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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習錄》錢德洪錄.上

由 心靈的那片淨土 發表于 娛樂2023-01-07

簡介”先生說:“人的良知,也就是草木瓦石的良知

三點水加有怎麼讀

前面我們有一篇學習過錢德洪,今天我們接著學習他與同友們一起討論陽明先生的學問。

錢德洪,號緒山,浙江餘姚人,嘉靖進士,著有《緒山會語》。

何廷仁、黃正之、李侯璧、王汝中、錢德洪陪先生坐。

先生看著他們說:“大家的學問沒有進步,主要是由於沒有立志。”

李侯璧站起身來答道:“我也願意立志。”先生說:“很難說你不立志,但不一定是聖人的志向。”

李侯璧回答:“我願意立定做聖人的志向。”

先生說:“你真有做聖人的志向,良知就會無窮無盡。良知上若還有別的牽掛,就一定不是做聖人的志向了。”

錢德洪開始聽時,內心有點不服氣,聽到這裡,不覺冒汗。

先生說:“良知是造化的精靈。這些精靈,生出了天和地,造就了鬼神和上帝,一切都由它們產生,任何事物都不可與它們相比。

人如果能徹底恢復良知,沒有一點虧欠,自然就會手舞足蹈,天地間不知還有什麼樂趣可以取代它?

一位朋友在靜坐中有所領悟,就跑去請教先生。

先生說:“我從前在滁州,學生們十分重視知識見聞,只是在口耳之間學習各種學說,我認為這不會有多大收穫,於是就教他們靜坐。

他們很快就在靜坐中有所領悟,短時間內好像效果不錯。但時間一久,就有了喜靜厭動、陷入枯槁的毛病,有的人專注於玄妙的解釋和感覺,藉以聳人聽聞。

因此,我近來只說致良知。明白了良知,那麼,隨你去靜處體悟還是去事上磨鍊,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收穫。

良知的本體原本沒有動靜之分,這是學問的關鍵。這個問題,從滁州到現在,我經過再三思索,發覺只有‘致良知’這三個字沒有毛病。好比醫生要自己經歷骨折,才能明察病人的情況。

有位朋友問:“做功夫時我想讓良知時時不中斷,但在應付事物時則感到照顧不過來,如果去事上週旋,又覺得看不見良知了,到底該怎麼辦呢?”

先生說:“這只是對良知的認識還不夠真切,還有內外的分別。我這個致良知的功夫不能急於求成。

如果能掌握良知的關鍵,並踏實用功,自然能夠體悟透徹。到那個程度,就一定會忘掉內外,心、事又怎麼會不合一呢?”

先生又說:“如果做功夫不能透徹把握這個真諦,又怎麼能使得良知充實而有光輝呢?透徹領悟的時候,不是僅僅依靠你的聰明才智就能得到。一定要融化心中的渣滓,不讓心有一絲一毫的汙染。”

先生說:“‘天命之謂性’ ,命就是性;‘率性之謂道’ ,性就是道;‘修道之謂教’ ,道就是教。”

錢德洪問:“為什麼道就是教?”

先生說:“道就是良知,良知本來是完完全全的,是的就給他個是,非的就給他個非,是非只根據良知而來,這樣就不會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良知也是你的老師。”

錢德洪問:“在《中庸》中,‘不睹不聞’是指本體,‘戒慎恐懼’是指功夫嗎?”

先生說:“這裡我們應該相信本體原是‘不睹不聞’的,也原是‘戒慎恐懼’的,‘戒慎恐懼’不曾在‘不睹不聞’上新增一點其他的東西。

如果真切地明白這一點,就算說‘戒慎恐懼’是本體,‘不睹不聞’是功夫,也未嘗不可。

錢德洪向先生請教“通乎晝夜之道而知”這句話。

先生說:“良知本來是知道白天和黑夜的。”

錢德洪又問:“當人熟睡時,良知就不知道了吧?”

先生說:“如果不知道,怎麼會一叫就應?”

錢德洪問:“良知既然總是知覺,怎麼會有熟睡的時候?”

先生說:“一到夜晚就要休息,這是自然常理。夜晚,天地一片混沌,萬物的形狀和顏色都消失了,人也是看不見、聽不見什麼,感官的功能也暫時停止了,這就是良知收斂凝聚的時刻。

天拂曉,萬物顯現,人也就能聽到聲音,看到形狀、顏色,感官功能也恢復正常,這時就是良知妙用發生的時刻。

由此可見,人心與天體原本是一體的。因此孟子說‘上下與天地同流’ 。

如今的人,夜晚不好好休息,不是沉睡不醒,就是噩夢連連。”

錢德洪問:“睡覺時如何下功夫呢?”

先生說:“知道白天如何下功夫,也就知道了夜晚如何下功夫。白天,良知是暢通無礙的;夜晚,良知是收斂凝聚的,有夢就是先兆。”

先生又說:“良知在夜氣下生髮的,才是良知的本體,因為它沒有夾雜絲毫物慾。

學習者要想在事物煩憂的時候仍像夜氣一樣,就是‘通乎晝夜之道而知’ (通曉了晝夜執行的規律,也就明白了自然之道)。

先生說:“道家講虛,聖人怎麼能在虛上再新增分毫的實呢?佛家講無,聖人又怎麼能在無上再新增分毫的有呢?

然而,道家講虛是從養生上來說的,佛家講無是從脫離生死苦海上來說的。

他們在本體上添加了這些意思,就不是虛無的本色了,就妨礙了本體。聖人只是把本色還給良知,而不新增其他意思。

良知的虛,就是天的太虛,良知的無,就是太虛的無形。日、月、風、雷、山、川、民、物,只要是有相貌形色的,都在太虛無形中發生、運動,從未成為天的障礙。

聖人只是順應良知的作用,天地萬物都在良知的發生作用和流行之中,又何嘗有一物在良知之外生髮而成為良知的障礙呢?”

有人問:“佛家也追求養心的修養,卻不能用來治理天下,為什麼呢?”

先生說:“我們儒家修養心性,不會離開世間的事物,只是順應天理、法則自然,這就是功夫。

佛家卻要遠離世間的事物,將心看成幻相,逐漸陷入虛妄寂靜,似乎與世間毫無關係,所以,不能用來治理天下。

有人向先生請教異端的問題。

先生說:“與愚夫愚婦相同的,叫作同德,與愚夫愚婦不同的,叫作異端。”

先生說:“孟子的不動心和告子的不動心,區別極其細微。告子僅僅在不動心上用功夫,孟子則直接從心的本來不動處用功夫。心的本體原本不動。只因為言行有不符合義的,心才會動。

孟子無論心動與否,只管去‘集義’ 。如果所行都是義,這個心自然就沒有可動之處。告子只是要這個心不動,也就是死扣這個心不放,如此,反把這個心生生不息的根給阻撓了,這不但沒有什麼益處,反而又傷害了心。

孟子所講的‘集義’功夫,自然可以把這個心修養得充實豐滿,沒有絲毫虧欠,當然能縱橫自在,生機勃勃。這就是所謂的‘浩然之氣’。”

先生接著說:“告子的病根,在於他認為性無善無不善。性無善無不善,好像說的也沒有什麼大錯。

但告子太拘泥於這個看法,固執地認為有一個無善無不善的性在心中,有善有惡,又從事物上去感知,這樣就有一個物在心外。這樣就把性分為兩邊看了,就會出差錯。

無善無不善,性原本如此。領悟得正是時候,只要這一句話就行了,再無內外之別。告子主張性在心內,物在心外,可見,他對性的認識還不夠透徹。

朱本思問:“人有虛明靈覺,才有良知。比如草木瓦石之類,也有良知嗎?”

先生說:“人的良知,也就是草木瓦石的良知。如果草木瓦石沒有人的良知,也就不能稱之為草木瓦石了。

不只是草木瓦石如此,天地如果沒有人的良知,也就不能稱其為天地了。

天地萬物與人原本一體,最精妙的開竅處是人心的一點靈明,風、雨、雷、電、日、月、星、辰、禽、獸、草、木、山、川、土、石與人原本一體。

因此,五穀禽獸之類都可以養育人,藥石之類都可以替人治病,只因是同為一氣,所以能夠相通。

先生遊覽南鎮,一位朋友指著山岩中的花樹問:“先生認為天下沒有心外之物,但像這株花樹,它在深山中自開自落,和我的心又有什麼關係呢?”

先生說:“你沒有看到這花的時候,這花和你的心同樣寂靜。你來欣賞花時,這花的顏色就顯現出來。由此可知,這花不在你的心外。”

錢德洪問:“人與物同為一體,而《大學》中為什麼要分一個厚薄呢?”

先生說:“只因為道理本來就有厚薄的分別。例如,人的身是連為一體的,用手腳去保護腦袋和眼睛,難道是要故意薄待手腳?

這是理當如此。我們對禽獸和草木一樣有著愛,但用草木去飼養禽獸,又怎麼忍心呢?我們對人和禽獸一樣有著愛,但宰殺了禽獸以奉養親人、祭祀祖先、招待客人,又怎麼忍心呢?

我們對至親和路人一樣有著愛,但如果只有一簞食、一豆羹,得到它就能活,失去它就會餓死,不能同時拯救兩個人,那麼,這個時候就寧願棄路人而救至親,又怎麼忍心呢?這是道理本該如此。

至於對自己和親人,更不會分個厚此薄彼。因為仁民愛物都從這裡產生,如果這裡能夠忍心,就會無所不忍了。

《大學》上說的厚薄,是良知上自然而然的秩序,不可逾越,這就稱為義,遵循這個秩序,就稱為禮,明白這個秩序就稱為智,始終堅持這個秩序,就稱為信。

先生又說:“眼睛沒有本體,以萬物的顏色作為本體,耳朵沒有本體,以萬物的聲音作為本體,鼻子沒有本體,以萬物的氣味作為本體,嘴巴沒有本體,以萬物的味道作為本體。心沒有本體,以天地萬物彼此感應中的是非作為本體。”

錢德洪向先生請教“夭壽不貳”這句話。

先生說:“學問的功夫,在一切聲色名利嗜好上,都能擺脫殆盡。但仍有一種生死的念頭牽掛在心裡,就不能和整個本體融合一體了。

人的生死之念,原本是從生身命根上帶來的,不容易祛除。如果在這一點上識得破、看得透,那麼,這個心的全體就會暢通無阻,才是儘性至命的學問。”

有位朋友問:“透過靜坐,把好名、好色、好貨等病根逐一搜尋出來,徹底盪滌乾淨,只怕是割肉補瘡吧?”

先生嚴肅地說:“這是我為人治病的藥方,能完全驅除人的病根。

有再大本事的人過了十幾年之後,也還用得著。如果你不用,就收起來,不要糟蹋了我的藥方。”

這位朋友十分慚愧地向先生道歉。

過了一會兒,先生說:“大概這也不是你的錯,一定是一些稍稍知道我學說的人這樣說,誤導了你。”

在座的人都有所警醒。

有位朋友向先生請教功夫不真切的問題。

先生說:“學問功夫,我已經一句話說盡了,現在怎麼越說越遠,抓不住根本了?”

朋友回答:“聽過先生致良知的教誨,但還需要先生再說得明白一些。”

先生說:“既然知道‘致良知’ ,還有什麼可講的?良知本來清楚明白,只要切實用功就行了。不肯用功,光在語言上說,越說越糊塗。”

朋友說:“我正是希望您講明致良知的功夫。”

先生說:“這也必須你自己去探索尋求,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講。

從前有位禪師,別人向他請教佛法,他只把拂塵提起來。

有一天,他的徒弟把拂塵藏了起來,看他還有什麼辦法。禪師找不到拂塵,就空手做出提拂塵的樣子。我這個良知,就是啟發人的拂塵,除此而外,還有什麼可提的?”

過了一會兒,又一位朋友請教用功的關鍵。先生側過頭去,看著旁邊說:“我的拂塵在哪兒?”在座的人一下子鬨堂大笑。

我是明明,請記得,世界和我愛著你!

《傳習錄》錢德洪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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