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形聲字也是會意字

學習蘇洵《六國論》“戰敗而亡，誠不得已”時，學生提出一個問題：“有許多帶‘成’的字，它們之間有沒有關係呢？會不會都有相似的意思？”

學生的問題讓我想起北宋時期研究文字學的山西學者王聖美，他在中國文字史上第一次明確提出“右文說”。沈括在《夢溪筆談》說：“王聖美治字學，演其義以為右文……所謂右文者，如戔，小也。水之小者曰淺，金之小者曰錢，歹而小者曰殘，貝之小者曰賤。如此之類，皆以戔為義也。”王聖美的觀點給後世研究文字學的人一種嶄新思路：許多形聲字其實也是會意字，聲旁不僅表示文字讀音，而且傳達文字意義。

我把《夢溪筆談》這段話講給學生，學生高興地說：“我的這個觀點居然與先賢王聖美一致！”我笑著鼓勵了他，繼續說：“《夢溪筆談》只講了‘戔’部，沒有講‘成’部，接下來我給你們講講吧。”

“成”從“戊”，許慎《說文解字》說：“成，就也，從戊丁聲。”“戊”是中國古代一種類似戰斧的兵器，“丁”則是“釘”的本形，許多學者認為“成”也是形聲兼會意字，就是把戰斧掛在釘了釘子的牆上，也就是打了勝仗的意思，進而引申出“好、大、美”和“結束、完成”等意思。比如，“城”是用土堆成的建築，“娍”是女子長得美麗，“珹”是玉石做成的好看的珠子。

具體到“誠”字，左邊是“言”的簡寫，右邊的“成”表音兼表義，合起來就是“言而有信”的意思，引申為“真誠、誠實”以及“的確、確實”等意思。《愚公移山》中“帝感其誠”是“真誠”的意思，《鄒忌諷齊王納諫》中“臣誠知不如徐公美”則是“的確”的意思。說話人的態度是肯定的，但聽話人卻未必相信。所以從另一個角度，“誠”又引申出“如果、果真”等意思，比如《史記》中“楚誠能絕齊”、《資治通鑑》中“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等處，都是使用的這個用法。

講到這裡，一個學生忽然站起來搖頭晃腦地說：“老師誠為今日之王聖美也！”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這群沒大沒小的孩子。

（柴海軍）

《中國教師報》2023年01月04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