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贈白道者》賞讀：壺中若是有天地，又向壺中傷別離

贈白道者

【唐】李商隱

十二樓前再拜辭，靈風正滿碧桃枝。

壺中若是有天地，又向壺中傷別離。

陽春三月，清風拂面，溫和的陽光淡淡地落在了層層濃密的樹葉上，落下了斑斑駁駁的光影。輕嗅那柔和的空氣，似乎飄蕩著一絲溫暖的氣息。

無處不在的春風，溫柔和煦，帶著暖洋洋的味道渲染了碧桃的枝丫上。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拜辭，依舊無法代替心中的哀傷。

聽聞說道教的正一天師張道陵曾讓弟子張申為雲臺道觀做住持。這位弟子張申就是神仙壺公。有人說神仙壺公有一把酒壺，只要念一唸咒語，那把酒壺裡就會顯現日月星辰，藍天白雲，青山大地，亭臺樓閣這樣的奇景，而更令人驚奇的則是神仙壺公張申會在晚上鑽進酒壺中睡覺休憩。

或許，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有誰不向往世外桃源呢？有誰不渴望安穩寧靜呢？即便是酒壺中真的有著如世外桃源般的意境，可我還是不得不離開這裡，帶著這離別的愁緒，帶著心中的惆悵，離開這裡。

山清水秀，是自然的魂，有一種原始的自然力量。官場上的不如意常常讓人縱情于山水之間，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讓他暫時忘卻煩惱，釋懷自己。

可是，官場卻總是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是因為心中的理想？還是因為遠大的抱負？亦或是想要出人頭地？

迷茫間，沒有人知道答案到底是什麼。猶豫之餘，便身不由己地在希望與失望間反覆穿梭，在命運的風雨裡品到了各色人生。這樣的生命，始終在奔波。累了，倦了，那曾經所有渴望也都淡了。

身處繁花深處雖可以領略到他人不曾經歷的風景，但眼前的美景卻隨時可以迷惑雙眼，讓人為之沉迷而不能自拔。時刻都保持著一份平和的心態，才能坦然地去面對仕途上的風風雨雨。也只有最淡然的心，才能在這紅塵中尋到幽境。那是世人所向往的超然境界，或許也是李商隱無數次內心寂寥時的渴望。只是，當局者迷，他還不明瞭而已。

“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叢書似蠹魚”，簡單的兩句話，卻將人生的無奈和仕途的艱辛描繪得淋漓盡致。這不僅是紀曉嵐個人的感慨，也是無數曾踏足官場的人的共鳴所在。

官場似乎自古就與詩人們有著不解之緣，歷朝歷代中著名的詩人，都曾步入仕途，然而又在經歷幾番浮沉之後，對仕途之路深感無奈。

“詩仙”李白也曾在詩中寫下自己在仕途中的失意，“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抒發了自己空有一腔抱負理想，卻無處施展的抑鬱之情。而對於李商隱來說，步入仕途，是他畢生的理想，而他也有才華。

才華如同一朵輕盈的蒲公英，春風拂面，你不知道它會飄往何處，落入誰家。有時候，才華也像是一個充滿神奇的魔咒，一個充滿誘惑的魔盒，無窮無盡的慾望與困擾都來自於它，直至被它逼入絕境，憂心忡忡，仰天長嘯。可有些時候，才華卻又像是一位充滿光環的天使，只要手中的魔棒輕輕一揮，那一件件絕美的文詞作品便星光閃閃地飄灑在浩瀚無邊的銀河系，是那麼神秘，那麼絕妙，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四十五年的坎坷一生，因為生不逢時，讓滿腹的才華葬送在了晚唐的衰微裡。

如今的大唐淡去了曾經的盛世輝煌，朝廷黨派之中的混亂戰爭、風雨飄搖的起伏人生、仕途上的坎坷失意，硬生生地將李商隱的理想摔得粉碎，粉碎。唯獨那些柔美的詩句穿過了時光的隧道，經歷世事無常，經歷朝代更迭，經歷悲歡離合，依然在泛黃的紙上閃爍著瑰麗。

內斂溫婉的愁緒，憂國憂民的傷感，大義凜然的批判，都不曾讓這個世事的動盪改變，這是朝代的無奈，也是李商隱的無奈，或許，也是更多人的無奈。

空有抱負，卻無處抒發，心有壯志，卻不知怎麼才能實現。牛李黨爭的夾縫生存，壓制著他，無法呼吸，無法行動，終是壯志難酬，只能惆悵彷徨。於是，晚唐的詩壇裡，不再有“農具棄道旁，飢牛死空墩”的深惡痛絕的怒斥；也不再有“玉帳牙旗得上游，安危須共主君憂”的氣宇軒昂，只在平淡之中，才有李商隱哀怨的訴說。

大唐衰退、愛妻病亡，仕途不如意，生活顛沛流離，這樣的一代的詩人，最終還是沒能得志，夕陽晚景，彷彿如飄落的蒲公英一般，跌落在了塵埃裡，了無聲息，孤獨老去。

在執著與猶豫之中，在希望與失望之間，李商隱用盡自己最後的精力訴說著不可追憶的惘然。只是一切都已過去，一切都是惘然。

所有的一切，都將如塵埃般，在空氣中，消散，不見……

最初的我們，如今的現在，時光早已輪換，一切，隨著歲月的腳步，物是人非，沒有了本來的面目。我們，也各執所念。

終究，一切都在改變，記憶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時間啊，快得讓人抓不住，摸不著。即便是再情深的人還是要離去；即便是再牢固的情也還是要天各一方。昔日的所有在這一刻變得那麼渺小，那麼輕，只怪時間的力量太強大了，一個轉身，彷彿就是一場夢。

靜下心來聆聽，遠處那一聲聲的更漏，悠揚而緩慢地敲打著這個無眠的夜晚。夢裡的一切都如最初般那樣的完美，可是夢醒後，所有的美好都消失在了這陰鬱沉暗的黑幕之中。

好一場夢！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醒不了的夢幻。一夜之夢易醒，如此短暫怎能不讓人留戀。曾經的一切像夢一樣飄忽，但是卻還有一些讓人難以忘卻的真實。只有夢中才會出現的並不真實，因為它已經不起陽光的洗禮，只能擁有淡淡的月色。

夢境雖然美麗可卻短暫，只一時痛快，卻不知道最後怎樣找尋曾經的快樂。讓人心存嚮往的東西總是那樣容易逝去，所有人只能靜靜地享受過程中的種種。

夢中的人，夢中的事，一切是不是思念作祟？可夢總是有醒來的時候，不會醒的夢總有一天會變成悲傷。夢就是夢，曾經就是曾經，過去的一切，都已隨著時光流逝，不復重來。一顆心一旦被時間冷落了下來，即使控制著，也回不去當初！

眉頭緊鎖，愁思漸上心頭，卻難以用語言來表達。沉默中包含了太多的無可奈何，只有那憂傷的眼睛說明了一切。思念將人的思緒全部攪亂，好像失去了語言能力，思念之情還在心靈深處久久迴盪。蕭蕭的秋風迎面襲來，露水已經結成了霜，突然覺得寒涼。或許是秋風太過冰冷，或許是那顆炙熱的心已經涼了，才讓人倍感淒涼。

一生短暫，匆匆幾十年，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浪費，去揮霍，因為一輩子，只是一小段時間罷了。

時過境遷，過去的一切早已經面目全非，花已非花，霧已非霧。人離去，心已空，一切都不似當初！有些事情必須忘記，才是最好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