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書生夜讀，遇神秘美女以身相許，婚後發現此女非人類……

河北人慕生，從小跟父親往返河北、湖北兩地經商，這年走了桃花運，結識一貌美女子。

那日，慕生旅居武昌，沒事就在船上對月讀詩，聲音朗朗、抑揚頓挫，很是陶醉。

突然，船上來了個彎腰駝背的老婦人，對慕生說：“你這俊俏的賣嘴小子，害人不淺，我女兒白女聽過你讀詩後，犯了花痴臥病在床，我也是沒辦法了，不能看她這樣病下去，把她許配給你如何？”

慕生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初感詫異，但哪個青春男兒對送上門來的女人會拒絕呢？

便回覆老婦人說：“我求之不得，但是婚姻大事得聽父母做主，這事還要跟我父親商量一下。”

老婦人一聽轉身就走，恨恨地說：“上杆子不是買賣，別人拿厚禮來聘我女兒，我都沒看上呢，這白白許配給你，你倒是端起架子來了！”

慕生等父親老慕回來後，忙跟他說了此事，老慕聽了不以為意說：“出門在外，江湖險惡，這種不三不四主動送上門的女人，能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子？”

幕生見父親不再搭茬，懦弱的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草草了事。

本來父子兩人打算隔天啟程回家，誰知半夜水退沙湧，到了天明船居然擱淺了。

老慕倒也不急，想著明年開春水漲起來時再走，那時貨缺價格可以賣得更高，就囑咐慕生在此守著船上的貨，自己先行從陸路回河北。

老慕一走，慕生心裡樂開了花，急忙忙上岸去找昨晚那老婦，但茫茫人海，不知道姓名和地址，上哪去找白女呢？

慕生奔走了一天，毫無所獲，失之交臂的悵惘讓他遺憾不已。

當晚，慕生正在燈下看書，昨日那老婦扶著一嬌弱的女子走進來，對他說：“人因為你都病成這樣了 ，你還跟沒事人似得呢。”

說完扔下女子就走，慕生又驚又喜，只看那白女儘管虛弱憔悴，但難掩天生麗質的容貌，他頓時心生喜愛和憐惜。

慕生柔聲問：“你怎麼病成這樣？”

白女羞紅了臉不搭話，吟出一句詩：“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

慕生聽了非常高興，兩人便熱切地談起詩詞來，不知不覺，那白女氣色開始神采飛揚，面色紅潤，全然不似剛來時那樣虛弱。

白女說聽了慕生吟詩，病已完全好了。慕生問她家住哪裡，白女說：“你我陌路相逢，姻緣未定，何必知道我家住哪呢？”

慕生便知趣再不問白女，兩人便常見面討論四個，朝夕相處互生愛意，發誓要結成夫妻，白頭到老。

俗話說得好：快樂不知時日。轉眼到了來年春天，一日晚上，慕生見到白女一邊看詩書一邊流淚，忙問她怎麼了。

白女悲傷地說：“我剛才翻到了《江南曲》，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怕是你父親要來了。我倆個的事……”

等白女告辭時，慕生安慰她說一定會說服父親，將她明媒正娶進慕家，問白女如果父親同意了婚事，到哪去找她？

白女說我自會派人來打聽，到時就知道了。

老慕到達後，聽兒子說起白女的事，非常生氣，以為慕生趁他不在，招了妓女來船上，不但大罵了慕生一頓，還懷疑白女偷了船上的貨物，連夜清點庫存。

忙了大半天，貨物一件不少，老慕也累了，便上床休息，完全把慕生跟白女的事拋在一邊。

第二日，老慕便叫船伕啟程回河北。慕生想跟白女交代一下都沒機會，急得幾乎想跳河，只能對著茫茫水面呆呆流淚。

回到河北老家後，慕生就一病不起，看了很多醫生都無好轉，他流淚對母親說，這病誰也治不好，除非白女來了才行。

這話傳到老慕的耳朵裡，他非常生氣，恨兒子為個江湖女子要死要活的，狠心不管兒子，拖延了幾日，那慕生竟然就奄奄一息了。

老慕這才害怕起來，趕忙帶慕生回到湖北那湖上尋白女。

找了幾日都沒找到，正灰心喪氣之時，江面飄來一隻小船，一問正是白家人。

白老婦人以兩家沒有婚約為由，不肯白女去見慕生，白女坐在船艙裡露出半邊臉聽到後，不禁哭泣起來。

白老婦人心疼女兒，又見老慕苦苦哀求，沒法就同意了。

當晚白女來到船上，看到瘦骨嶙峋，只剩一口氣的慕生，便伏在他身上痛哭不已，將兩人當時讀過的詩朗誦給他聽。

慕生聽到白女讀的詩微笑著坐了起來說：“現在我體會到你當年相思成病的苦了，見了你我好多了。”

兩人又坐在一起開心的聊了好久，等白女走後，慕生病竟也完全好了。

老慕看慕生病好了，商人無利不起早的嘴臉又露了出來說：“白女說到底是個從小在江上漂泊的女子，陌生男子的房間說來就來，跟內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相比，還是不太正派，再說，兩家一個在湖北，一個在河北，相隔太遠，多有不便……”

慕生看他爹一時一個說法，被氣得倒仰也毫無辦法，只好等白女來相會時，說給她聽。

白女微笑著安慰慕生說：“慕郎不要跟你父親傷了和氣，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怕你父親不來求我嫁給你。”

白女接著交代了慕生一些貨物的名字，說這些貨將來肯定會漲價，回家告訴你父親進一些貨。

慕生回家後將話講給父親聽，老慕將信將疑用一小部分錢買了白女指定貨物。

果然，回到河北老慕進的大部分貨都沒賺錢，多虧白女指定的那些貨賺了錢，否則這趟買賣非賠本不可。

這下老慕相信了白女有賺錢的本事，也不嫌棄她是漁家女了，也不懷疑她不正經了，竟然催著慕生趕緊動身去湖北把白女娶回來。

兩人帶了聘禮到湖北那湖邊，心急如焚地等了幾日才見白老婦人的船，老慕一個箭步跳上船求親。

白老婦人看慕家父子禮節周全，那慕生也是真心喜歡白女，便將女兒嫁給了慕生。

婚後，白女給老慕開了貨物單，說上面都是能賺錢的貨物，老慕便出去採購。

白老婦人送來許多壇湖水，白女說她吃飯一定要加一些湖水，就像吃醬油醋一樣，一切準備完畢，白女便隨慕家父子到了河北生活。

到河北後，兩個小夫妻恩恩愛愛，琴瑟和鳴，兩年後還生了個白胖的兒子，慕生歡喜得不得了。

一日，白女突然悲嘆起來，說想湖北母親了，慕生便帶著她回了湖北，在那湖邊等了許久，也不見白老婦人的船。

白女大驚失色，急忙叫慕生四處去打聽，慕生雖然不知道咋回事，毫無頭緒，但也盡心盡力奔波尋找，但尋了一圈一無所獲。

慕生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漁夫正在賣一條小船一樣大的白魚，慕生看那魚還活著，撲稜著身體，眼睛裡透著絕望。

慕生覺得大白魚很可憐，便出錢買了魚，到湖裡將魚放生。

回到船上後，慕生髮現白女不見了，等了一晚上也沒見蹤影，慕生婚後從沒跟白女分離這麼久，他絕望地想，難道白女棄他而去了？

天微亮時，白女風塵僕僕地回來，跟慕生說剛從母親那裡回來。

慕生問她母親在哪裡？白女猶豫了一下說，你昨天放生的那條大白魚就是我母親， 我也是白魚精，當年沉迷你朗誦詩歌，心生仰慕，才隱瞞身份嫁給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慕生早已將白女當成親人，如今聽她說並非人類，也不詫異，反而更加關心白老夫人的情況。

白女說：“因龍王想娶我做王妃，我母親不答應，所以才引出這次的禍事。”

慕生一聽急得團團轉，這龍王要跟他搶老婆，可如何是好。

白女安慰慕生說：“慕郎不要急，聽聞海里的真君最是光明磊落之人，這事找他肯定行。”說完交給慕生一塊白綢緞，囑咐他這般這般做。

慕生就守在真君的必經之路上，果然遠遠看到一瘸一拐走來一道長，慕生忙跪地膜拜。

想是求真君辦事的人很多，搞得他不厭其煩，根本不理慕生這茬，連眼睛都沒瞟他一下，像沒看見他一樣，自顧自從他身邊經過。

慕生忙起身便追，那真君一看慕生追過來，忙撒腿就跑，跑到一條大河邊把柺杖往河裡一拋，自己就往河裡跳。

慕生為了白女也顧不得許多，猛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也往河裡一跳，等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和真君都站在他的柺杖上，說也奇怪，那柺杖居然變成了一條扁扁的小舟。

真君看甩不掉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問慕生：“你死命追我幹嘛？”

慕生又趕緊跪下，請真君在那條白綢緞上寫個“免”字，真君接過綢緞仔細一看說：“這是白魚的翅膀呀，你怎麼會這東西。”

慕生就把他和白女的故事，從頭到尾講給真君聽。

真君聽後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倒也情深義重，龍王這老不羞的怎麼能幹這荒唐事。”說罷在魚腹綾上寫了“免”字。這對小夫妻才逃過一劫，回到河北。

又過了兩三年，老慕到湖北進貨物，不知何故半年多還不回來，家中存的幾大缸湖水早見底了，託老慕帶的湖水一直沒到，白女眼瞅著就一天比一天憔悴。

一日，白女將慕生叫到床邊交代：“如果我死了，不要埋掉我，每天給我誦讀杜甫夢李白的詩，等湖水到了給我喝下，我就活過來了。”

說完，白女竟氣息全無，撒手人寰，把個慕生哭得肝腸寸斷。

又過了半個月，老慕才回來，慕生趕緊將湖水一點點灌進白女嘴裡，不到一個時辰，白女果然甦醒過來。

此事之後，白女就一直想回湖北生活，無奈公婆都不願意他們離去，慕生雖肯為白女捨生忘死，但懦弱的他還是不敢違抗父母之命，兩夫妻只好一年挨一年。

最終，直到慕生父母去世後，白女和慕生把家搬回湖北，兩人從此才過上安定幸福的生活……

本文改編自聊齋志異裡的《白秋練》篇，據說文中所說的白魚原型就是已滅絕的長江白暨豚，故事中的白秋練最後過上了安定幸福的生活，而真實的白暨豚經2006年一次無功而返的國際聯合科考後，被認定功能性滅絕……

上窮碧落下黃泉，人間再無白秋練，一聲嘆息呀。

願我們都能善待周圍的生物，熱愛環境，讓更多聰明可愛的生靈能繼續存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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