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之對賈詡之謀所持的觀點是否正確？

作者：孫正宇

所謂的賈詡之謀指的是曹操佔據江陵之後，要順江東下，平定江東孫權。這時賈詡提出不同意見，他認為當前要穩定荊州；如果曹操能在荊州紮根，孫權就不可能長期統治江東，遲早會歸附。

影視劇中的曹操和賈詡

裴松之認為：“詡之此謀，未合當時之宜。於時韓、馬之徒尚狼顧關右，魏武不得安坐郢都以威懷吳會，亦已明矣。彼荊州者，孫、劉之所必爭也。荊人服劉主之雄姿，憚孫權之武略，為日既久，誠非曹氏諸將所能抗禦。故曹仁守江陵，敗不旋踵，何撫安之得行，稽服之可期？將此既新平江、漢，威懾揚、越，資劉表水戰之具，藉荊楚楫（jí）棹（zhào）之手，實震盪之良會，廓定之大機。不乘此取吳，將安俟哉？至於赤壁之敗，蓋有運數。實由疾疫大興，以損凌厲之鋒，凱風自南，用成焚如之勢。天實為之，豈人事哉？然則魏武之東下，非失算也。詡之此規，為無當矣。魏武后克平張魯，蜀中一日數十驚，劉備雖斬之而不能止，由不用劉曄之計，以失席捲之會，斤石既差，悔無所及，即亦此事之類也。世鹹謂劉計為是，即愈見賈言之非也。”

根據這段話可知，裴松之對賈詡之謀不以為然，而且認同曹操順江東下去打孫權的做法。

裴松之之所以不認同賈詡之謀，是因為他認為如果曹操固守荊州，是守不住的。

理由一：“於時韓、馬之徒尚狼顧關右，魏武不得安坐郢都以威懷吳會，亦已明矣。”

也就是說，馬超、韓遂擁兵在關西，曹操不可能坐鎮江陵，來威懾和懷柔江東的孫權集團。

這個理由有一定道理，但是不能成立。

一方面，馬超和韓遂確實擁兵關西，但是韓遂的兒子在朝廷，馬超的家人在鄴城。如果曹操不西進，馬超和韓遂不敢輕易起兵。

另一方面，許都的漢獻帝、擁漢派和關西馬超、韓遂的存在，確實讓曹操不敢長期身在江陵，但是穩定和鎮守荊州的事情不一定要曹操親自來做，可以留曹仁來做，賈詡、徐晃、樂進都可以留下來輔佐曹仁。

理由二：“彼荊州者，孫、劉之所必爭也。荊人服劉主之雄姿，憚孫權之武略，為日既久，誠非曹氏諸將所能抗禦。故曹仁守江陵，敗不旋踵，何撫安之得行，稽服之可期？”

大意是說，孫權和劉備都對荊州虎視眈眈。荊州人服劉備，而且忌憚孫權的武力。時間長了，曹氏的將領們守不住荊州。比如：在南郡之戰中，曹仁就沒守住江陵，怎麼可能出現像賈詡所講的穩定荊州，將來令江東歸附的情況呢？

筆者認為這個理由不成立。

首先，劉備當時根本不是曹操的對手。

劉備在荊州有一定的基礎，這是事實。但是當時的劉備是曹操的對手嗎？明顯不是。當陽之戰就是個例證。曹操帶五千騎兵在當陽打敗劉備，劉備只帶諸葛亮、張飛、趙雲等幾十人騎馬撤走。

影視劇中的劉備

關鍵的問題在於，如果曹操的大軍不順江東下，而是回到北方，留曹仁守江陵，曹軍能不能守住江陵？

筆者認為，如果周瑜這個時候，沿江西進，進攻江陵，曹仁能守住江陵。

原因一：在真實的南郡之戰中，曹仁守江陵守了一年多。

問題是曹仁是在什麼情況下守了一年多江陵？

答案是在曹軍發生疾疫，曹操赤壁戰敗的情況下。也就是說，曹仁守江陵時的兵力狀況和曹操順江東下前曹軍的兵力狀況完全不是一回事。具體的區別如下：

1.曹軍順江東下後，遭遇了疾疫。嚴重的流行性傳染病，讓曹軍減員嚴重。

2.赤壁之戰中，曹軍中了火攻計，被水淹死者和被火燒死者很多；戰船和馬匹的損失也很大。曹軍在撤退中，在過華容道時，減員也很嚴重。

3.曹操赤壁兵敗後，北歸前，焚燒了大量的戰船。

4.曹操率兵北歸後，曹仁帶領留守部隊鎮守江陵。

也就是說，相比曹操順江東下前，曹仁留守江陵時，曹軍因疾病和戰敗等原因已經嚴重減員，馬匹和戰船損失嚴重。此時曹仁率領的留守部隊已經不是曹軍的主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曹仁帶留守部隊居然能夠守住江陵一年多，還把周瑜射傷了。可見曹仁不簡單。

影視劇中的周瑜

原因二：南郡之戰以陸戰為主。曹軍擅長陸戰，江東軍擅長水戰。如果不是赤壁之戰讓曹軍元氣大傷，周瑜、程普會去江陵與曹仁打陸戰嗎？估計周瑜不會犯這個錯誤。

1。試想：曹操順江東下前，曹軍在荊州至少有二十多萬；如果曹操不順江東下，而是採納賈詡的建議鎮守荊州。即使曹操帶領一部分兵力回到北方，就算留十多萬部隊給曹仁。周瑜、程普、劉備、劉琦敢帶著只有五萬的孫劉聯軍到江陵去和曹仁打陸戰嗎？就算周瑜、程普去江陵打陸戰，估計他們也不是留守荊州的對手。樂進在襄陽，文聘在江夏，荊州江南四郡已歸附曹操，他們也會策應江陵的曹仁。

2。赤壁之戰前，益州劉璋是站在曹操一邊的。劉璋是在曹操赤壁戰敗後，改變了立場的。

3。《資治通鑑》記載：“周瑜攻曹仁歲餘，所殺傷甚重，仁委城走。”

這說明周瑜並不是在艱難地城防攻堅戰中攻克江陵。周瑜打下江陵的原因是經過一年多戰鬥，曹軍損失很大，曹仁帶兵棄城而走。試想，如果曹操能夠給曹仁補充大量的援兵，這場仗會打到什麼時候還真不好說。

4。赤壁之戰前，孫權曾屢次進攻劉表，征討黃祖，並屢次得勝。這幾次戰爭中，孫權的江東軍雖然獲勝，但始終沒有大舉深入。現在，曹操帶來了大量北方精銳部隊，加上劉琮的歸降部隊，再加上劉璋對曹操的支援，如果曹操固守荊州，江東軍能打下江陵嗎？不見得。

所以，筆者認為，如果不是曹操北歸、加上赤壁戰敗和嚴重的疾疫使曹軍損失慘重等因素，在正常情況下，周瑜不可能在陸戰中打贏南郡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