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前因定數，黑豆擊妖，禮貌避禍，救親兩難

前因定數

清遠先生說過一件事，朱某家有個丫鬟，粗笨容貌欠佳。過了兩年竟然變得聰明，樣子也漂亮了，朱某把她收作小妾。

小妾很有心計，家裡的大小瑣事柴米油鹽，全在心中，沒有一個僕人能騙得了她。而且還善於經營理財，只要她建議囤積的物資，第二年必會漲價。朱某越來越富，對這個小妾非常寵愛。

有一天，小妾忽然對朱某說：“你知道我是誰嗎？”朱某笑著說：“你是不是傻了？”說完就叫著小妾的小名道：“你難道不是某某嗎？”小妾說：“其實我不是，她早已逃走，現在嫁到某地，兒子已經七八歲了！我是狐女，在幾世前，你是富商，我是管家，你對我很信任，我卻貪汙了你三千兩銀子。後來我託生為狐，修煉得道，卻因為對你的虧欠不能成仙。因此幻化成那個婢女來償債。

如今我要尸解成仙了，死後就會現出原形。你安排某某僕人來埋我，到時候他會偷著把狐皮剝掉。你不要責罰他，此人曾在某世暴屍荒野，我當時還只是一隻野狐，吃掉了他的屍體。”

說完後，小妾仆地而死，變成一隻狐狸，有個小美人從狐狸頭頂冉冉飛走，也就一寸多長。也不再是那個小妾的模樣。

朱某不忍心它被剝皮吃肉，親自埋葬。卻還是被那個僕人偷挖出來，剝了狐皮賣掉。

垛莊張子義嗜好飲酒。他在五十歲時暴病身亡。要入殮的時候，張子義忽然甦醒說：“我死不了了！”家人驚喜，把他抬到床上。張子義說：“我剛死的時候到了地府，看到三個巨大的酒缸，上面貼著我的名字。有一口缸已經啟封見底，其餘兩缸還是滿的。看來我得把這些酒喝完才能死掉。”

他果真病情痊癒，又活了二十年。某天，他對家裡人說：“昨晚我又夢到地府，看到那三口缸都空了，莫非我要死了？”兩天後，張子義果然無疾而終。

小時候聽一個伯伯講， 一個鐵匠生活一般，勉強能溫飽，卻每天吃雞肉喝老酒。 財主鄰居家財萬貫卻每天青菜蘿蔔滴酒不沾。財主有些眼熱鐵匠的伙食，下決心殺了一隻雞，燙了一壺酒。沒想到吃第一口就噎死了。到了地府後，鬼卒領他去看鐵匠應享的口福，一大群雞，幾大缸酒。而財主自己只有一隻老母雞，一壺酒。財主醒來，照常過著簡樸的日子。

（滄海一粟說：“每次看到這樣的故事，心裡就莫名地安慰，呵呵！”）

黑豆擊妖

天津寶坻王錦堂說，寶坻舊城樓年代久遠，有很多妖物藏匿在裡邊。城樓翻建重修時妖物失去巢穴，四處作祟。城裡忽然來了一個道士，教人對著黑豆唸咒七天，就可以用來驅妖。

王錦堂家也有個女僕被妖物迷惑，用煉製過的黑豆擊打，忽然風聲大作，空中有人喧譁：“太夫人被打死了！”接著就從空中落下一條死蛇。被豆粒打中的地方，就像中了槍彈一樣。王錦堂問道士：“魅惑女人的妖怪應該是雄性，這條蛇怎麼叫太夫人？”道士說：“妖物攝取人的精氣，不一定非得交接，所以雌性妖怪也魅惑女人。這條蛇就是雌性。”

還有一個人也看到妖怪，來不及拿出豆子，抓起包豆子的紙包一下扔過去，妖怪被打傷逃走。

禮貌避禍

在我（原作者）小時候，有個德州的老醫生和我父親是朋友。老醫生曾對我父親說，他某次去海豐途中遇到暴雨，只好去一座廢廟投宿。寺門虛掩，上面寫著一行字：“此廟多鬼，行人勿進。”老醫生進退無路，只好進門作揖祈禱：“我是一個行路的過客，大雨無法前行，乞求神靈寬恕，雨停我就離開。”

房樑上傳來回應：“老先生如此有禮，我本應該現形相見，但我今天喝醉了，你就在東牆邊自行歇息吧！不要到西牆邊，那裡有蠍子，渴了也不要接房簷的水喝，房簷裡有蛇。大殿後有棵梨樹，上面的梨子熟了，只是有些酸，可以勉強止渴。”老醫生嚇得不敢再說話，雨小些就倉皇出門上路。

救親兩難

東光縣有條胡蘇河，旱天干涸，雨天則水量很大。雍正末年，有個乞討的婦人過河，她一手扶著生病的婆婆，一手抱著孩子。到了河中間，婆婆被衝倒，婦人丟下孩子把婆婆救出來。

上岸後，婆婆對著婦人大聲責備：“我都七十多歲了，死了又何妨？張家的香火全靠這孩子繼承，為什麼扔下他救我？張家斷後全是你造成的呀！”婦人跪在一旁哭泣，並不辯解。老婦人不再吃東西，兩天後死去，婦人呆呆坐在一旁，幾天後也死了。

大家不知道她們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只是在婆婆的責罵中得知姓張。有人評價說：“兒子和婆婆比較，婆婆重要；婆婆與祖宗比較，祖宗重要。如果還有其它的孩子或兄弟，棄兒救母正確，如果只有這一線香火，應該救孩子。”

我（原作者）父親聽了很不以為然，他說：“講理學的人就喜歡批評別人，面對滔滔激流，誰能深思熟慮？假使婦人當時捨棄婆婆保全孩子，照樣會受到指責。這樣的人間慘劇，已不能用對錯來區分了。”

（滄海一粟：以前有人問，家人落水，先救孩子還是先救父母。這麼慘的事情，假設出來討論幹嘛？這倒讓我想起最近看到的一種說法，幾乎每個人對父母的付出都不及對孩子的十分之一，也不必過分責備。動物有保護幼崽的天性，卻沒有反哺的習性。雞牛鴨狗等等都會把孩子撫養到獨自生存。期間，如果有入侵者，母親會和平時不敢對抗的強敵搏鬥。這是動物千萬年進化的結果，是為了保證種族延續的天性。）

以上故事都出自清代志怪集《閱微草堂筆記》，作者紀曉嵐。和聊齋不同，《閱微草堂筆記》重在說理，很多理論放在今天都不過時。其中抨擊禮教的篇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