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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大家閨秀】記者走基層走基層第三十期:阿婆的阿怎寫

由 想喝一杯 發表于 運動2021-05-13

簡介幹嘛突然地問阿婆的名字”,“鎮裡對苗圃粟園改造,原來的土墳全部搬遷集中到一個地方,統一公墓樣式,然後立上墓碑,老太的墓我已經弄好,但不知道老太名字,碑沒法立,我問二姐三姐和老弟,他們都說不記得了”,“哦,阿婆叫趙寶大”,“啊,趙寶大

阿婆的阿怎麼寫

【尋找大家閨秀】記者走基層走基層第三十期:阿婆的阿怎寫

我的阿婆

祁桂平

“響叮鐺,響叮鐺……”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四的來電。四是我小時候的鄰居,當時他家很窮,我家接濟得較多,確切地說是我的阿婆接濟他家的多。這傢伙很少打我電話,要麼不打,只要打來定有要緊事。我連忙接起“喂,四,啥事”?“四姐,老太叫什麼名字”?四急急地問。(四說的老太是我的外婆,我們叫她阿婆,四叫她老太)“怎麼啦?幹嘛突然地問阿婆的名字”,“鎮裡對苗圃粟園改造,原來的土墳全部搬遷集中到一個地方,統一公墓樣式,然後立上墓碑,老太的墓我已經弄好,但不知道老太名字,碑沒法立,我問二姐三姐和老弟,他們都說不記得了”,“哦,阿婆叫趙寶大”,“啊,趙寶大?姐你確定沒記錯?”“嗯,確定”,猛然心頭酸酸,我大舅大姨和小姨都已經去世,老媽又有點老年痴呆,記憶已然模糊,一大家子竟然沒人記得阿婆的名字了!也是,外婆已經去世快五十年了。

趙寶大,一個好似男人的名字。可這是我阿婆的名字,一個江南小女人的名字。阿婆的個子中等偏上,雙眼皮,鼻樑挺高,唇不薄也不厚,雖然顴骨高高的,但絕對是慈眉善目的型別,特耐看。一年四季梳著個鬏,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冬天海蒼蘭大襟棉襖,下身黑色棉布棉褲,與眾不同的是她的褲腳從不紮起,不像當時的蘇北老太太,兩褲腳紮起來的下面是雙小腳。夏天仍然是大襟的上裝,卻是月白色府綢衫或白色洋布衫,褲子照舊是大褲腳,無論春夏秋冬都是很清爽整潔的樣子。和她衣著不相配的是,她夏天總是赤著一雙變了形的大腳,老太太有雙大腳在現在人們不會覺得奇怪,阿婆是七一年去世的,去世的時候八十六歲。八十六歲的阿婆在七十年代,她應該是出生於上上個世紀的。上上世紀家境不錯又是江南水鄉的女人不該是打著一雙小腳穿著旗袍撐著黃油傘在小巷子行走的樣子嗎?

【尋找大家閨秀】記者走基層走基層第三十期:阿婆的阿怎寫

阿婆那個年代的女人都是要裹腳的,大腳的丫頭不好找婆家。阿婆家那時候條件不是太差,在她小的時候家裡是給她裹過腳的。裹的時候,前邊除了大腳趾其它腳趾是硬生生的把骨頭折斷了放在腳底下用布纏起來就靠一個腳後跟撐著的。阿婆說那個疼啊簡直是要命的節奏,下午給她纏上,夜裡疼的受不了,她睡在床上把腳翹在牆上。下半夜沒人看著她的時候偷偷的把纏腳布給拆了,當時腳趾頭剛剛折斷,要形成像春筍那般小腳可能還要有一個過程。第二天被家人發現,又給她纏上,夜裡她又偷偷給放了以後竟然偷跑離開了家,如此反覆幾次過後,家裡也捨不得再讓她痛,就不給她纏了,她就留下了那一雙變了形的大腳。可能是變了形的腳穿在鞋裡不舒服,一到夏天她就寧願赤著腳吧。

阿婆嫁的第一個丈夫姓石,和姓石的丈夫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叫石超然,想想在那時候能把孩子的名字起叫超然的,那也是有一點文化底子的吧,但我從沒見過大姨。據說大姨一家人住在山上,我姐小時候太陽穴上起了一個疔瘡,在醫院裡一直治不好,出血不止,為了止血,用了個大水袋壓著,把臉都擠得變了形,仍然止不住血,當時醫生都說這個孩子沒救了。後來是我阿婆抱著我的姐到了山上找到了我大姨,大姨在山上不知道採了什麼藥,竟然治好了我姐的疔瘡。石姓外公是死於非難還是死於戰爭,這個我不詳。後來阿婆又嫁了人,我媽的父親,我的親外公。親外公叫什麼名字,小時候聽說過現在忘了。但是我對阿婆的名字記憶非常深刻,因為父親在文革中被打成走資派,阿婆養兔子屬走資本主義道路也被當作批鬥的理由,又因趙寶大,這名字在文革當中有點不合氛圍,特殊,容易記下來,所以我對這個名字記憶特別深。

阿婆看起來大大咧咧,很豪氣,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只要街上逢集她都會挎著籃子到集市上撿菜皮、蔥皮來家喂她的小兔子,多數時間赤著腳,不穿鞋子,一點都沒有江南小女人的羞澀。那時阿婆養了很多兔子,父親專為阿婆養兔子建了個簡易棚子,打了好多個兔籠子,兔子繁殖得很快,一窩窩的。只要有鄰居來討要,阿婆從不小氣,誰要拎一對就走,以至於四鄰街坊經常主動地給我家送青草、菜皮啥的。我們家搬到那之前養兔子的人家很少,自我們家到那後附近左右鄰居基本上都養了兔子。小兔子兔毛能賣錢兔肉可以吃,養兔子的人家冬天出來的時候手上幾乎都有兔毛手套在手上,暖和呀。

有時候阿婆卻又很小女人的樣子。阿婆的女紅很好,我們的衣服多數出自她的手,因為經濟不是太寬裕,我們又很皮,新衣服做好後,阿婆都會在褲子的膝蓋處和屁股那先補一塊,這樣子經穿。雖然新衣服像舊衣服一樣,但阿婆的手巧,補過的針腳很勻稱,並不感到難看,所以最多當時噘噘嘴,一會就忘了還是很開心地穿著。雙烈屬老胡大爺(兩個兒子都在戰爭中犧牲了,弧身一人)經常會到我家吃飯,父親都會陪他喝幾盅。衣服髒了破了,阿婆都會讓老胡大爺把衣服脫下來,該洗就洗,該補則補。我們一家都是吃定量的,爸媽都有工資,生活上是不愁的,但阿婆仍是節儉的,每每做飯時,阿婆會在該下鍋前的米里抓一把出來,飯桌上阿婆吃的不多,但在飯後刷鍋洗碗時,我經常會看到阿婆用手指抹著鍋幫鍋底和我們飯碗裡沒吃乾淨的飯糊糊。抓出來的糧食積少成多,過幾天她就把我們口省肚挪出來的糧食送給四家。

【尋找大家閨秀】記者走基層走基層第三十期:阿婆的阿怎寫

四是附近一社員家的孩子,他家真的很窮很窮,父親是個殘疾,母親得了肺癆,大姐已經出嫁,在那掙工分的年代,只有二姐能幹點活,四和他的哥與我差不多大,十歲左右。四家我去過,兩間破草房,不分房裡房外,貼著裡牆鋪著的一張三尺八的大床上擠著一家五口,一床被絮(沒裡沒面)破得像張漁網,外面支著一口鍋,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過,真是窮得叮噹響。我家搬到那以後,每到吃飯時,四會在我家門口晃悠,阿婆心軟,每次都會勻一些給四,隔三差五的還送些糧食接濟他家。每到冬季或者下大雪那是窮人更難熬的時光,我彷彿都會看到四穿著一條膝蓋破了洞的單褲,露著腳指頭的破毛窩(蘆葦花做成的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

正因了阿婆對四家的照顧,讓四家一年年的挺了過來。四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阿婆去世時,四趴在阿婆的棺上死活不讓出殯,左右街坊個個抹淚。以後每年的“清明節”和“十月招”,四都會去阿婆墳頭。以至我們搬離鄉下,阿婆去世二十週年去祭掃再去找阿婆的墳都記不起來哪一個時,四在那等著,他記得,一直記得。

那個江南的小女人到了蘇北就成了一個大女人,被四叫著的老太,她是我的阿婆!

祁桂平,沭陽作協會員,忽然花開文學網站編輯,本臺特邀編輯。

Tags:阿婆名字兔子老太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