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衛氣營血辨證”的幾點認識

衛氣營血辨證是中醫學辨證理論體系的重要內容，這一辨證理論體系歷史悠久，應用廣泛。作為辨證理論體系中的一種，衛氣營血辨證具有其特異性，其中的衛氣營血階段治療原則，既是辨證綱領，也是治療特點。但這一辨證理論在其理論研究及應用中仍需不斷完善以更好地適用於臨床發展。筆者在學習這一理論的過程中，偶有心得，故參考文獻資料結合臨床感悟，對衛氣營血辨證理論提出幾點認識。

理論析疑

對於衛氣營血理論，普遍認為由《黃帝內經》理論中的衛氣、營氣理論（即營衛的生成、循行、生理、病理）的論述，奠定了這一辨證理論的物質基礎。而醫聖張仲景開創了辨證論治之先河，是後世所有的辨證論治體系的源頭。由朱文鋒教授主編的《中醫診斷學》言衛氣營血辨證，是清代葉天士在《溫熱論》中所創立的一種適用於外感溫熱病的辨證方法。並認為仲景創立的六經辨證，以及後世醫家對於溫熱邪氣致病的認識為衛氣營血辨證的形成奠定了理論基礎。包括鄧鐵濤教授主編的《實用中醫診斷學》及多版《中醫診斷學》教材均持這一觀點。一般認為，衛氣營血辨證理論以《內經》營衛氣血理論為基礎，結合張仲景辨證論治及六經辨證方法，由諸多溫病學家學術思想的傳承，經葉天士的借鑑及發展而形成。

而仔細閱讀《傷寒雜病論》一書可以發現其中已經有了完整的衛氣營血辨證的思想，如《金匱要略·肺痿肺癰咳嗽上氣病脈證治》言“風中於衛，呼氣不入；熱過於營，吸而不出。風傷皮毛，熱傷血脈。風舍於肺，其人則咳，口乾喘滿，咽燥不渴，多唾濁沫，時時振寒，熱之所過，血為之凝滯”，原文中可以看出，仲景已經用衛氣營血來說明疾病病程的階段性發展及證型改變。20世紀80年代，仲景研究學者劉獻琳基於對《金匱》原文的分析，提出張仲景開創衛氣營血辨證的先河的學術觀點。而《傷寒論·太陽病篇》關於抵當湯、桃核承氣湯等方證的論述也體現了衛氣營血傳變的思維，甚至將整部《傷寒雜病論》剖裂來看，也可系統地分為衛氣營血四大綱目。

葉天士反問：“辨營衛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大異也？”這也能夠體現衛氣營血這一辨證方法同樣適用於同屬外感病體系的傷寒。如《溫熱論》“氣分不傳血分，而邪留三焦，亦如傷寒中少陽病也”等論述，不僅體現了外感病病程階段具有相似性，也體現了六經辨證與衛氣營血辨證的相同之處。從仲景關於外感病的條文分析中不難發現，《傷寒論》的太陽病多是典型的衛分證，陽明病、太陰病、少陽病、厥陰病、少陰病等多是典型的氣分證，而關於營血分證的內容則夾雜其中。

綜上可知，衛氣營血辨證理論是由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開創的，而葉天士具體將其應用於溫病之中。同時，衛氣營血辨證方法具有廣泛的適應性，並不僅僅是溫病的辨證方法。

理論核心

衛氣營血辨證理論是以衛氣營血等為生理基礎的，而這些物質都是臟腑功能活動的物質基礎及產物，二者之間有著密切聯絡。而中藥歸經理論及針灸經絡內容無一不是以臟腑為著眼點的，且藏象學說是中醫學的核心內容，任何疾病的發生都是臟腑功能紊亂、氣血陰陽失調的病理反映，認識疾病的過程如果脫離了臟腑，多數論述都很難成立。可以明確的是，衛氣營血辨證理論體系的核心是臟腑，這一獨特的辨證理論是不能脫離臟腑而存在的，甚至一切的辨證理論都應該是以對臟腑的認識為基礎的。《溫熱論》“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運用特殊的表達方法明確了衛氣營血是以臟腑為基礎的論斷。

雖然我們常常強調衛氣營血辨證方法的廣泛適用性，但任何中醫辨證方法都具有其特定適用範圍。衛氣營血辨證是適用於外感病的一種辨證方法，其在溫病中應用最為普遍，但也適用其他疾病。

對於疾病階段性發展的認識是衛氣營血辨證方法的特色，但如果過分拘泥於此，就丟失了運用這一辨證方法的靈活性。葉天士言“到氣才可清氣”明確了氣分證階段的治療特點，又提出“入營尤可透熱轉氣”，認為營分證邪氣經治療可自氣分而解。《溫熱論》篇幅較小，卻蘊含了哲學的辯證法思維，所以對於其條文的理解不能單純地拘泥於條文，當結合臨床闡釋發揮，如“入氣可透熱出衛”“入血也可透熱於氣分而出”，既要強調階段性特點，也不能忽視中醫的整體觀、聯絡觀，真正做到“法古而不泥”。

衛氣營血辨證方法是中醫辨證學的特色內容，歷史悠久，內容豐富，而這一理論早在東漢時期就已見雛形，而在《傷寒雜病論》一書就有所體現；將這一理論作為溫病的特色辨證方法是十分有意義的，但如果單純地將“衛氣營血辨證”用於溫病，則限制了這一辨證理論的應用；臟腑內容是“衛氣營血辨證”的核心，階段性認識是其特點，但“衛氣營血辨證”不僅僅是階段性辨證的方法，也需要結合整體觀等中醫諸多理論才能更好地應用於臨床。（姚鵬宇 遼寧中醫藥大學）

（注：文中所載藥方和治療方法請在醫師指導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