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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由 封面新聞 發表于 運動2023-02-06

簡介本週五(6月8日)晚上8點,集合了莫言、賈平凹、劉震雲、阿來、遲子建、畢飛宇6位國內當代文壇實力作家的6集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在央視紀錄頻道開播

什麼動物住在蓬蓽

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實習生 王婧堯

文學一直是靠文字的力量訴說自己,深邃而雋永。然而,用影像來講述文學,也因感性直觀而別有一番清新。近些年來,高口碑紀錄片作品頻出,引發一股文化界的“紀實熱”,又有一部文學紀錄片加入這一陣營中。本週五(6月8日)晚上8點,集合了莫言、賈平凹、劉震雲、阿來、遲子建、畢飛宇6位國內當代文壇實力作家的6集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在央視紀錄頻道開播。《文學的故鄉》由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出品,北京師範大學紀錄片中心製作,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提供學術支援。據瞭解,這也是國內紀錄片界首次深度聚焦中國當代文學和作家,以紀實影像為載體尋找文學的發生與萌芽,為中國當代文學存像。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首映式。

《文學的故鄉》總策劃是文學評論家、北京師範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執行主任張清華教授。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採訪時,張清華提到,“每個人的寫作都會有一個很重要的原點、出發地,或者叫精神的原鄉。如果我們試圖領悟文學的奧秘,除了文字,我們可以藉助於其他傳播方式,比如影像可以幫助我們更直觀感受到每個作家的精神世界。比如用電影改編去呈現作家的作品,用記錄的形式直接對準作家,在當下時代,可能會更有助於文學的大眾傳播。”

故鄉和童年是一個作家取之不盡的創作寶藏和資源。看到流動的水,豐饒的土地、莊稼以及淳樸的村民,我們會隱約感覺到實景與作品之間的對應關係。而找到這種隱蔽的對應關係,是《文學的故鄉》的宗旨。從2016年夏天開始,北京師範大學紀錄片中心主任張同道,率團隊跟蹤拍攝了莫言、賈平凹等6位作家回到故鄉的蹤跡和對故鄉的感受。與莫言一起回山東高密東北鄉,跟著阿來去四川嘉絨藏區,隨著遲子建到東北漠河,隨著賈平凹下商州,看劉震雲如何走中原、畢飛宇的蘇北水鄉是什麼模樣……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從零下42攝氏度的北極村到海拔4300米的巴郎山,從滔滔黃河到滾滾長江,從山脈綿延的秦嶺到一馬平川的高密,《文學的故鄉》試圖用影像的形式,去發現作家和他們生長的土地之間的內在聯絡,試圖揭開文學創作背後屬於作家靈魂土壤的秘密。

東西南北中 六大作家覆蓋大半個中國

2016年春天,《文學的故鄉》拍攝專案立項後,導演張同道首先考慮拍的作家人選。要拍作家的故鄉,張同道首先想到的是,拍來自農村的作家。人類的故鄉就是農村。現在住在城裡的人,往上差個兩代三代也都是農村來的,土地才是人類真正的故鄉。中國的文化長在地上,這些作家都是在農村長大,都有自己的一片土地,他們像植物一樣,帶著各自的風雨,帶著各自的特徵,長成一片美學與文學的森林。第二,拍那些將自己故鄉變成文學故鄉的作家。來自農村,但是在小說中沒寫農村故鄉,也不太合適。第三,那些作家關於故鄉的描寫,成了中國文學、甚至世界文學的著名創作。最後,還考慮儘量多樣的作家地理分佈,不可能選兩個山東的作家,因為地貌是一致的。

現在選擇的,北有遲子建,冰天雪地;南有畢飛宇,水鄉;西有阿來,藏族作家,這是一個高山,半農半牧;再往裡走有秦嶺,賈平凹;中原的劉震雲。覆蓋大半個中國。

耐人尋味的是,這六位作家多集中在“50後”、“60後”。這一批作家從鄉村社會走向城市的過程當中,獲得豐富的體驗。他們的書寫生動地折射出中國從一個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從農業文明走向現代文明的這樣一個巨大的歷史轉換程序。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莫言

一棵樹,一個馬槽石墩,都能激發情感和回憶

拍作家的紀錄片,並不是直接拍作家的小說,分析其小說,那個是文學教授乾的事,或者是百家講壇乾的事。《文學的故鄉》想要找到的是作家怎麼調動他的故鄉和童年,這些資源,創作出他的藝術作品,怎麼把故鄉的元素轉化成藝術。

於是紀錄片主要集中在幾個元素,第一,關於作家故鄉的土地河流山川的描述,我們主要用航拍,描繪出這樣一個有特色的地理空間,包括這個空間裡的植物、糧食、都長什麼樣的莊稼。第二,每個作家必須回一次故鄉,至少一次。作家的故鄉跟我們的故鄉不同的地方在於它不僅養育了他,而且也孕育了他的文學。作家有能力把他的故鄉和童年記憶轉化成藝術。在回去之後,原來熟悉的地方,一棵樹,一個馬槽石墩,都能激發他的情感和回憶。

熟悉莫言小說的人,對莫言筆下的山東高密東北鄉不陌生。這次在攝影鏡頭下,莫言這麼說故鄉,“故鄉這地方有母親生你時流出的血,這地方埋葬著你的祖先,這地方是你的血地”;

文壇勞模賈平凹對故鄉秦嶺商州的描摹,在其作品中的份量越來越重。來自黃土高原的他認為“故鄉就是以父母存在而存在的,只有父母在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故鄉。”

從中原走出的劉震雲,其作品一直被評價為現實魔幻主義,“其實我小說裡的人物,就生活在這樣魔幻而真實的世界中。”

生長於高原的阿來,對故鄉愛得深沉,他常年在大渡河流域行走,其作品也更是與故土有密不可分的內在關係,“其實故鄉也是我們自己的一個投影,寫故鄉也是寫自己。”

白雪皚皚的氣質,凝注進東北女作家遲子建的筆下。她說:“我生命和文學的根,就是冰雪根芽。”

畢飛宇將故鄉的概念看得更豁達:“只要我在那個大地上書寫過,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我的故鄉。”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莫言

莫言16年後首拍紀錄片:是一個尋找自我、發現自我的過程

作家是用文字與世界打交道,要說服他們面對鏡頭,並不容易。導演要花功夫跟作家們溝通,獲得他們的認同、同意參與拍攝,需要一個過程。比如莫言一開始是堅決拒絕拍攝。莫言從2002年接受過日本NHK拍攝之後就再沒拍過紀錄片。獲諾獎後,更加低調。近日,在紀錄片《文學的故鄉》首映式上,莫言自己也透露自己的心聲,“作家不是演員,面對鏡頭很難受,我覺得人生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面對鏡頭說話,最幸福的事就是坐在酒桌上喝酒。”但在誠意邀請的打動下,莫言最終同意拍攝兩天。隨後他也被節目組的敬業和認真所打動,“以之前接受日本NHK採訪時,50分鐘的節目折騰了我一個星期,拍了36盤帶子。我覺得他們已經夠認真了,沒想到這個團隊更認真、更敬業。”

《文學的故鄉》攝製組光高密就六次。莫言跟著去了三次。攝影鏡頭下的莫言,回到了過去的棉花加工廠、當年站崗放哨的老營區,以及當年參與文學活動的地方。故地重遊,激活了他很多記憶。“這種回憶也是對自己的過去進行反省的過程,下一步還要繼續好好寫。”一開始只說拍兩天,後來拍攝跨越3年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超過20天。連莫言自己也漸漸習慣了,“這是一個尋找自我、發現自我的過程”。

在已經成為旅遊景點的老屋裡,莫言回憶起自己文學的起點。過年的時候,土坯牆上鋪滿了報紙,貼正的報紙站著看,貼歪了就躺著看,如果貼倒了就顛倒著看,莫言扭著身體彷彿回到當時的日子。“燈一開,蓬蓽生輝。最早的閱讀實際上從牆頭開始的。”

對於家,莫言是深情的,“家中有老人,感覺背後有靠山。”對於這次拍攝,莫言也是滿意的。他風趣地說:“看了片花,我有兩個強烈的感受:一個不會表演只會寫作的作家不是一個好農民,一個又會寫作又會表演的作家一定是個好導演。”

賈平凹尋訪祖屋 與作品主人公握手

阿來行走高原 念及“生命共同體”

當賈平凹回到秦嶺深處的棣花鎮,擠在街邊的桌子上,吃著小時候常吃的食物,不變的鄉音,不改的口味,將他淹沒在人群中。原來一整天才能走出的秦嶺,早已通了高速公路,賈平凹尋訪他出生的祖屋,《秦腔》裡的清風街,以及《高興》裡的原型——劉高興。如今劉高興已經成為名人,模仿賈平凹寫字寫書,向遊客兜售,把自己的家變成了旅遊點,不用再外出打工。他緊緊握著劉高興的手,調侃著:“你現在比我有名了”,話語裡帶著陝西漢子的直爽。“故鄉是以父母存在而存在的,只有父母在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故鄉。”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阿來

在紀錄片裡,阿來回到他少年時代他極力逃離的故鄉馬塘,有激發最初詩歌衝動的梭磨河,改寫命運的松崗水電站,青年時代調研的土司官寨……。他帶著一臺相機,沿途隨時隨地拍攝植物花卉。“小說就是一個探索可能性的過程,人是有很多可能性的,但是在實際的生活當中,你只能作一個選擇。只有在小說裡,我們可以活成各種各樣的自己。”“我覺得我對於故鄉的愛,不是盲目說愛或者不愛,我按照它本來真正的面目,去認知它,書寫這個過程,其實也是一個認識自己故鄉的過程。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成了我的信仰。”

與攝製組一起行走高原,阿來想起一個詞“生命共同體”:“很多時候做文學的人就是關注人跟人的關係,其實,如果在青藏高原行走,有時候一整天一個人都碰不見,碰見的是花草樹木,碰見動物的機率也不大。回到那種環境當中,可以更強烈地意識到我們的生命跟自然之間的密切關係。我們跟自然的關係其實是非常疏遠的,可能它在哺育我們、包容我們,但是我們對它非常疏離、隔離。”

畢飛宇撐著木漿,在水中劃出一道道漣漪,順著綠油油的田地,慢慢地接近青衣舞動著長袖的小橋,他說:“我沒有鄉愁,沒有故鄉,甚至沒有姓氏,我天生是個小說家。”“我為什麼如此熱愛虛構,如此熱愛小說,說白了,還是好奇心在那驅動你,我相信,只要我在那個大地上書寫過,我就有理由,把它看成我的故鄉。”然而當他經過多處詢問,終於找到那片開滿油菜花的故鄉,看到兒時時常經過的小橋,不免激動起來,轉身看到幼時居所的瞬間,畢飛宇指著家的方向,哽咽著掩面而泣,久久無言。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畢飛宇

畢飛宇也終於在少年時代的中堡鎮,兒童時代的陸王莊和大縱湖,到出生地楊家莊,找到了自己的根。 在5月25日的首映式上,未能前往北京出席現場的畢飛宇,發來他一段影片,“我在這個片子裡面經歷了歡樂、安寧,也有淚水。我要感謝張同道導演和他的劇組,我給我自己留下了一個禮物,在未來我人生很長時間裡,我會看這部影片,因為真實不是恆久的,真實是剎那的;我們經歷了無限的真實的剎那,這些真實的剎那,組合在一起,那是一個大真實。”

劉震雲回延津“看到過往的自己”

遲子建生命和文學的根就是“冰雪根芽”

劉震雲拒絕拍攝《文學的故鄉》的時候說,文學主要是寫生活中那些說不清的事情,把說不清的事情經過寫這個過程把它說清楚,非常荒謬和魔幻現實主義。“看一看你的過去。”正是攝製團隊的這句話打動了他,於是劉震雲預設的3天拍攝計劃變成了3個嚴冬,“在拍攝過程中使我想起了許多,我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我寫得好幼稚。但是幼稚的作品裡面我發現我每一句話是老實的、質樸的,是不精明的、不算計的,特別是一個作者和他書里人物的關係,我沒有算計過書裡的人物,我是一個笨人。這是我能夠寫作的一個特別重要的動力。”

劉震雲非常感謝這次拍攝經歷,他說:“在回延津拍攝的過程中我確實看到了過往的自己,我也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寫得好幼稚。但是幼稚的作品裡面,我發現每一句話是老實的、質樸的,是不精明的、不算計的,特別是一個作者和他書里人物的關係,我沒有算計過書裡的人物,我是一個笨人。這是我能夠寫作的一個特別重要的動力。”並表示,坐在美國華爾街臺階上聊起《一句頂一萬句》裡面的義大利神父,從華爾街回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延津,那種感覺特別穿越。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將開播:跟著作家回故土 尋找精神的原鄉

遲子建

遲子建是這紀錄片整個系列中唯一一位女作家。多年沒有回到北極村的遲子建用眼淚敲開了故鄉的門,這正是她小說裡的北國世界:《北極村童話》《逝川》《額爾古納河右岸》《群山之巔》故事發生的空間。影片裡,遲子建甚至第一次展示了愛情留影,講述了短暫婚姻留給人生的愛和痛,留給文學的寶藏。

這裡有小泥屋中姥爺的酒香,供銷社裡童年的糖果,零下40攝氏度黑龍江江面的冰釣,原始山林裡狍子的蹤跡。她說,“因為我寫作是寫這片土地,是生命和這片土地滋養賦予我的,我生命和文學的根,其實就是冰雪根芽。穿著一抹紅色的遲子建,如同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故意放慢腳步將雪踩得咯吱咯吱響,她激動地躺倒在雪地裡,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把雪,揚起頭等待它們落下時帶來的清涼。正在國外的遲子建特地為首映式錄製了影片祝詞,她說:“其實一個作家擁有故鄉是美好的,因為有了故鄉相當於有了一個夢,故鄉夢永遠不會破滅,那麼它會跟我一起伴著文學之路這樣走下去。”

Tags:故鄉作家莫言文學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