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火星到地球要走多久？專訪《熒惑歸途》導演：講述親情的科幻故事｜國漫出圈

封面新聞記者 李雨心

2088年，廣闊無垠的浩瀚宇宙之中，人類的足跡踏上火星，在此處生活、工作，開闢著新的生存領域。而在與火星相隔上億公里的地球之中，仍儲存著人類生活的蹤影，時刻牽動著遠走在火星人類的心絃。當遠離家鄉的“火星打工人”熒熒，渴望回到地球探望年邁病危的外婆，而《熒惑歸途》的故事，就發生在其中……

《熒惑歸途》劇照

9月16日，由嗶哩嗶哩（以下簡稱“B站”）發起的“膠囊計劃”正式公佈了14部動畫短片作品。作為B站國創動畫人扶持計劃專案之一，其以“極致情緒”為主題，邀請了具有成熟動畫製作經驗的專業團隊創作獨立動畫。此中，由孔佑陽導演的作品《熒惑歸途》，成為了“膠囊計劃”系列作品中，播放量最高的幾件作品之一。

在科技高速發展的60多年後，當人類踏上地球之外的星球開始建設新的家園的探索，但仍牽掛著這片土地上所棲息的親人和記憶。《熒惑歸途》所講述的故事，就是一場發生在蒼茫宇宙和星際之間的“鄉愁”和歸家之旅。“作為在外打拼的遊子，我對於‘回家’的感悟是深刻的。就像片中所說的那樣：‘家是我們的根，有家就有回去的地方’。”在接受封面新聞的專訪時，導演孔佑陽這樣說到。

導演孔佑陽

一場跨越星際的“歸家之旅”

“熒熒是無數遊子的折射”

2088年的世界，會是怎麼樣的？在孔佑陽所建構的世界中，站在地球的土地上遙望天際，就能看到漂浮在上空的星際高鐵站。星際高鐵穿梭在廣袤的宇宙之中，是往返於地球和火星之間的唯一途徑。而年幼時的熒熒就坐在外婆的身邊，抬頭望著正在修建的星際高鐵站，聽著外婆說要為她準備愛吃的見手青。可隨著歲月的流逝，長大成人的熒熒為了自己的夢想，選擇去往火星打拼。於是，一場跨越星際的“歸家之旅”，就發生在了熒熒想要回到地球探望外婆的過程中……

片中的豆腐圓子

“其實認真看的話，就能發現這是一部我夾帶了特別多‘私貨’的作品。”孔佑陽說到，起初在籌備這部作品的時候，團隊幾乎只有他孤身一人，所以從劇本的構建開始，片中的主角熒熒，就映射了許多他年少時的記憶和故事。熒熒年幼生病時外婆親手做的豆腐圓子、想要回到地球時搶票軟體顯示的地點昆明、喜歡吃見手青的食性……其實都來自孔佑陽的經歷。他說，他的奶奶最拿手的好菜就是豆腐圓子了，而這些豆腐圓子就如同一個個的星球，奶奶自然是其中的太陽。

“作為在外漂泊很多年的遊子，我的體驗是非常深刻的，一直對回家這件事感觸頗多，就想寫個故事。另外我從小也是個‘科幻迷’，對科幻這個大類別也是非常喜歡的，所以自然而然地把這兩個東西結合了一下，一方面是自己作為遊子回家的感觸，一方面就是科幻元素，於是有了《熒惑歸途》裡的故事。”

熒熒的外婆

孔佑陽想到，如今離家的遊子在大城市中拼搏，幾乎只能在春節等節日與家人團聚。那麼在半個多世紀之後，是否人類間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不僅是流轉在城市之間，而是相隔在星球之中，歸家變得更遙遙無期和困難重重。而片中的熒熒，就是未來世界中無數遊子的折射。

所以，當觀眾看到熒熒為了搶票回家時抓狂，或是在火星“打工”時的疲憊不堪，還有結束工作癱倒“擼貓”時的放鬆，都異常感同身受，就像看到了不同時空中的自己一般。就連熒熒和親人之間敏感又深厚的情誼，與父母觀念不同的爭執，都像極了不少年輕人的成長故事。

“在我看來，年輕人更渴望未知的世界打拼，去探索未知的領域，可能就會和父母有些矛盾。”就像片中，熒熒從小缺少父母的陪伴，與母親爭吵後決定孤身前往火星，以至於四年都沒有回家探望。可當從火星去往地球的高鐵發生事故時，卻是媽媽修建的高鐵防護措施救了她的性命。“所以我想說的是，家人之間那種跨越時空的愛，冥冥之中都是互相守護的。”

中國式親情故事下的科幻表達

“錯過一次26個月後才能回到地球”

“火星迴到地球的最快軌道，每26個月才同步一次，國內的星際高鐵在地火相距5500萬公里到18000萬公里這個範圍才能運作，超過這個距離是不能執行的。錯過了這個視窗期，你就只能兩年後回家了……”畫面中，當熒熒面對不斷減少星際高鐵的倉位，耳邊是同事著急的提醒，急得手足無措又滿頭大汗。正是在這些微妙的設定，也在直觀地告訴網友，這是一部科幻作品。

而在正片中，觀眾能夠看到更多的細節：在火星的熒熒走到戶外，撥出的空氣頓時凝結成冰；在去乘坐星際高鐵的途中，火星颳起的沙塵暴……

《熒惑歸途》劇照

再說到劇中的設定，如火星中生活的人類，在戶外需要穿著像薄膜一樣的保護罩，撥出的空氣會結冰，那是因為火星常年的低溫；而熒熒遭遇的沙塵暴，也是因為火星時常發生風暴，沒有大氣層。

“在劇中，火星是地球人正在建設中的一個家園。如果整個火星城市都用一個空氣罩，來模擬人造大氣的話，我覺得對於正在建設中的火星可能成本太高了，所以給人物單獨設計了像氣囊和薄膜一樣的保護罩。”

同時，熒熒所面對的“錯過這一次就要兩年後才能回家”的緊迫狀態，其實也是來源於太陽系在公轉時所產生的客觀情況。孔佑陽說到，其實自己在撰寫這個部分的劇本時，是寫得極為過癮的，而且回家的時間設定也借鑑了每26個月一次的“火星探測視窗”這一天文知識。

“像火星和地球，因為是以不同的公轉速度在執行，所以地火距離是在不斷變動的，是一會兒近一會兒遠的。這是我當時寫故事時很興奮的一點，因為這直接造成了熒熒回家是有一個視窗期的。這也現在咱們中國航天事業裡邊，天問一號任務火星車‘祝融號’去火星時一樣，火星發射視窗期是為26個月的。”所以細看之下，不難發現《熒惑歸途》中所暗藏的科幻細節，其世界觀的基礎構造，還是建立在符合邏輯的科幻知識上。

正在崛起的國漫科幻題材？

“國漫需要更多不同領域的嘗試”

就在“膠囊計劃”系列作品亮相後不久，在10月29日晚舉辦的B站國創動畫釋出會中，觀眾翹首以盼的《三體》動畫版也宣佈定檔。再來聯想起數年前爆火的電影《流浪地球》，和口碑不俗的動畫《靈籠》，似乎都在無意中透露出一個趨向，那就是科幻題材在國內影視創作中，逐漸嶄露頭角。

說到這個話題，孔佑陽也由衷地表示了欣喜，作為一名“科幻迷”，同時也是原創動畫行業的從事者，他感受到了科幻題材在當下所擁有的不低的熱度。“動畫很契合科幻題材的呈現，這一形式本就適合展現天馬行空和具有幻想元素的作品。”

《熒惑歸途》劇照

翻看導演孔佑陽的從業經歷，就能在其的代表作品中發現很多眼熟的名字，他曾加入《姜子牙》擔任主創，後又參與《白蛇2：青蛇劫起》的創作。從孔佑陽參與的這一系列出圈的動畫電影中，也能看到中國傳統的神話故事、名著古籍，這些古老的“IP”正在成為國漫創作的富礦。而《熒惑歸途》的故事核心，探討的也是中國式親情故事下的科幻表達，其中有對家園故土的眷戀和珍視，是中國人獨特的情感核心。

“在做《熒惑歸途》的時候，我也想的是做一個很有中國特色的、接地氣的科幻故事。”孔佑陽說到，其實在動畫電影《西遊記之大聖歸來》走紅後，再到《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緣起》《姜子牙》……中國經典的傳統神話，成為了中國動畫作品重要的文化礦產，也成為了動畫電影中的“安全牌”。

“挖掘傳統文化在國漫中的更多可能性，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向。但我們同時需要更多原創的、新的角度的思考和題材創作。就像一個餐館不能只做一道菜，否則無論再怎麼好吃，觀眾也會吃膩。”在孔佑陽看來，不光是展示傳統文化的國風題材，還有現實主義題材、科幻題材等一系列的領域，需要國漫人的挖掘和探索。

“各個維度動畫作品，都需要不斷地湧現。這樣才能真正地說，中國動畫是在進步，在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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