吃,給它吃。

俺的豬娃長得很快,因為俺發現俺那醉鬼爹好像從俺抱回來豬娃那天開始,上窯的次數也勤了,打俺媽次數也少了,俺媽腦袋好使的時候,還會下床來攪玉米糊,有時候,玉米糊燒焦了,爹也不多說,端起來就去喂俺那隻豬娃了。俺的豬娃長得比劉小蘭家那頭母豬生的所有的豬娃,都長得快,長得壯。

這年九月,劉小蘭要升二年級了。

大喇叭裡在廣播,到歲數的孩子上村小學報名去了!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俺從地裡回來,看到俺的小花豬還在那裡吃食。爹又在修那輛車子,看俺回來,搓著手說,牛丫,走,咱們去上學!

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喜氣洋洋地掛在天上,剛才在地頭兒沒留意,說不定,真的是打西邊出來了?

天真好呀,俺跟在爹後面想笑,可後來竟然哭起來,手上還是一手地裡的泥巴,臉馬上變成了大花臉,爹用粗大的手拉著俺,奔到村口的小賣部,衝裡面的胖嫂說,給俺們牛丫,拿條最漂亮的花手絹,還有,書包!

俺有了手絹,俺有了書包!而且俺背的書包,不是像劉小蘭那樣用花布頭做的,俺背的是那種挎在肩上的黃書包,上面有顆五角星,裡面還裝著一支新鉛筆一個新本子,是從鎮上俺爹用挖煤的錢給俺買的。俺忽然就像變成了戲裡唱的公主,那年代有這樣一個書包,是多麼神氣!那時候俺沒有聽過灰姑娘的故事,那些童話,是俺不再童年的時候,才有機會讀。

03

俺要上學了,俺要上學了!

那年俺八歲,俺跟在爹後面,揹著新書包,感覺,天上的太陽像金子一樣漂亮。

終於到了種滿小白楊的學校,終於看到正在跳皮筋的劉小蘭在學校的樣子,像只快樂的小蝴蝶。

登記的老師問俺爹,你這孩子怎麼這時候才來上學?都八歲了。然後又問俺爹,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俺第一次搶著跟人說話,俺說俺叫牛丫。登記的是個女老師,一聽俺說話就笑了,說:“這麼機靈個丫頭!俺知道你是牛丫,你們牛劉窪,誰不知道有個自己要養豬上學的小牛丫?牛丫是小名,俺問的是你的大名叫啥?”

女老師說這話的時候,俺看到俺爹的臉竟然有些紅了,雖然他本來就長著一長臉,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有點不自在地紅了。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這也是俺第一次知道,原來俺的名字和劉小蘭的不一樣,劉小蘭上學了還叫劉小蘭,俺上學了,這個牛丫就不好用了。外面正在放國歌,這個這時候,歌放到最後“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爹聽到了,把快燒著嘴的菸頭扔到地上,然後對老師說:“娃的大名就叫牛前進了,前進前進,向前進!”他這話說完,自己先笑了,登記的女老師也笑聲來,用筆指著俺爹說:“你個老牛真是想兒子想瘋了,給丫頭起個名字,還叫牛前進!明明就是男娃名字!”然後老師問俺同意不。俺抬頭看看天,很認真地問老師:“前進就是向前跑的意思,對不?”老師點頭說:“丫頭真機靈,是。就是這麼個意思。”俺就很認真地說:“那俺就叫牛前進,這個名字俺稀罕。”

從此,俺不叫牛丫了,俺有自己的名字了,是俺爹給起的名字!還是國歌裡的字兒!俺叫牛前進,這名不比叫牛丫好聽多少,可是,俺真的很快樂,雖然剛上學老師點名的時候會有人在課堂下面鬨笑,笑俺的名字土,可很快,他們就不笑了,因為,他們很快發現,這個叫牛前進的丫頭,到那個年級,就是那個年級的第一。

後來,上高中的時候,俺收到了第一封情書,那個男生很普通,普通的現在俺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可是,俺永遠記得他在信裡說的話,那麼讓人聽了開心的話——他說他開始注意俺就是從俺的名字開始的,他喜歡這個名字,有力量,有個性,就像俺在大會上領獎的時候,那堅定的眼神,眼裡寫的就兩字,前進。

再提提俺的小花豬。俺那隻豬當年沒有被賣掉,因為俺爹那段時間長上窯去的次數多,掙的錢攢起來送俺去上學了。俺媽的病也越來越輕了,她開始幫俺養那隻豬,還趕著豬去劉小蘭家幾次,後來,俺家花白豬竟然生了六隻小豬崽。後來,豬生豬,媽忙不得了,越來越精神了,爹也不上窯了。因為,窯上連砸死了好幾個人,關掉了,後來又偷偷開了,可俺那時候已經不怕他打俺了,俺把他那輛腳踏車偷偷賣給了收破爛的了,俺的爹雖然不像劉小蘭爹那麼親劉小蘭,還把劉小蘭架脖子上坐飛機,但俺還是喜歡有爹,俺不想讓爹去窯上了,那地方太危險了。

後來,爹就依了俺,不去窯上了。他就是村子裡的建築隊出去給人蓋房子。他每次回來手裡都不空著,有時候是糖,有時候是成摞的本子,他對俺的笑臉越來越多了。有時候還喝點酒,但不罵人了,高興了還給俺兩毛錢去買糖豆豆,還藉著酒氣大聲對俺說:“你這牛丫!不,牛前進,還真給俺爭氣!讓俺老牛出門幹個活都有臉!包工隊的你牛叔說了,活多少都叫上俺,因為俺幹活供的是個爭氣的娃娃!”

04

俺是個爭氣的娃娃。俺八歲上的一年級,當劉小蘭上鎮上讀初中的時候,俺們倆是一起去的,只不過俺讀的是重點一中,她讀的是普通中學。她那給過豬娃的媽媽,常常用手戳她的腦袋:“俺養豬怎麼養出個豬腦袋?可人家老牛家瘋媳婦也養豬,怎麼人家養的娃娃,腦袋就這麼靈光?“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俺的腦袋不靈光,只是俺用功,俺從小就不惜力,俺老師說過,前進就是向前跑,俺知道,學生跑的快,就是指的學習要比別人好,這一點俺明白得很快。俺知道俺學習越好老師看俺的眼神就越溫柔,俺學習越好,村裡人見到俺爹媽的眼神就越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總對爹說,老牛的姑娘上了一中了,眼瞅著是棵成材料樹!俺也看得出,爹和媽,聽到這話,臉上的模樣就舒展多了。眼瞅著俺那瘋媽一天天地做玉米糊也不糊了,給俺帶到鎮上的饃也越蒸越好了,俺那醉鬼爹也因為俺上學變得越來越勤快了,嘴裡不再有那麼衝的酒氣了,家裡那兩間小屋也越來越乾淨了,那個想上學的初衷只是為了想多躲開一會兒這個地方的俺,倒是越來越戀這個家了。村裡都說,有個爭氣的好娃娃,這個家,越來越像個家了。

俺當然是個爭氣的好娃娃。俺這一路向前跑著,考上了大學,全村人沒有一個人覺得意外,劉小蘭的媽到處跟人說,一歲看大,三歲至老,這娃兒有出息!從小就知道纏著俺要豬娃上學堂!”其實,村子裡早就用俺當例子教育那些不好好學習的娃娃們了。

村裡為俺上大學的事兒,專門開大會給俺爹發獎,那天大喇叭裡放的還是《國歌》,那時候村裡的喇叭已經能放許多流行歌曲了,可這天放的還是國歌。好多年後,老支書才告訴俺,那天要開會前,是俺爹找到支書,要換上這支國歌,因為娃兒的名字起的好,是託的這歌兒的福。

等到國歌唱完的時候,村支書念俺爹和俺的名字上臺領獎,村裡這麼多年也出過不少大學生,可俺,牛前進,用村支書的話說,是這個村裡第一個上北京念大學的娃,也是這十里八村第一個念大學的女娃!女娃娃有志氣和男娃一樣有出息!

村支書把大大的帶玻璃鏡框的獎狀遞給俺換了新衣服剃了鬍子理了頭髮的煥然一新的爹,而俺爹,卻轉過身過,招手讓也穿了新衣裳頭髮梳的很整齊看上去臉紅撲撲比那幾年看上去還年輕的媽媽請上臺子上來,這個臺子,是村子裡有廟會唱大戲的地方,有點高,緊張的媽上來的時候差點摔跤,爹拉了拉媽,又拉過和他並站著的俺,和媽一起,把獎狀送到俺的手裡,對臺下的人說:這獎不應該發給俺,應該發給俺們家牛前進,不是俺們家牛前進,就沒有俺現在這個家!”

05

那天,俺哭了,俺那已經不傻的媽也哭了,俺那還偶爾喝點小酒但絕對不再打俺媽的爹也哭了,俺記得清,那麼大一男人,哭起來,還像孩子一樣流鼻涕呢!

俺看到臺下劉小蘭的媽也哭了,俺報道時候說俺機靈的女老師劉亭亭也哭了,好多小時候給俺送過舊衣服後來吃過俺過年送的豬肉的老鄉們好多都流淚了。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支書說,前進丫頭呀,你說兩句吧。你這就要出去上大北京見大世面了,得學會講話。

俺就接過村裡那老掉牙的包著褪了色紅布的擴音器,拍了拍,憋了半天,才說:“俺上一年級時,劉老師說了,前進就是向前跑,俺要一直跑下去,讓俺爹孃知道,俺牛前進,不比男娃差!”。這話兒一落聲兒,俺那頭髮已經白了的爹和媽已經和俺抱在一塊,在臺子上哭了起來……

這句話,在多少年後的今天,都被許多的鄉親們記著,去年俺帶著早已經和俺一起在北京的爹媽回老家,在已經退休了的老支書家吃飯,老支書說,好樣的,牛前進,你知道不,現在咱們村,支書都換成女娃了!知道是誰不?就是你的同學劉小蘭!

俺寫下這段話,念給現在天天抱著外孫女在天安門前轉悠得爹說:“你覺得你的女兒,牛前進,比不比男娃差?”

爹的臉紅了,孃的臉也紅了,紅得像天邊的彩霞。

寫在最後:寫一些鄉間的回憶,有一種尋根的感覺。上面故事是我一個忘年交的事兒改的,算不得故事,只為記憶,只為鄉情和回憶。

俺叫牛前進,小名叫牛丫

Tags:豬娃劉小蘭上學前進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