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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由 新京報書評週刊 發表于 人文2023-02-04

簡介《英國病人》作者:(加拿大)邁克爾·翁達傑版本: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點選書封可購買)要在多年後,作為《安尼爾的鬼魂》一書的譯者舉辦新書交流會時,我才仔細查看了翁達傑的生平,同時解開懸於心口多年的疑問:怎樣成長的寫作者才能夠描繪出一個

身著獅皮講的什麼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翻開加拿大作家翁達傑的小說,第一感受大概就是語言的詩意化。而當讀完小說,第二個重要特點就會立刻浮現:碎片化的敘事。最典型的是其代表作《英國病人》,他也因此書獲布克獎,以及2018年頒發的金布克獎。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英國病人》電影劇照

翁達傑寫二戰,寫殖民主義創傷,寫斯里蘭卡(其故鄉)內戰,寫多倫多卑微的移民工人……不同的時代環境和地域(國界)背景匯聚在他筆下。對翁達傑來說,“國界”真像地圖上的國境線,只是細細一道黑線,可輕鬆跨越。也正因此,他被稱為“無國界作家”。也許,對於一個移民作家,一個“現代的流浪者”,故事發生在哪兒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如何用文學面對由於戰爭、政治、經濟和個人原因造成的碎片化生活。

靠直覺信馬由韁寫完初稿後,翁達傑的寫作似乎才真正開始,他需要“剪輯”出一種新秩序:“我發現自己寫任何一本書時,最後的兩年總是花費在編輯工作上……我會把不同內容挪來挪去,直到它們清晰起來、找到正確位置。我剪輯自己第一部紀錄片的時候認識到,這裡才是藝術產生作用的地方。”

在“正確位置”中,這些碎片因翁達傑的擺放,彼此本無關聯的意象、情節和情感產生碰撞,激發著我們的想象力,而因碰撞生出的張力,讓我們體驗到語言所能表述之外的東西。這種拼貼是迷人的,又是危險的,每次拼貼都彷彿兩道彼此牽連又相對而立的懸崖,共存著新穎刺激和跌落深淵的可能。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邁克爾·翁達傑

加拿大小說家、詩人。1943年生於斯里蘭卡,11歲移居英國,19歲移居加拿大。已出版六部長篇小說、童年回憶錄《世代相傳》及多部詩集、劇本、文學評論集。1992年,小說《英國病人》獲布克獎,後被改編成同名電影;2018年獲金布克獎。

——翁達傑——

寫作是我們佔有這個世界的方式

撰文 | 陶立夏

《安尼爾的鬼魂》譯者

如果說馬爾克斯在《百年孤獨》中貢獻了最偉大的小說開頭,那翁達傑在《英國病人》裡塑造了我心目中最傑出的結尾。分別之後,漢娜給基普寫了一年的信,最終被他的沉默推開。他有了一雙兒女,而她有了一張嚴肅的臉,時隔多年,用餐時基普依舊會有與漢娜交談的衝動,想要回到他們最親密的時光,佛羅倫薩郊外英國病人的房間裡,花園內的帳篷中:

“她的肩膀碰到櫥櫃的邊緣,一隻玻璃杯掉落下來。基普驟然伸出左手,在距離地板一英寸的地方接住了掉落的叉子,然後輕輕將它放回女兒的手中,鏡片後面,是他眼角的一道皺紋。”

01

為理解翁達傑,去斯里蘭卡

2018年夏天,翁達傑以《英國病人》獲得為紀念布克獎創辦五十週年而頒發的金布克獎,這距離該書獲得布克獎已過去二十六年,距離我為這本書神魂顛倒的夏天也已過去二十二年。如果說當年逃課時在書店淘到《英國病人》只是偶然,那這個金布克獎多了一些必然:我克服困難去《衛報》的網站上找到連結,每天為翁達傑投票,並堅信這微小的幾票必定起了決定大局的作用。這是我理智懶惰的人生裡最接近追星的盲目行為。

為了接近少年時代的偶像,我也走了迂迴曲折的路。翻譯某個型別作家的驚悚小說讓我有機會翻譯《夜航西飛》,而《夜航》的成功讓我得以翻譯《一切破碎一切成灰》,《一切破碎一切成灰》又讓我獲得了等待翻譯翁達傑的號碼牌:如果編輯選中的譯者選擇放棄,我就有機會補缺。

我很理解編輯的謹慎,《安尼爾的鬼魂》這本書的主題比翁達傑的其他作品都沉重,它揭示了發生在作者故土斯里蘭卡的內戰造成的慘劇。無數生命被屠戮,大量屍體被就地掩埋,但絕大多數人連探究真相的勇氣都沒有:這本書的字裡行間透露著無聲的恐懼。在這一切之上,最令人無法置信的可怕是:這一切都發生在二十一世紀,蘋果手機早已普及的年代。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安尼爾的鬼魂》

作者:(加拿大)邁克爾·翁達傑

版本: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

(點選書封可購買)

最初閱讀《安尼爾的鬼魂》時,我對斯里蘭卡唯一的印象是在倫敦留學時去倫敦學院大學玩,朋友說她的室友來自斯里蘭卡。那個瘦削的女孩有鹿一樣的大眼睛,安靜寡言,見我也不太說話,從書桌前起身,輕聲說要請我喝茶。

為了更好地理解這個故事,我在2013年去了斯里蘭卡。那時候距離斯里蘭卡內戰最終結束只有四年時間。過海關時,那個瘦小的工作人員用非常溫和的語氣威脅與我同往的友人說要將他遣返,在我的追問下他支支吾吾地表示,理由是他的上司不喜歡這個朋友說話時誇張的手勢和過大的音量。我想起書裡翁達傑對政府官員的描述,從口袋裡掏出五美元連同護照本一同塞回玻璃窗,那個工作人員又說這點錢不夠平息他上司的怒氣,我則萬分為難地攤開手說口袋裡只有這點錢。最後他迅速將錢塞進袖口,勉為其難地放行。

這個插曲連同後來出現在我面前的僧伽羅語人名和地名,書裡描述過的獅子巖上的壁畫和佛像,以及經歷過內戰的嚮導講述的他這些年流亡國外又回來重建家園的經歷,讓我感覺自己真正走進了翁達傑的故事。

02

“人生”就是所有故事的結構

我搜集過很多版本的《英國病人》,卻對翁達傑本人的資訊沒有什麼興趣。很可能我從來都是一個理智的讀者,喜歡的只是作品本身。但這也很可能是出於某種因為過度鍾情而產生的恐懼:怕書後面的作者不符合自己的想象。只記得關於翁達傑最初印象是,書封上他的名字前有一個括號,裡面寫著加拿大,但我憑藉直覺認定他作品中的迷人的魅力不可能來自這個只能讓人聯想起楓葉的北美洲國家。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英國病人》

作者:(加拿大)邁克爾·翁達傑

版本: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

(點選書封可購買)

要在多年後,作為《安尼爾的鬼魂》一書的譯者舉辦新書交流會時,我才仔細查看了翁達傑的生平,同時解開懸於心口多年的疑問:怎樣成長的寫作者才能夠描繪出一個沒有國境線的世界,塑造出如此多的浪子,用詩意還原苦難,讓生命中諸多痛楚閃耀著碎玻璃般暗淡卻能割傷人的光彩。

翁達傑1943年出生於斯裡蘭卡,身上有僧伽羅、泰米爾、荷蘭等多民族血統。七歲時父母離異,翁達傑繼續和性格不羈、迷人卻酗酒成性的父親共同生活了四年,十一歲時他獨自登上前往英國的郵輪投靠母親;三個星期後,他會看見母親帶著他幼年時的照片在碼頭等待,神色中焦慮多過期待:她懷疑自己已經認不出長大的兒子。翁達傑在英國接受高等教育,學生時代的綽號是“基普”,十九歲時他前往加拿大投靠哥哥,定居渥太華。

翁達傑總說:“我的小說裡並不存在故事結構。”但這些經歷後來成為了串聯起《世代相傳》《貓桌》《身著獅皮》《遙望》《英國病人》以及《安尼爾的鬼魂》的無形的線。他的人生就是他所有故事的結構。

03

優秀的寫作是如實描述

翁達傑相信創作中“即興”的重要,所以他的筆下看似不相干的人總是輪番登場講述他們的故事。在生活中,他本人也擔任著很多角色:教師、小說家、詩人、傳記作家、電影剪輯師,還與同為小說家兼學者的妻子Linda Spalding合辦了一本名為Brick的文學雜誌,併為這本雜誌擔任了三十年的編輯。

曾有人在和我談論《安尼爾的鬼魂》時說,塞拉斯一定會死,言下之意是如果沒有關鍵人物的死亡,《安尼爾的鬼魂》這個故事就不夠厚重也不夠悲劇。我對這個看法嗤之以鼻,因為在翁達傑的書裡,死亡從來不是最大的悲劇,那些偽裝成偶然降臨的命運才是。比如飛進庫珀頭髮裡的玻璃碴,比如拉馬丁那顆脆弱的心臟,比如銀頂針裡將來會塗抹在凱瑟琳眼瞼上的藏紅花,比如安南達在月光下與遺骸的擁抱……

在翁達傑筆下,命運的無常,總因為不需要邏輯而充滿嘲諷的詩意。

過去,人們希望寫作者能在一個完整的故事裡將每個人物的存在緣由與命運去向交代得明明白白,但翁達傑的故事像爵士樂藍調,跳躍的節奏,主題突然的休止與轉變,洋溢著即興的美麗,如那些突然闖入你腦海的場景,講述著內心不能預測的衝動。我曾覺得風格超越技巧,技巧不過是為風格服務的存在。但翁達傑證明了風格也是技巧的一部分,歸根到底,是天賦的一部分。

“優秀的寫作是藝術創作也是如實描述”。翁達傑教會我的最重要的一課是:我們描繪這個世界的方式就是我們佔有這個世界的方式。如果你充分確立了自己的觀看方式,就完成了營造一個獨一無二的世界的第一步。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由《英國病人》改編的同名電影中的漢娜與基普。該電影獲1997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眾多獎項。

也是因為其他譯者的放棄,我意外獲得過翻譯《巴黎評論》中石黑一雄訪談的機會。交稿四年後,石黑一雄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得獎的石黑一雄第一次公開亮相,就是與翁達傑對談。

在這場老友對談裡,翁達傑說起當年在紐西蘭,自己曾建議石黑一雄將其正在寫的那部小說取名為《入海口》或者《家園》。而石黑一雄在《巴黎評論》的採訪中回憶起這段往事,卻記得這場對話發生在澳大利亞作家節的長椅上,當時翁達傑建議將小說起名叫《牛腰肉:別具滋味的故事》。無論時間怎樣扭曲了記憶,這本後來被取名為《長日留痕》的小說始終是石黑一雄口中那個有很多廚房裡切菜的場景以及和管家有關的故事。

而這樣的呼應,也正是無數次出現在他們兩人故事中的unallocated moment:看似不相干的事物、不同的時間線、交錯的空間,卻拼接出如聆聽合拍的韻律般怡人的閱讀體驗。

我會非常憎惡被鎖死在一個既定的框架裡面。作為作家,你有權利偏離航向,給自己一個驚喜。你永遠都可以倒回去,把錯誤去除,把不合適的次要情節刪掉。沒有什麼是木已成舟,不可更改的,幹嗎要把自己限定在一個預先設定的故事框框裡面呢?

——翁達傑《剪輯之道》

——翁達傑詩歌——

懸掛在現代廢墟上的詩性之光

撰文 | 後商

與美籍華裔作家哈金一樣,翁達傑的創作和出版始於詩歌。他們都有很強的國族意識,作品大多用來追懷,但其中傷感各不相同,對中西文化的認同也有諸多差異。和翁達傑相比,哈金的西化程度較低。對照兼具詩人和小說家身份的雷蒙德·卡佛,翁達傑較為偏離日常生活和常規敘述,更擅長在敘述和故事之間做拼貼。在所有雙文類寫作者中,和翁達傑最為相像的是羅貝託·波拉尼奧,後者更汪洋恣肆,也更不守規矩。

翁達傑的獨樹一幟表現在他的文體,早期作品《利小子作品選》(The Collected Works of Billy the Kid)綜合了詩歌和小說,中晚期作品《世代相傳》在虛構傳記中插入詩歌,《劫後餘生》同樣如此。就內容而言,他的詩歌罕見地將家庭故事和神話傳奇結合在一起,儘管大都不是直接在詩歌中混溶,而是讓家庭和神話構成一個映照。

《剝肉桂的人》

(節選)

邁克爾·翁達傑

假如我是個剝肉桂的人

我就會騎在你的床上

將黃色的樹皮末

撒在你的枕頭上。

你的胸部和肩膀會抹上氣味

走過集市的時候,永遠會有

我手指上的專業功夫

縈繞在你身邊。就像失明的人會

把有些他們走路遇見的人絆倒

儘管你會淋浴

在排水溝下和雨季中。

這裡,在大腿上部

這片平坦的草原

在你毛髮邊

或貫通背部

的褶皺旁。這隻腳踝。

陌生人會稱你為

剝肉桂人的妻子。

01

嘗試發現新的傷口

當代作家中,翁達傑的離散經驗並不屬於最豐富的那一批,但這些經驗對他本人及其文學產生了決定性影響。他出生在錫蘭(斯里蘭卡舊稱),11歲到英國,18歲移居加拿大。他還一度在英國大學任教。不斷更換居住地的背後是其家庭的破碎。父母婚後沒幾年就離異,不久,父親在翁達傑的生命裡成為缺席的角色,他的童年生活被幾個地點切割成幾瓣。據他說,家庭成員很難湊齊三人。“好了,現在你長大了,你學會穿長袖和嘴上掛著謊話”,這句話可能只有真正從事寫作的人才能讀懂。翁達傑在暗示讀者他經歷了很多不幸嗎?不是。敘述上的輕盈和孩子氣,將其背後的故事帶離地面,將中心轉移至不幸背後的神秘,這個面紗既屬於生活,又屬於文學。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兒童時期的翁達傑

基於此,創傷和失去成了翁達傑詩歌重要的主題。“失去的藝術不難掌握:/太多事物似乎懷有失去的意願/因此它們的喪失不是災難。”這首畢肖普的《一個藝術》,翁達傑曾在《環球郵報》的“詩歌如何言說”欄目中向讀者做過推介。他說:“謹慎的自我保護的聲音炸裂般袒露出事物的偉大的傷口。”移民詩人米沃什在《拆散的筆記簿》中表達過同樣的想法,“除了傷口的記憶,再沒有別的什麼記憶。”翁達傑在闡釋埃德溫·繆爾的詩歌時曾說,“在每一首詩中,他都嘗試尋找新的路接近伊薩卡,發現新的傷口”,這也是翁達傑詩歌的指南。

在《疤痕與時間》一詩中,翁達傑將一個愛情故事攪碎,或說將幾個愛情故事糅合,構成他對愛情的殘忍書寫,就像四個詩節結成的詩歌之疤。“我們總能回憶起疤痕周邊的時代,/它們封存無關的情感/把我們從身邊朋友這裡拉開。”翁達傑似乎較其他詩人更能理解傷口/疤痕的功能,它不是我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皮肉,也不是某種行為的副產品,創傷創造著我們的生命。

在詩學中,創傷並不是一個心理學問題,它常常指向的是倫理學和詩性本身。如果現代詩人的創傷書寫是一種宿命和文化必然,當代詩人則需要承受創傷的普遍性,承受人人都是受創者的事實。對照一下保羅·策蘭和安妮·卡森(加拿大詩人)就一目瞭然,前者向形而上開放,並將奧斯維辛轉換成皇冠,後者則看重流通的現實,以及她看到的瑕疵和微光、世俗生活和神話寓言的辯證法,而翁達傑遵循與安妮·卡森相似的法則。

02

更多地凝視故園

成名後的翁達傑出沒於大學、熒屏、詩歌獎,順遂榮耀。不變的是詩歌的主題。晚期翁達傑更將自己視為孤兒,他也更多地凝視自己的故園。“那夜,有的不會是夢,而是不斷重複的意象。我看見自己緊張的身體站在那裡,像一顆星。我漸漸明白自己是一座人類金字塔的一部分。我站在其他人的身體上面,已經很接近金字塔的頂端了,但我上面還有幾個人。我們笨重而緩慢地從起居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像烏鴉和白鶴一樣吵吵嚷嚷,常常聽不見別人說什麼……”

《世代相傳》記敘的是翁達傑的家族故事,重點提到了父親。這本書是解讀翁達傑詩歌的重要參照。喬治·艾略特·克拉克在評價翁達傑的作品時寫道,“翁達傑的作品在做其他作品的附屬時是最好的。它們構成了一個經典:在其自身的彩韻與幽暗呈現出來之前它們必須在彼此間的光芒和陰影中閱讀。”對照《世代相傳》,《夜間的格里芬》一詩講的不止是兒子格里芬噩夢的故事,還是其在父親懷中的故事。《光亮》則是對它的一次濃縮,“在鏡子裡和孩子們身上/我到處看到他們與我肉身的糾纏。”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世代相傳》

作者:(加拿大)邁克爾·翁達傑

譯者:姚媛

版本: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9年8月

(點選書封可購買)

《白矮星》是一首給父親的悼詩。詩歌以一種消失的方式呈現了死亡。作為主體的父親消失在文字之中,就像一顆白矮星。更重要的一個書寫行為是,翁達傑將父親轉換成人們,這意味著父親變成多元人物,也意味著“人們”被改造成詩歌。《書信和其他世界》是獻給父親的詩歌中最重要的一首,也是翁達傑詩歌中最重要的一首。父親先是被視為居室,再被視為故事,父親在兩者之間謹守著平衡。“直到他找到了平衡/直直倒下/血液流進了/空空的骨頭架子/血液遊曳於頭腦,無需隱喻。”

翁達傑的愛情詩歌有著與其他詩歌不同的亮麗,多少迴避了混亂故事和糟糕情感,也沒有神話,只有生活,多元、溫柔。翁達傑將場景和情感糅合在一起,“讓美麗的風景變成明暗交錯的豐潤映像。”,這種方式被翁達傑稱為“壁畫手法”。《佈告牌》仍是立足於家庭災難和變故之上的,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敘述的不穩定和撕裂,以及事物的變遷。詩人小心翼翼地丈量著生活,“我的處境非常複雜,/正如在細雨中漸漸模糊/的幾張佈告欄海報之一。”

完成度更高的《剝肉桂的人》有著翁達傑獨特的旋律,這樣的旋律起源於他對萊昂納德·科恩的關注和研究,後者以旋律來治癒暴力,最終走向了龐德意義上的以旋律為主導的獨白詩學。《老鼠果凍》《當金剛遇到華萊士·史蒂文斯》就是旋律的實踐。印度的拉格(印度古典音樂中旋律體系)對翁達傑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在它的旋律中,神話和現實中的人共舞。當然,他的詩歌也微妙地吸收了俳句。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剝肉桂的人》

作者:(加拿大)邁克爾·翁達傑

譯者:金雯

版本:99讀書人·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7年11月

(點選書封可購買)

《淘汰舞》是一次更實驗性的文字。這首詩歌由一個個指令構成,符合指令的人離開舞池。偶然中,這首詩歌似乎可以形容當代科學對於人類的消除,這樣大規模的消除也是晚近的現實。

翁達傑的詩歌被現代性所俘獲,他的詩性之光懸掛在現代廢墟城之上。當讀者“在傳奇、灌木叢、故去、歷史、記憶、神話的迷霧裡做出發現,記憶,創造”,不要停下來,因為稍不留神,“文明的、道德的人類生活就會跌入深淵。”

他寫的結尾,能媲美《百年孤獨》的開頭?

9月28日《新京報·書評週刊》B01版~B12版

「主題」B01 | “現代流浪者”的冒險之旅

「主題」B02 | 翁達傑 寫作是我們佔有這個世界的方式

「主題」B03 | 《遙望》 碎裂的映象,能否反映真實人生?

「主題」B04 | 《戰時燈火》 人生,哪有什麼不能釋懷?

「主題」B05 | 翁達傑詩歌 懸掛在現代廢墟上的詩性之光

「文學」B06 | 《耶穌的學生時代》 罪與罰與人類良知的底線

「兒童」B07 | 為什麼我希望我的孩子讀《遊俠小木客》?

「社科」B08 | 《為什麼不平等至關重要》 政治哲學家的“三頭六臂”

「訪談」B10 | 柳營 在“姐姐”身上,能看到無數中國女人的身影

「學院觀察」B11 | 當代理論人與文人的自我修養

「視覺」B12 | 英國插畫書裡的絢麗世界

Tags:翁達傑達傑詩歌故事布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