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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願當太子妃,相府嫡女傳言傾心世子,不料他真要與她成親

由 深夜有情 發表于 娛樂2021-09-20

簡介”端陽白了郭茵一眼,繼續道:“我可以死纏爛打那是因為郡馬不敢對我不敬,你要是敢用這法子去追梁世子,怕是人還沒見著就先被人給打出靜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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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不願當太子妃,相府嫡女傳言傾心世子,不料他真要與她成親

本故事已由作者:

我是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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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鎬陽城內一片鑼鼓聲響,那是梁國靜王迎娶吳國嘉樂公主的喜慶聲音。

靜王於百忙當中抽身,低調卻不失禮數、風風光光將那和親公主從皇宮迎入靜王府內,熱鬧了半個鎬陽城,卻讓站在皇城之上的華服女子為之失神。

雖未入冬,但深秋之際的涼風不可小視,不過是靠在城樓上看了會兒迎親的隊伍,手腳已是冰涼,又加之風寒未愈,受了涼就咳個不停,直把心肺都要咳出胸腔才做數,嚇得一旁伺候的侍女急紅了眼。

“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再待下去您身子骨受不住的。”

郭茵擺了擺手,咳紅了眼還是固執不肯離去,直到靜王府迎親隊伍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稍稍回神,抓住茴香的手喃喃道:“五年,整整五年了,我終於看到他娶妻……”

2

梁國有雙姝,一乃秀外慧中、溫婉賢淑的才女端陽郡主,二乃國色天香、豔冠鎬陽城的郭府千金郭茵。因前者已許人家,後者靜待閨中,引無數世家子弟上門求娶,卻都未能抱得美人歸。

坊間傳聞,說是郭小姐眼高於頂,看不上凡夫俗子,只傾心於靜王府世子梁奕,亦有傳聞說是郭丞相打算將自己的女兒送入東宮做太子妃,根本看不上那些登門求娶的世家子弟。

到底真相如何,眾說紛紜,無人可知。

只是沒過多久,有人在明光寺親眼目睹郭小姐與梁世子同行,有說有笑,不自覺偏向前者。

郭茵帶著茴香去見閨中好友端陽郡主時,途經長街大道,聽見街上的人們大都在討論她和梁世子同行於明光寺的事,不由眉眼一彎,暗藏幾分喜悅和得逞之意,“茴香,讓那些人繼續散播謠言,爭取做到鎬陽城人盡皆知。”

茴香皺巴著臉,十分為難,“小姐,您再這樣下去,名聲可就真毀了,到時怎麼許個好人家?”

郭茵吹了吹散落在額前的碎髮,滿不在意道:“有個好名聲就一定能許個好人家嗎?那天晚上你又不是沒聽見,我那個好父親可是準備把我送入東宮做太子妃的,侯門尚且深似海,入了那東宮我有幾條命可活?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自尋出路,讓他斷了算計我的念頭。”

畢竟,東宮那地方,於她而言可不是個美夢……

茴香眉頭皺得更緊了,欲言又止。

郭茵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休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靠著茴香身上小睡過去,也不能說是睡,因為眼睛雖然閉著腦袋卻格外清醒,對自己所做的那些自毀名聲的蠢事也一清二楚。

自古以來,女子婚姻大多身不由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將多少無辜之人推入婚姻的墳墓,使其終極一生不得善終,造就無數悲哀。

她也逃脫不掉這樣的束縛,生在顯貴之家,步步不由人,可她並不願就此妥協,更不願為了家族勢力而向父命低頭,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東宮做權利犧牲品,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所以,她自毀名聲,做個賭徒,另謀出路。

至於為何找梁奕,那也是心有算計的,一來是因為梁奕身份尊貴,父親不敢輕易得罪,這二來嘛,自然是心中歡喜,好早以前她就喜歡上那個明朗如玉的少年了,只是膽怯,從不敢表露半分情意,以至於就連茴香也不知道郭茵心裡竟然裝了這麼個本該和丞相府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說起相識啊,更像是一場戲。

小時候的郭茵是個小流氓,看見長得好看的小公子就挪不開眼,非要上去將人調戲一番才好受,結果一不小心調戲到了當朝小太子梁桓身上,把梁桓嚇得夠嗆,嚷嚷著要郭茵這個臭丫頭好看!

梁桓身邊的太監朝郭茵圍去,郭茵被那仗勢嚇到,拔腿就跑,卻還是被長手長腳的太監逮了回去。梁桓抬手就準備打下來,嚇得郭茵連忙閉上眼,卻聞一道溫和不乏稚嫩的聲音傳來,“殿下,她還是個小丫頭,這次就算了吧。”

梁桓有些驚魂未定,指著郭茵怒道:“她小是小了點,卻沒一點禮義廉恥,還不如好好教訓一頓,讓她長長記性!本宮也是她能胡亂調、調戲的嗎?!”小太子表示,長這麼大就沒那麼丟臉過,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佔了便宜!

郭茵縮在一旁,瑟瑟發抖,平日裡調戲隔壁家的小公子都沒事,怎麼今天就被這群凶神惡煞的人捉住差點捱了頓打?見梁桓還惡狠狠盯著自己看,忙小聲啜泣道:“我,我就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想把你藏起來嗚嗚——”

本來也沒把梁桓怎麼著,現下又被人擰在一旁慘不拉幾的,梁奕勸了梁桓幾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梁桓甩袖離去,梁奕卻是低頭看向郭茵問:“你是哪家孩子?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郭茵本是偷跑出來玩的,不敢光明正大回去,連忙擺手,見梁奕眉眼溫和帶笑,心生歡喜,不由奶聲奶氣道:“哥哥長得好好看啊,像玉人一樣。”

梁奕面無異色,溫聲道謝。

郭茵有些高興,沒想到這個少年會迴應自己,於是流氓性又起來了,小手抓住梁奕的衣袖喜道:“那哥哥跟茵茵回家還不好,茵茵把糖人讓給哥哥吃?”

梁奕有點懵,“何為跟茵茵回家?”

“就是做茵茵的童養夫啊!隔壁的嬸嬸就給秋花姐姐找了個童養夫,我爹不給我找還罵我,我就只能自己出來找了!哥哥放心,茵茵一定會對哥哥好的,茵茵會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享給哥哥……”

“……”

2

馬車一路駛到公主府,經下人通報,沒一會兒,向來端莊有禮的端陽郡主就衝了出來,拉著郭茵的手急道:“你來的路上有沒有聽見那些謠言?說你和梁世子私底下見面,舉止親暱,現在鎬陽城那些閨中小姐都在猜測你倆什麼關係呢!”

梁奕雖是靜王府世子,但為人從不擺架子,生得面如冠玉,待人溫和有禮,品性高潔,又加之其父靜王征戰沙場,立下戰功累累,在朝中頗有權勢,使其成了鎬陽城內諸多世家攀親的首要人選。

也正因不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郭茵在背後稍加操控,才會掀起鎬陽城內一陣風雨,紛紛去查證謠言虛實。

端陽還要說什麼,見旁邊這位主人公過於平靜,腦子一轉就想通了其中翹楚,不由瞪大了眼質問:“這些謠言是你讓人放出去的?你瘋了啊!做什麼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還把人家梁世子都拖了下來!”

“我要嫁給世子梁奕!”

端陽郡主:“?”

郭茵一臉認真地看向端陽,目光十分執著,“我想嫁給梁世子,端陽,你一定要幫我!”

端陽一腦子混沌,把郭茵拉進屋中灌了兩杯茶水也沒弄清楚這位閨中好友究竟想做什麼,但見郭茵一臉淡定,絲毫不將外面的謠言放在眼裡,不由惱道:“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麼,竟然做出自毀名聲的蠢事兒來,你可知道,這名聲要是毀了,別說嫁不了梁世子為妻,便是所謂的好人家也跟你徹底無緣!”

“再說了,梁世子是高潔之士,要是知道是你在背後汙他名聲,你覺得他對你能有好感嗎?那靜王府恨不得離你遠遠的,又怎麼可能因為這點流言蜚語就娶你過門?”端陽說得心頭鬼火冒,恨不得幾根手指戳死坐在一旁的郭茵。

然而罪魁禍首絲毫沒有悔過,聽了端陽的話反而笑道:“端陽,你低看靜王府了,他們若真看重名聲,靜王當年就不會冒天下之大不諱而娶彼時還是山匪的靜王妃過門,今日我冒險一舉,也不過是在賭,賭這短短一年內我能讓梁世子娶我過門!”

只要梁奕肯去丞相府求娶,父親斷然有所顧慮,不敢執意將她送進東宮。若是幸運,嫁與心上人為妻一舉兩得,若是不幸,也不過落了個名聲盡毀的下場,以她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招人入贅未嘗不可。

端陽簡直被氣笑了,睨她,“那請問這位郭小姐,人家梁世子跟你沒熟到哪兒去,憑什麼要娶你?”

“所以我來找你取經了啊,快跟我說說,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讓一個人快速喜歡上自己?”郭茵跑到端陽旁邊坐下,抱著她的手臂撒嬌,“你就跟我說說嘛,當初你是怎麼把郡馬追到手的?這些經驗之談對我可是救命良藥啊——”

端陽沒好氣扒開她的手,嫌棄道:“我那跟你這能一樣嗎?我跟郡馬是機緣巧合之下碰撞出來的感情,跟你這別有用心的算計可不同。”

郭茵睜大了眼睛,“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把人追到手的?”

“……死纏爛打。”

“就這?”

“那不然怎樣?”端陽白了郭茵一眼,繼續道:“我可以死纏爛打那是因為郡馬不敢對我不敬,你要是敢用這法子去追梁世子,怕是人還沒見著就先被人給打出靜王府了。”

郭茵:“……”

好吧,取經宣告失敗。

但她可不是那種遇到點困難就輕言放棄的人,還是從端陽的追夫經歷當中獲得幾點啟示:首先,要臉皮厚,敢於搭訕,其次要多找存在感,讓對方走到哪想到哪,想忽視你這個人都不行。

對此,郭茵細細制定了一系列計劃,或是讓人密切關注梁奕的一舉一動,或是攀爬靜王府的圍牆,偷窺梁奕的日常生活,諸如此類不要臉的行為,郭茵做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茴香卻是差點沒被嚇死。

看著自家小姐毫無形象抱著靜王府圍牆外的一顆歪脖子樹,小心肝嚇得一顫一顫的,欲哭無淚道:“小姐,您可一定要小心,別又像上次那樣摔下來了,這次奴婢可不想當肉墊!”

“哎呀知道啦!你放心,這次不會摔下去的,我抓得可穩了!”郭茵一邊信誓旦旦說著,一邊伸長脖子往圍牆裡面看,只是這次沒有前幾天幸運,脖子伸軟了也沒看見院子裡有梁奕的影子。

奇怪,怎麼沒人?

“茴香,你確定親眼看見他回府了?”郭茵一臉鬱悶。

“奴婢確定以及肯定,梁世子回府之後就沒再出來過!”

那院子裡怎麼沒人?

郭茵撓了撓頭,以為梁奕去了府裡其他地方,頓時失了抱樹的興趣。本想順著枝幹慢慢往下滑,不想餘光一瞥,見茴香身後不遠處站了個人,嚇得手一鬆,差點又從樹上摔下來。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要嚇死奴婢了!”茴香險險扶住郭茵,魂兒一顫一顫的,就差飛出天外。郭茵也沒好到哪兒去,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顯然嚇得不輕……她剛剛好像看到梁奕了?!

3

縱觀前半生,郭茵就沒這麼丟臉過:爬牆偷窺男子竟然被當事人抓了個現著,不僅如此,還被當事人請進府中喝了杯茶水,以禮相待!

鎬陽城人人皆知靜王府世子梁奕是個極其溫和的人,從未在人前失過禮,對此,郭茵深有體會。即使是面對她這樣一個猥瑣至極的偷窺狂,梁奕還能面不改色地待她為客,這份氣度,可說是常人所不能及。

可梁奕越是氣定神閒,郭茵這個偷窺狂就越是如坐針氈,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有些尷尬道:“我看那棵樹又矮又歪,挺好爬的,就試了下,也不是故意要偷窺世子,還請世子見諒。”

梁奕輕嗯一聲,若有所思道:“鎬陽城內那些謠言還請郭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已派人去尋幕後操縱者,定會還郭小姐一個公道,若是因此而損了郭小姐的名聲,梁奕在此向郭小姐賠個不是。”

哈?他這是以為自己是因為流言一事而行偷窺之徑?

郭茵回過神,連忙擺手道:“世子誤會了,我並非是因為流言一事而來偷窺世子,而是前些日子與好友做賭成了輸家,需得實現承諾,替她蒐集有關世子所有的愛好與習性。”

梁奕微皺眉宇,顯然困惑。

為了增加說服力,郭茵繼續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梁世子生得芝蘭玉樹,溫文儒雅,又滿腹經綸,出手便是千金難求的好文章,可是引得不少女兒家芳心暗許,這不,我那閨中好友也是其中一個,想借此多瞭解下樑世子……不知世子能否成全?”

說著抬眼,小心翼翼打量梁奕,卻見他面色無瀾,只一雙深邃的眸子將自己看著,好似早已洞察她的算計。

郭茵張了張口,乾巴巴道:“世子若是不願告知……”

“郭小姐想知道什麼,但說無妨。”

“當真?”郭茵立馬瞪大了眼睛,見梁奕點頭,連忙壓下那股子喜悅一本正經道:“那世子可以說說日常生活是怎麼樣的嗎?還有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打聽清楚了才好有個交待。”

茴香站在一旁,見自家小姐這麼無恥,不由掩面。

偏生梁奕十分配合,郭茵問什麼就答什麼,不一會兒,郭茵就擬出了一份詳細且真實的私人資料:梁奕,男,束髮之年後,性溫,玉貌,早練拳午會友,喜行文作詩與養生之道,並無討厭之物。

回府的路上,郭茵歡快得像只小鹿,滿腦子都是梁奕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打算從這些方面下手來籠絡梁奕的心。許是歡快過了頭,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直接給郭茵來了個悶頭一棒——前往乾州視察民情的父親回鎬陽城了!

前段時間,郭興坤奉命前往乾州視察民情,並不知自己的好女兒趁機自毀名聲,如今回到鎬陽城,聽到那些謠言,一氣之下就把郭茵禁足了。

整整一個月,把郭茵關到懷疑人生,直到鎬陽城內謠言散去,才命人放她出來,還不忘警告說,年底就送她進東宮,若是再鬧出什麼么蛾子,直接送她去庵裡當姑子。

對此,郭茵早已見怪不怪。

自從母親不明不白逝世,父親就瘋了魔一般想要權勢,如今即便是身居丞相之位也不滿足,只想著把她送進東宮做太子妃,以穩固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好在他也只關郭茵一人的禁閉,沒耽擱茴香去給梁奕送禮,過了這麼些天,想必梁奕已經忘不掉郭茵這個“善解人意”的郭府小姐了,可讓郭茵沒想到的是那些本該送出去的禮品全都原封不動躺在大堂桌子上。

“茴香,你不是說禮品都送去靜王府了嗎?那這些是怎麼回事?”雖然郭茵被關了禁閉,可送什麼東西都是她親自選的,如今見到這些東西好好躺在自己家裡,可不嚇了一跳。

茴香不敢看郭茵的眼睛,垂著頭支支吾吾道:“全被相爺攔下來了,還要奴婢誆著小姐。”

郭茵哽了一下,心裡頭鬼火冒,可也知道茴香是被逼無奈,氣紅了眼也沒指責茴香一句話。

茴香自知做錯了事兒,跪在地上求罰,郭茵抹了把紅眼眶哽咽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只剩下最後三個月的時間,梁奕他又不是傻子,我什麼都沒做他憑什麼喜歡我又憑什麼要娶我?”

明明一切都算好了的,只要投其所好,就算是磨也能磨出感情來,可如今,白白荒廢三個月的時間,她還有機會讓梁奕喜歡上自己嗎?

懸了……

4

郭興坤上完朝回來,看見郭茵失魂落魄地靠在亭子裡,雙目無神,行動呆滯,不由板起臉色走過去道:“靜王率兵退敵千里,捷報傳回鎬陽,聖上大喜,後日於皇宮設宴君臣同慶。”

郭茵心神一動,忍不住問:“父親這話什麼意思?”

郭興坤掩下眸中複雜,沉聲道:“一年內,靜王若能攻下南蠻,凱旋而歸,且有意選你做靜王府世子妃,我可以不再插手你的婚事,但若一年之後鎬陽城未收捷報,那東宮太子妃只能由你來做!”

郭茵愣住,直到郭興坤甩袖走遠,才後知後覺聽到了什麼!父親好似並不反對與靜王府聯姻,可那條件屬實為難人,靜王與南蠻對峙多年,怎麼可能一年之內就能拿下南蠻?

進宮赴宴的時候,郭茵與郭興坤一同出席,不少貴女趁此機會展露才藝,欲博得皇子們的青睞,唯獨郭茵避之不及,躲在角落裡生怕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偏生梁國雙姝的名氣太大,端陽郡主又許了人家,郭茵就是躲在地縫裡也被人給揪了出來。

那是李尚書家的千金李良玉,擅長彈琴,素有“仙音妙手”之稱,一曲罷引得臺下人爭相喝彩,就想與郭茵這個能和端陽郡主齊名的一姝過招。

郭茵雖是個不著調的野姑娘,但迫於郭興坤的嚴厲教導,從不曾落下該習之功課,琴棋書畫早已信手拈來,不然僅憑一張好看的皮囊,哪有資格與梁國第一才女的端陽郡主相提並論?

是以郭茵上臺,也沒辱沒她的名聲,只是展露了才藝,又有丞相府嫡女身份在身,難免會被高位之人所惦記。畢竟,這場名為慶祝大捷的宴會實則是為了替太子擇妃而設,太子年紀日增,該立太子妃了。

郭茵受不了那些暗中打量的目光,隨便尋了個理由帶著茴香出去散心,好巧不巧,撞上了梁奕和當朝太子!

這本該是件好事兒,但一想到父親想把自己送入東宮做太子妃,郭茵就想避開這位太子,奈何已經撞上了,躲也躲不開,只得規規矩矩行禮。

梁奕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倒是太子,像是看到了什麼新奇事物一樣盯著郭茵打量,邊搖摺扇邊笑道:“這就是當年那個恬不知恥的小姑娘?沒想到一晃眼竟長這麼大了,還知道禮數了哈哈不錯不錯!”

見郭茵木楞不語,以為她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兒。太子稍稍彎下身子,看著郭茵的眼睛問:“郭小姐還記得我不?我可是記得你小時候想騙我做童養夫來著,怎麼現在變得這麼乖巧文靜了呀。”

“童言無忌,還望太子寬恕。”郭茵戰戰兢兢道。

太子輕笑一聲,看了眼梁奕叫道:“這可真是巧啊!當年咱們三個湊到一起,現在還是咱們三個湊到一起,莫不是天意如此?”又有些激動地合上扇子,指向梁奕說:“你還記得不,小時候我要打這丫頭,還是你攔下的。”

“確有此事,沒想到殿下還記得。”

郭茵愣住,看向梁奕,只見他眉眼稍彎,像裝滿了春水一般令人沉醉……沒想到,他也記得那件事。

後面太子說了些什麼,郭茵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梁奕記得小時候的事兒,既然記得,為何如今待她卻像是陌生人一般,禮數備至卻少了幾分熟稔,小時候,明明像個大哥哥一樣的。

郭茵多想問問梁奕,小時候的事兒到底還記得多少,可當著太子的面總歸開不了那個口,還是太子識趣,看出她有話要對梁奕說,尋了個藉口先行離開。

“郭小姐有話要說?”

郭茵怯怯出聲:“沒想到世子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

他笑:“郭小姐童言無忌,想讓人記不住都難。”

郭茵尷尬一笑,不知如何接話,梁奕也一路無話,直到走進臨湖一處亭子坐下,才又開口:“幕後散佈謠言的人我已私下處理,只是不知郭小姐因此事被關禁閉,梁奕在此向郭小姐賠罪。”

郭茵連忙罷手,心中略微忐忑,他要真是尋到了散佈謠言的幕後之人就該知道那事兒與自己有關。

也不知怎麼了,郭茵突然有種想坦白的衝動,她想知道自己在梁奕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亦想知道梁奕會不會因為那些算計而討厭自己。

這般想著,嘴巴已先一步做出行動,她說:“那些謠言其實是我讓人放出去的。”

出乎郭茵的意料,梁奕毫無驚訝,反而迎上她忐忑不安的目光溫聲道:“這些話郭小姐對我一個人說就好,免得被旁人鑽了空子,傳出去有損郭小姐名聲。”

郭茵愣住,回過神不由笑道:“世子,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誤會的。”

“誤會什麼?”

“誤會你喜歡我。”

4

端陽來郭府的時候,正好看見郭茵坐在鏡子旁,捂著一張信紙笑得跟個傻子似的,不由潑冷水,“你還有閒心在這笑呢?人差點就進東宮了還笑得出來!”又好奇她在笑什麼,想過去把那張紙搶過來看,不料郭茵背過身去,把信紙藏得嚴嚴實實。

“藏什麼寶貝呢,看都不讓我看一眼。”

郭茵開啟端陽不安分的手,沒好氣道:“別動手動腳,你倒是說說我差點進東宮是怎麼回事?”這些天忙著和梁奕培養感情,又和父親有約在先,沒關注宮裡的動向,卻不想差點被賣了。

端陽睨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在宴會上亂出風頭,被皇后娘娘她老人家給看上了,好在相爺出現得及時,不然你就等著接了聖旨進東宮做你的太子妃去吧。”

郭茵愣住,怎麼也沒想到,竟是父親阻止了這事。

端陽沒注意到她神色有異,自顧自說起朝中那些趣事,“你還記得那個李良玉不,皇后見招你做兒媳婦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良玉身上,結果可好看了,李良玉直接大鬧到聖上面前,求聖上為她和梁世子賜婚,嘖嘖嘖皇后那個臉色別提多難看了,直接氣得背過身去。”

“李良玉求聖上賜婚?和梁世子?!”

“對!是不是很驚訝?平日裡也沒見李良玉跟梁世子走得近,不想也是個被梁世子迷了心竅的。”端陽嘖嘖稱奇,郭茵卻腦瓜子嗡嗡作響,抓緊端陽的手問:“那聖上答應了沒?”

端陽吃痛,拍開她的手沒好氣道:“哪能啊?賜婚總要過問梁世子的意願吧,人家梁世子早就有了心上人,還說等靜王凱旋而歸就準備迎娶心上人過門呢,直接把李良玉賭得啞口無言,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郭茵狠狠鬆了口氣,回味過來,只覺心口像是抹了蜜一般甜。

自從那日亭中坦誠相對,方知自己一番情意並非自作多情,如今只待靜王拿下南蠻宵小,風風光光嫁給梁奕為妻,只望途中不生波折,一切順利。

可事與願違,南蠻尚未拿下,梁國先一步損兵折將。

靜王率一小隊探敵,誤入重圍,三千將士無一生還,訊息傳回鎬陽城,舉國同悲,靜王府一夜縞素。

郭茵得到訊息去尋梁奕,不想晚了一步,梁奕已被聖上召去了宮裡。在附近尋了家酒肆等人,直到日落黃昏,才見一白衣少年踏著沉重的步子自遠方而來。

郭茵迎了上去,看清少年眼底疲憊後不由頓住腳步,像是怕驚醒睡夢中的人人兒一般,聲音輕如細絲,“只有訊息傳回鎬陽卻不見其人,靜王尚在人間也說不定。”

他們心裡都清楚,若無確鑿證據,軍中何敢傳出這種訊息?可郭茵看不得梁奕失魂落魄,即便知道靜王困死於敵圍的訊息是真的,也想哄騙眼前這個從不曾這般頹喪的少年。

梁奕稍稍抬眼,看著郭茵一言不發,就在郭茵以為梁奕不會理她的時候,眼前人突然朝她伸手將她一把扯入懷中抱住,帶了些顫抖,抱得很緊。

“我要去尋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低啞而滿是疲憊的聲音響在耳旁。

郭茵壓住心中諸般情緒,扯開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願世子得償所願,此後一別兩寬。”

梁奕身子一僵,推開她,眼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郭茵與他稍稍拉開距離,抬起頭,笑得一臉勉強,“世子此去不知何時歸,我恐怕是等不到世子回來的,所以今日……我是來告別的。”

她現在只有最多不超過三個月的時間,且不說梁奕能否真的找到安然無恙的靜王,便是真有奇蹟,那也是靜王府的奇蹟,與她無關,因為約定的時間一到,她就得入東宮,這麼短的時間,她不太相信靜王能死而復生再攻下南蠻。

梁奕垂在兩側的雙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十分壓抑,“你……能不能再等我三年?”

不願當太子妃,相府嫡女傳言傾心世子,不料他真要與她成親

他要服喪,需得至少三年。

郭茵想等,可等不了了,已經等了大半年,命運還沒握在自己手中呢。

她輕輕搖頭,慢慢後退,嘴角微起,是一個淺淡的笑容,是在與梁奕作別,也是在寬慰自己。

“對不起,梁世子。”

現在是梁奕最無助的時候,她本該與他一起面對這艱難處境,可真的沒時間了,她沒法與他一起去尋靜王的遺體也沒法等梁奕回來娶她。

能拖住一年時間已是極限,又能從哪再偷來三年光陰?

6

郭茵回到府中,已是傍晚,門口一直守著一個人,像小時候孃親提著燈籠等父親一樣等著她回來。郭茵頭也不抬地走進府中,那人便也跟在身後,一言不發,只為她照亮腳下漆黑一片的路。

直到走進院子裡,身後的腳步聲駐足於門口,郭茵才捨得回過身看著那晦暗不明的人說:“夜深了,父親回去歇息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籠中燭火穩,眼底燭光躍。

郭興坤深深看了眼郭茵,轉身沒入夜色中,人前腳一走,後腳郭茵就崩潰大哭,萬般情緒傾巢而出,想一舉壓垮那瘦弱之軀,可終是理智戰勝所有,只留下清醒的傷痛。

“兜兜轉轉還是這條路,我當初是不是不該去招惹他?”

“不是小姐的錯,是老爺他……”

“不,他沒錯。”郭茵抹了把眼淚,看著鏡中淚眼朦朧的自己和一臉擔憂的茴香,有氣無力道:“要怪也只能怪我郭府與東宮的糾葛太深,深得他唯恐我走了孃親的舊路……”

母親當年,死於東宮。

因為窺見了東宮裡的齷齪事,又身份低微,不幸遭了毒手。

彼時的郭興坤人微言輕,死了個妻子而已根本掀不起什麼大浪,數年隱忍,好不容易爬到丞相這個位置,除了復仇以外,更想做的其實是護住女兒一生。

唯有位高權重者,方能主宰旁人的性命,所以儘管東宮不是乾淨的地方,郭興坤依然想讓郭茵做太子妃,因為天底下只有住在皇宮和東宮裡的女人才是最尊貴的。

若是靜王凱旋而歸,也許還會加上一個靜王府,可惜,死了一個靜王,靜王府的榮寵只是水月鏡花,最尊貴的路,還是在皇宮與東宮。

這些,郭茵從前不明白,可後知後覺還是明白了一些,也逐漸妥協。

要說後來的郭茵有多後悔,其實也不然,因為她曾經爭取過,也得到過心上人的喜歡,人生有一兩處滿足,也算無憾,唯一讓她後悔的便是差點耽誤了梁奕的人生。

梁奕離開鎬陽城的那一天,郭茵在暗處目送他離開,那時的滋味猶如白蟲鑽心,疼痛難忍,可過了段時間才發現,原來再深的痛也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癒合,亦或者說是麻痺與淡然。

再後來,太子十里紅妝迎娶她為太子妃,於萬千人海中一眼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背身離去。

那一離去是真的離去,梁奕承襲靜王爵位,請命去軍中歷練,歷時五年,毫無音信,直到五年後郭茵暗中促成與吳國聯姻,梁奕答應迎娶嘉樂公主,才又重返鎬陽城。

天下有情人,或是生離,或是死別,最後都成了離人,郭茵的父母是離人,她和梁奕也是,但他們幸運得多,因為他們見證了彼此的新生,勝過萬千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娘娘,皇上來了。”

郭茵順著茴香的視線看去,只見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步步生風,面露焦急之色,走近了,抓住她的手就是一頓吼,“不是讓你別亂走嗎?現在都是兩個人的身子了怎麼還記不住?這城樓上風這麼大,你又風寒未愈,病情加重了怎麼……誒眼睛怎麼了?剛剛哭了?誰惹你哭的?!”

梁桓瞪大了眼,眸子裡全是怒火,可手上的動作極輕,像是給人上藥一般小心翼翼替郭茵抹乾眼淚。

郭茵哭笑不得,這麼多年相處,梁桓還是這個性子,都一國之君了,還這麼“凶神惡煞”,可見他大有一副你不說我就跟你耗到底的樣子,無奈安撫道:“風惹我哭的行了吧,這麼早跑我這兒來,政務都處理完了嗎?”

“早處理完了!”梁桓十分驕傲,又小心翼翼護著她往城樓下面走,“你別管我的事,你先把自己給我管好,這可是咱梁國未來的小太子,你敢不仔細護著他,信不信我治你個保護不嚴的罪名?”

“什麼懲罰?”

梁桓湊到她耳旁,曖昧道:“再生好幾個。”

郭茵:“……”

她最後朝那繁華街道看了一眼,心結漸解,唯有一片祝福。

五年前,你看我出嫁,如今,我看你娶妻,扯平了。

卻不知梁桓也朝靜王府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復雜,卻不乏欣慰。

(原標題:《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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